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任雲生身前壓力陡然消去,失去了對峙的力量任雲生踉蹌兩步勉強沒有倒地。原來是男人上前扼住了小異形的脖頸,硬生生地把它拉離了任雲生身邊。小異形竭力扭動著身體,初見銳利的尾矛毫無章法地揮砍在他的胸前。任憑鮮血橫流,男人始終死死地抓住它不放。


    一人一獸陷入了僵持,男人被異形驚人的力量帶得跌跌撞撞,卻始終遠離任雲生和楚軒兩人身邊。任雲生緩過勁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忙腳亂地掏出沙漠之鷹往楚軒跑去。


    “絕對不能放開它!”


    彼時楚軒倚靠在門沿上,僅剩的一條手臂抓著磁動力槍對準新到來的異形。他的身後就是三人來時的通道,隻是此刻已經容不得他轉身逃跑。這隻異形比前一隻還稍顯大些,拖地的長尾摩擦地麵發出低沉的聲響。方才楚軒打中了它一槍,綠色的血液從脖頸流出,把地麵腐蝕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兩方沉默地對峙,甚至連這隻異形都收起了嘶啞的吼叫聲。他們像曠野上偶然相遇的兩匹孤狼,尋找對方鬆懈的時機並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任雲生的腳步聲打破了僵持的局麵,異形長尾開始急促地抽擊地麵,似乎是在警告任雲生不要入侵它的覓食範圍。楚軒見勢食指連動,三發細小的子彈以一種近乎銜尾的速度飛快地刺入異形的胸口,複又從後心穿出。磁動力槍不同於震蕩槍,淩駕其上的出膛速度甚至以異形的速度都來不及反應。被打了個透心的異形索性舍棄了閃躲,任由子彈繼續穿透身體。它嘶吼著奔出兩步,一道狹長的黑影從它口中電射而出。


    “找死!”


    任雲生來不及站定,按住搖晃不止的手槍信手扣動扳機。他深知自己的射擊水平連鄭吒都是不如,但若是站穩瞄準再射,恐怕那時楚軒的腦袋都已經被異形舌頭打碎了。他隻能把成功寄托在希望上,他隻能放手一搏!


    “喀嚓。”任雲生的臉色頓時由青轉白,他麵前的牆麵陡然出現幾個微小的坑洞,那條長舌的速度半分不減,直直地衝向楚軒的腦袋。


    打偏了······


    任雲生呆住了,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了。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隻是個菜鳥,對於戰鬥一無所知。如果沒有那個詭異的狀態,他甚至連第一部恐怖片都活不下來。他不是零點這種素質超強的新人,也不是鄭吒這種潛力無限的天才。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隻是個普通人,自始至終都是。別說零點楚軒,就連老兵的張傑他都遠遠不如。


    楚軒艱難地挪動身子,他的臉色蒼白的可怕。大量的失血讓他的行動力迅速地降低,和異形極快的舌頭相比,慢如龜爬都是對他難得的稱讚。這時,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從楚軒背後響起。呆在小室的零點他們察覺到這裏的情況,正飛快地往這趕來。


    隻是異形殺死楚軒隻需要一秒,顯然零點他們一秒之內是沒法趕到的。


    但子彈可以。


    “砰!”子彈離膛的轟鳴響起,楚軒突然跌身倒地,很難想象這副虛弱的身體竟然爆發出驚人的反應速度。他竭力閃開腦袋,但那黑影已經發至近前。張著小嘴的舌尖露出滿口獠牙,倏然劃過楚軒的左頰,帶起一蓬鮮紅的血花。


    成熟體異形的舌頭射出速度,足以媲美甚至超過子彈。盡管這是一隻瘦弱不堪的小異形,其舌頭的速度仍非隊伍中的任何人所能抵擋。如果說還有一種速度能與之對抗,那麽就隻有子彈。


    那蓬鮮紅的血花碎落在地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響,與之掉落的還有幾塊血肉和幾顆大小不一的牙齒。在異形舌頭觸碰到楚軒臉頰的一瞬間,一顆子彈同時打碎了它的舌尖。以半張臉為代價,楚軒換掉了異形的舌頭。


    眼前的事在轉瞬之間就已經結束,快到異形拖著舌頭哀嚎的時候,任雲生還傻傻地呆愣在原地。“打!”直到楚軒喑啞的聲音響起,他才恍然迴過神,握緊沙漠之鷹瘋狂地射向異形。


    以這隻異形孱弱的身體遠遠抵擋不住沙鷹的威力,盡管子彈十射五六不中,卻仍然打得它左絀右支,哀嚎不已。仿佛要把所有的怒火和恐懼全部宣泄出來一般,任雲生邊扣動扳機邊大聲怒吼。直到異形被打得死透了,他才頹然地坐倒在地。


