這一睡,足足睡了一個多時辰,當她醒來時,整個船隻和江麵都陷入了黑甜的沉睡,而她,卻很不合群得精神抖擻了。


    在床上翻了十幾下後,她實在睡不著,正準備爬起來時,卻聽見幾絲不和諧的聲音,似乎是行船的聲音。但是這深夜裏頭,船隻都是靠邊下錨停行的,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聲音呢?


    內心疑竇一起,王麗容起身後沒有大喇喇得點燃燭火,而是借著窗外的月光摸到了窗前,然後往外看去。此時,波光粼粼的江麵仿佛第二麵星空,倒映著滿天的星辰。若是平時,她肯定要細細觀賞一陣,然後感慨“造化鍾神秀”了。但是,眼前還有更吸引她目光的景象。


    隻見不遠處,有三條小船朝著他們這隻船的方向過來,隱約看得見船上人影綽綽,卻沒有一絲人聲發出。一種危險的直覺襲上王麗容的心頭,“莫非,這是水匪?”


    她想到這個可能,轉身從行囊裏拿出弩箭,然後貼著船板避開光線爬到了曹掌櫃的門口,小聲高頻率得敲著這木門,等了一會兒隻聽見曹掌櫃打唿嚕的聲音,不見他迴應,隻能使了個蠻勁,用力推開了房門,打開縫隙迅速進去房間。


    曹掌櫃總算被這聲異響吵醒,一骨碌起身,就瞧見一道黑影站在自己床前,差點沒失聲驚叫。


    王麗容忙捂住他的嘴,迅速說道:“曹掌櫃,有三條疑似水匪的船隻靠近,咱們得趕緊給其他人示警。”


    “啥水匪?這一帶很太平的,可沒聽說過有什麽水匪!”曹掌櫃有些不相信道。


    王麗容也不多解釋,將他一下子拎到窗前,曹掌櫃眼神也不差,一下子就瞧見三條明顯不懷好意朝著這邊行進的小船,甚至還瞧見了刀具在夜色下反射出的寒芒。


    他想都不想,便按下了床頭用於內部示警的按鈴板。這個按鈴板連接著所有工作人員的艙房,隻要按下後,用繩索連接著的鐵棍便會敲擊麵前的鐵質薄片,發出聲音。一般情況下,這按鈴板是不會使用的,隻有在敵襲的時候才會用得上。


    曹掌櫃一邊持續得按著按鈴板,一邊緊張地說道:“我還以為走這段水路,永遠沒有需要用到這個按鈴板的時候。”


    很快的,整艘船出現了細微的騷動,被喚醒的船員一個個手拎著家夥出現在了甲板上,被吵醒的幾個船客看到這陣仗都嚇蒙了。


    “手裏有功夫的就出來一同迎敵,沒有的關緊房門,不要出來走動。隻不過幾十個水匪,不用太驚慌。”船長一臉鎮定得迴身叮囑那些人,然後靜待那些水匪靠近。


    那三條船上的水匪自然注意到目標船隻的動靜,想來是覺著自己偷襲的計劃不成了,所以變緩了速度商量對策。過了幾分鍾後,小船又加速起來,顯然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明搶。


    船長站在前頭,等到那些船隻足夠近時,便喊道:“不知對麵是哪路好漢?若是肯給趙氏商行一個薄麵全數退去,彭某願意給好漢們五十兩銀子辛苦費。”


    那邊的水匪首領嗤笑一聲,“五十兩?當我過江龍是要飯的呀?若你們識相些,放下手中的武器,老子倒是可以留下你們的全屍。兄弟們,加速前進,把這條肥船拿下,貨物錢財都是咱們的,男人殺了,女人留下。”


    對麵的水匪發出一陣陣起哄聲,他們的信心很足,這裏距離城鎮甚遠,短時間內不會有外援。而且甲板上扛著武器的隻有十幾號人,與他們三條船四十多個人相比,他們人數上已經形成碾壓的趨勢。


    甲板這邊,趙家原本嚴陣以待的船員發生了騷動,有人失聲驚唿“過江龍,那邊是過江龍……”


    王麗容一頭霧水,聽到由遠及近的叫囂聲,默默扯了扯一旁曹掌櫃的袖子,問道:“曹掌櫃的,過江龍是啥人?很厲害嗎?”


    曹掌櫃臉色極差,不過還是耐心迴答她的問題,“過江龍原本是蘇浙水路交界處的一個盜匪,他年紀輕輕就集結了一夥強人專幹殺人越貨的勾當。他搶劫有個特點,就是獲得錢財之餘,喜歡虐殺全船人員,除了女人擄走後,被他搶過的船隻一般沒有一個活物,那段時間,蘇浙那一段水路都被大家稱為‘死亡之河’了。後來官府下死力派兵剿匪,將他們打散了,但是過江龍卻逃了。沒想到,他竟然流落到這邊了,還被咱們遇上了,真的是運氣不好。唉,不知道我家那婆娘能不能找到我藏在暗格的私房銀子……”


    王麗容聽到過江龍的過往,就曉得他是個壞事做盡的惡人了,心下有了計較,又問道:“曹掌櫃,殺水匪應該不犯法吧?”


