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澤的目光始終投放在他的身上,在他表明了想‘談談’的意願後,靳澤腰杆又挺了挺,坐的更直了,雙手放在膝蓋上,一派‘乖巧’模樣的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靳澤,你這是在離家出走麽。”雙手環抱,食指在手臂上輕點,表情少有的嚴肅。


    這種一聲不跑的行為若放在旁人身上也就罷了,可靳澤是特殊的。雖然他的那種特殊的病情並不影響智商,卻總會讓人下意識對他多生出來幾分擔心,好友是這樣,齊子淵亦是如此。


    他的本意確實是想用一副‘長輩’的姿態來說教一番的,告訴對方這種‘不告而別’的行為不可取,但當對上靳澤那雙深邃又格外認真的眼眸,嚴厲的話語總是如同被卸了勁兒的皮球,軟綿綿的卡在喉頭,出聲時聲音還是格外柔和,“靳澤,知道你樊叔叔有多擔心你麽。”


    “有字條。”


    “這不是一張字條的事情。”扶住額頭,齊子淵很是無奈。


    見靳澤的目光凝聚出不解的神色,齊子淵試圖從‘人之常情’方麵下手,委婉的告訴一下對方這麽做不妥,獨自絮絮叨叨的講了十幾分鍾,卻無奈的發現靳澤這孩子對‘人情’的敏感程度簡直低的可怕,費盡口舌,得來的依舊是對方迷茫。


    一想到靳澤所得的‘亞斯伯格症’最明顯症狀——情商低,齊子淵隻得歎息住口。


    “算了,當我沒說。”按壓著太陽穴,說的他腦殼都疼了,“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從你樊叔叔家離開嗎?前幾天不是住的好好的麽。”


    “不方便。”靳澤麵無表情的想他吐露出這三個字。


    “不方便?”一想到那恩愛狀態的小夫妻,齊子淵突然就醒悟了。


    靳澤是已經成年不假,可畢竟還是個青澀的孩子,別說是靳澤,換做是他自己,天天聽好友的‘床上啪啪交響樂’,怕是也會多少有點受不了,選擇離開。


    “原來是這樣……”莫名的生出一絲同情,幹咳兩聲掩飾尷尬,心中暗罵好友半夜溫存也不知道注意點兒。


    正想著要不要幫好友說幾句話,靳澤卻彎腰伸手,朝著茶幾底下摸去,隨後,從茶幾下直接抽出來了一本厚厚的書,一邊展示給他看,一邊繼續說著:“沒有書,不方便。”


    “……”盯著對方手中的樂理書,齊子淵一時竟不知道要作何反應才好。


    原來靳澤口中所謂的‘不方便’並不是他所想的那個‘不方便’,敢情對方把他家當圖書館了麽。


    拳頭抵在唇前,齊子淵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齊子淵自認為是一個極易產生留戀情緒的人,這也是他拒絕和所有人進行親密接觸的原因之一,不過才和靳澤相處了短暫的一個月,他就已經對其或多或少的產生了一絲留戀情緒。


    這是一種很危險的信號,想到先前經曆的種種,一番猶豫後,齊子淵還是下定了決心,他不能收留對方在這裏繼續住下去。


    “靳澤……”在他的低聲輕緩中,靳澤將注意力從書上移開,看了過來。


    接下來的一番拒絕話語,齊子淵盡量說的委婉輕柔,以免傷到對方,並且小心翼翼的留意著對方麵部的任何細微變化。


    直到他表述完畢,將那番拒絕的話語全都說了出來,也找了各種借口,靳澤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參賽。”片刻後,靳澤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這不是參不參賽的問題,我這裏……”反駁一半,齊子淵的話語頓時卡殼,呆了兩秒迴味一下剛才對方究竟說了什麽,一臉不可思的震驚,“不是,靳澤,你……剛才說什麽?”


    “我參賽。”放慢語速,靳澤迴望的眼神中寫滿了認真,居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彩頁宣傳單,遞了過去,“這個。”


    伸手接過單頁,熟悉的設計界麵熟悉的排版,正是他們那‘明星天子,璀璨之星’的宣傳單頁,“新秀選拔賽?你……要參加?”


    看著對方點下頭的瞬間,齊子淵的激動情緒不自覺外協,平展的單頁因為握拳而產生皺褶。


    他明白對方的意思,這是想‘賣藝抵房租’,與他達成借住協議。


    該答應嗎?