    “零點?!”零點像隻矯健的豹子躍入房間,警惕地打量著周圍。他沒有搭理任雲生,而是端起槍對向了他這邊。“喂······”任雲生的聲音被乍起的槍聲淹沒,接二連三的子彈越過任雲生,盡數打在了和男人纏鬥的那隻異形身上,發出沉悶的入肉聲。


    異形低啞的吼聲漸漸歸於平靜,男人的聲音也隨其微弱了下去。直到確認了異形沒有再發出聲音的可能,零點才敲擊牆壁,發出確認安全的信號。其他人陸續地走了進來,除了張傑,剩下的人臉色紛紛劇變,剛一邁入房間轉身又跑了出去,此起彼伏的嘔吐聲從門外不斷傳了進來。


    就連張傑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強忍著不適走到任雲生身邊,丟下了繃帶和噴霧說道:“先給你的那個製造人包紮一下吧,他狀態不太妙。”


    任雲生木然地點點頭,撿起東西來到男人身邊。男人的狀態比張傑說得還要糟糕許多,胸口和臉頰被小異形的尾巴割得滿是傷痕,有的地方甚至還能看得到筋膜和骨頭。鮮血正汨汨地流出,生機隨著鮮血快速地從他的身體流逝而走。


    “完成任務,攔住它了······”男人無神的眼睛看向任雲生,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別動,我先給你治傷。”任雲生不耐地打斷,大手大腳地噴完包紮好了傷口,把東西交還給了張傑。


    “雖然這噴霧的效果不差,但是他的傷勢擺在這兒。一會半會兒沒有辦法恢複了,如果不是憑著身體素質出色,恐怕他現在已經死了。那個楚軒也是。我們得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你很聰明,竟然發現了能讓製造人進入這裏。”


    任雲生瞟了一眼張傑,後者出神地看著那個男人若有所思,不像是在套自己的話。“我也隻是碰巧而已,不過我沒有給它加上痛覺,它不會感到疼的。畢竟我不如你和鄭吒,無論身體素質還是心理素質之類的。”


    張傑看了看他,忽然笑了起來。“你是擔心觸了我們兩個人的忌諱麽?每個人選擇不同,我和鄭吒選擇造一個伴侶,所以我們珍惜她們。你選了造一個打手,所以不在意。僅此而已。”


    “嗯,它隻是有我的一些記憶,我無心弄出來的。說實話我挺惡心這個的,就像多了個我。沒誰願意多一個自己,和自己共用一個身份吧?如果不是我死了他也會死,也許現在站在這兒和你說話的,就是他了。你覺得這次恐怖片,誰能活下來?”


    “我怎麽知道,主神都不知道的事你問我?”張傑搖了搖手,冷笑著說道。“你去看看鄭吒他們吧,我們沒帶食物進來。吐得太多,說不定會熬不下去時間。”


    任雲生聳了聳肩,拿起背包往門外走去。經過楚軒的時候他瞟了一眼,楚軒的臉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白紙,右頰的破口則像紙上的紅色塗鴉。零點正在給他包紮斷臂,讓斷臂不至於再流血。


    剛剛進來不久,楚軒就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勢。任雲生直至如今,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此時受傷的是新人或者包括他在內的菜鳥資深者任雲生都不意外,但這是楚軒。楚軒竟然也會失誤?主神的出牌節奏快得讓任雲生有些喘不過氣。


    “喝點水漱漱口嗎?”任雲生拍了拍鄭吒的肩膀,無奈地苦笑。通道裏被鄭吒一幹人吐得到處都是,撲鼻的酸味就連通風口都排不出去。隻是這味道比起裏麵滿屋子的血肉腥臭味好得多了,任雲生雖然不喜歡,但還能接受得了。


    “你帶水了?”鄭吒早吐完了東西,扶著牆打著激靈。他轉過臉衝任雲生露出熱淚盈眶的一副表情,尚有些找不著北。


    “必須的必啊!”任雲生伸出手,露出手心裏的一個小瓶。“這是我最後的道具了,固態水。放到嘴裏就能變成水了。”


    鄭吒無奈地咧咧嘴,表示理解了任雲生老土的笑話。“你是小叮當嗎?我以為那個磁動力槍就是最後的道具了。”他接過一個藥片狀的顆粒,轉頭服下漱口吐掉。


    “還剩十來點,就換了個這個。人能不吃飯,但不能不喝水啊。等會,我差點忘了一事兒。”任雲生也吃了一顆,然後邊吐邊洗著自己手上的異形口水。


    “你這······”


    “沒事,剛才沾了異形的口水。”


    “可是······”


    “沒事,我不嫌棄我自己的口水。”


    ······


    鄭吒呆呆地看著任雲生,好半天才點了點頭。


    “那個,任雲生,你手裏拿的是水嗎?給我們也拿點吧?”牟剛擦了擦嘴,朝任雲生揮手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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