    曹掌櫃原本在絮叨自己的身後事,聽見這聲問,“啊”了一聲,反應過來後點點頭,“不僅不犯法,若是上了官府海捕文書的,還有賞銀。”


    “那就成。”王麗容說完,給手中的短弩上了木箭,走到靠近船沿利於射擊的位置,在曹掌櫃問她幹嘛的疑問聲中,一隻木箭帶著淩厲的破空聲正中對麵船首的過江龍本人胸口,然後“撲通”一聲,那人便倒入了江中。


    對麵囂張的喊殺聲瞬間變成了各種混亂的指揮聲,“對麵有箭,快躲起來……”“躲什麽,趕緊開過去,近身戰,弓箭就沒用了……”“趕緊救大哥呀,大哥中箭了……”


    王麗容在甲板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緊接著射出手中剩餘的九支木箭,無一落空,有些木箭即使沒有射中要害,那些中箭的人也在幾秒後迅速陷入昏迷,不是落水就是倒在船板上。


    等到那三隻小船靠近大船,她迴首看見自己人都一瞬不瞬得盯著自己,有些好笑道:“都看著我幹嘛,我沒箭了,大家打起精神禦敵吧。”


    說完,她從船舷處解下一根粗麻繩,以此作為武器。沒辦法,這一段水路向來太平,趙氏商船的武器裝備根本就不夠,看那些船員,好一點的是刀,差一點的隻有棍棒了。


    從小船上拋過來的鐵爪抓住了大船,幾十個水匪仿佛螞蟥聞到血腥味,無視船員的威脅攀爬上來。盡管這邊嚴防死守,但是水匪一個兩個的,開始脫離防禦的刀棍成功上船,近身戰陸續打響了。


    王麗容跟在曹掌櫃附近,將麻繩甩得跟棍子一般,因為沒有收力,所以和她交手的水匪都沒有討到好,一繩子甩過去,對麵的人不是手折了,就是肋骨斷了,慢慢得,她的身邊倒下了一圈人,再無水匪靠近。


    見狀,她隻好去給旁人當幫手。曹掌櫃武器被打掉,暗道糟糕時,王麗容從背後勒住水匪,一個過肩摔,水匪癱倒在地再也起不來。船長正和一個水匪短兵相接得乒乓作響,下一秒,王麗容將水匪一掌拍向前一個踉蹌,噴出一口血後倒地昏迷。一個船員被水匪砍傷到地,危在旦夕,閉眼等死那一瞬間,王麗容一腳將那水匪連人帶刀踹飛落水……


    很快,所有水匪都倒在甲板上或昏迷或呻吟,完全喪失了戰鬥力。剛剛被噴了一臉鮮血得船長安排沒有受傷的船員將水匪們用繩索綁起來,客艙裏的客人也出來幫忙,有些獻出自帶的藥物,有些幫忙包紮傷員。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後,船長才拉著曹掌櫃在一旁說話,“老曹,你這帶的姑娘是哪裏來的殺神?那身手那力氣,難道是哪個將軍的閨女不成?”


    曹掌櫃自己也是一頭霧水,王麗容可從來沒有在他麵前展露過自己的武力,不然一開始他也不會勸她迴客艙躲起來了。


    他想了想王麗容的身世,又聯想到她和她姐姐幾分相似的樣貌,有些不太確定得答道:“據我所知,小容隻是青鹿鎮下轄長流村一戶普通農家的閨女。不過,她小叔是鏢局的,許是有教她什麽武功吧。聽說他爹爹還是很厲害的獵戶,因為家裏隻有她和她姐姐兩個閨女,大概私底下也教了她一些箭法狩獵防身用吧。”


    船長聽罷,也沒繼續追問,王麗容的穿著普通,也不像會是什麽將軍之女,是自己想太多了。


    王麗容在確認不需要自己幫忙後,在眾人崇拜的目光中,一臉淡定得迴到了自己的客艙休息。隻是,房門一掩上,剛剛還昂首挺胸的她身子一軟,便靠著房門緩緩坐到地上。


    即使內芯是三十幾歲的成年人,前世她也是奉公守法的公民,這還是她第一次殺人,和以往套麻袋揍人可不一樣,這是活生生剝奪一個人的生命。剛剛情況危機她想不了那麽多,如今安全了,她才顧得上後怕,甚至感到惡心。


    那些水匪都是十惡不赦之徒,她並不後悔殺掉他們,隻是不適應而已。她坐在地上,冷靜了好一會,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然後起身爬到床上,一夜似睡似醒,做著光怪陸離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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