    齊子淵再次沉默,看著手中那被握成一團的宣傳單頁,他承認產生了一絲心動,畢竟在他眼中,靳澤就是那宣傳語中的‘天然璞玉’,天賦很好,差的隻是雕琢,若非如此,他和東哥也不會放下身段,對他這個晚輩進行多次邀約了。


    隻是他這裏的情況……


    內心深處已然掀起了一波瘋狂鬥爭,感性叫囂著讓他抓住這次靳澤鬆動的機會,理性卻在竭力阻止,讓他和靳澤保持距離。


    麵對沉默,靳澤一點兒緊張情緒都沒有,一副篤定了齊子淵會答應下來的模樣,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就要走。


    “喂,你幹嘛去?”


    “做飯。”平靜地迴答,就像共住的這一個月來,每天夜晚的例行公事一般。


    隔了幾天,再次吃上靳澤做的晚飯,那種搖擺不定的心情終於有了指向。


    “靳澤,住下吧。”放下碗筷,齊子淵下了決定。


    “嗯。”靳澤淡淡迴應,繼續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齊子淵坐在一旁看著他忙碌,繼續說著:“靳澤你聽好,我答應讓你住下來的原因並不是為了你所說的比賽,我不想以此來逼迫你什麽,你可以放心的在這裏住下,住在我這裏,不需要用‘新秀選拔’當做抵押,明白嗎?”


    這番話他是發自內心的,像靳澤這樣對音樂出於單純熱愛而非商業目的的人已經越來越少,在對方離開的這幾天他也想過‘靳澤是否真的適合踏入這混亂的音樂圈子’這一問題,思來想去卻沒得到什麽結果,但有一點他是確信的,那就是他不願意用手段去威逼利誘。


    “不。”將手中的餐具摞在一起,靳澤停下動作,認真的看向了他,“要參加。”


    ——————————


    靳澤對‘新秀選拔比賽’的突然堅持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齊子淵不清楚,但在那份固執的堅持下,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在海選的最後一天,為靳澤搞到一份海選報名表。


    在東哥的幫助下,將靳澤以最後一位報名者的身份送進了比賽場。


    “淵子,給力啊!”聞訊而來的東哥雙眼放光,四處找尋著靳澤的身影,“那孩子呢?”


    “剛進去。”齊子淵指了指賽場入口,出於避嫌,他隻幫忙到幫忙填表為止,其他的路還是要這孩子自己去走。


    對方是否適合進入這個圈子,就讓他自己去試試看吧。


    “哎哎哎,你究竟用什麽法子把那小子騙過來的。”東哥好奇的湊過去打聽,齊子淵笑而不語,靜靜地等著靳澤的歸來。


    東哥見他無心理會也就沒有再多言,在一旁陪著他等,十幾分鍾後,靳澤原路返迴,二人的目光在第一時刻齊刷刷投在對方身上,隻是從那表情上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靳澤一如既往的平靜。


    “淵子,你猜他通過了嗎?”東哥輕撞了下他,捂嘴在旁低聲問著,“這小子怎麽永遠都這麽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麵無表情的。”


    齊子淵搖搖頭,那種期待忐忑的心情一點兒也不比東哥少。


    看著對方走近,心也跟著一起懸了起來,現在細想起來,他隻看過靳澤的鋪子,也是一次都未聽過對方開口唱歌,可這次的新秀選拔‘選才’是一方麵,首當其先的一項可是唱功。


    “怎麽樣?”齊子淵壓低聲音問著來到身邊的靳澤,一旁的東哥湊著耳朵,明目張膽的偷聽。


    “嗯。”靳澤低聲應著,十分含糊。


    “嗯是什麽意思?過了還是沒過呀?”東哥忍不住插嘴。


    靳澤看了他一眼,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卡片展示了一下。


    那是一個小巧的原型數字牌,白底黑字,寫的‘100’。


    “晉級牌!”眼尖的東哥驚唿一聲,伸手想拿小牌子,卻被靳澤伸手躲開,重新塞迴了口袋。


    “看來你小子運氣不錯嘛,一百號,最後一個晉級名額。”悻悻的收迴了手,東哥表情上顯得有點尷尬。


    齊子淵隻能上前圓場,“恭喜你了靳澤,走吧,我請大夥吃飯慶祝一下。”


    “好啊,那就去承星樓!”東哥開口建議,直接選了一家十分高檔的餐廳。


    一頓飯幾乎吃掉了齊子淵小半個月的工資,但他卻一點兒心疼的感覺都沒有,心情就是格外的輕鬆愉悅。


    海選結束,製作組整體休整了一周,對八個賽區共八百名的海選晉級選手進行了登記確認,晉級賽才正式拉開了帷幕,這一次不再走網絡模式,與本地一家綜藝的媒體頻道直接簽署了電視錄播協議,並對一家播放量最好的網絡平台進行了獨家轉播授權。


    安排好手中的藝人行程,齊子淵便匆匆趕赴至本地的那家錄播電視台,作為主辦地,他們的這個賽區將首先開啟晉級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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