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雲生把嘴裏的碎牙一點一點吐了個幹淨,直到確保再無堅硬的顆粒後把腦袋靠在牆麵上稍作休憩。一路的奔波讓他的身體已經處於極為虛弱的狀態,若是這時波瀾再起,任雲生決計在劫難逃。


    “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啊······我不能現在就放鬆下來。”


    任雲生低聲呢喃著,摸了摸腰腹處的傷口。指尖觸及,很明顯地能感覺到傷口已經不再流出溫熱新鮮的血液。他不禁冷笑了兩聲,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若是平時,就算是割破手指一點傷口,也斷然不可能那麽快就開始凝固,更何況他頂著這麽深的口子折騰了許久。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傷口血液流出的速度較之前慢了很多。就像已經死去一段時間的死屍,失去活力的血液脫離桎梏,做著最後的掙紮。


    任雲生以往讀書的時候,很喜歡研究各種各樣的妖獸鬼怪。喪屍作為西方怪物體係中影響力最大之一的怪物,自然也在他的研究之內。


    雖然有關於喪屍的說法莫衷一是,版本影片更是繁多冗雜。但都有一個共同的地方,它們的新陳代謝快的驚人。


    病毒讓被感染的生物處於飛快地進化過程中,其體內瘋狂的,無節製的新陳代謝讓它們永恆的重複尋找食物,剛吃飽,繼續尋找並進食的死亡循環。對於這些生物來說,永遠沒有吃飽的時候。隻有不斷的進食直至代謝拖垮身體,或者進食過量撐爆身體兩種。而多數感染者,在進化伊始就被那難以承受的新陳代謝速度拖垮了身體,從而基因崩潰變成喪屍。保留著病毒賦予的無盡的饑餓,永不停息地獵食。


    這也是喪屍的由來了。


    任雲生隻感覺諷刺得很,本來用於進化的東西,卻最終造成了全球退化。能扛過去的人他知道的也就愛麗絲一個,可謂是概率極低。或許這種東西對於孱弱的人類來說,為時過早。


    像自己這樣僥幸沒有變異的情況,若非是自己免疫力稍強於人,能抵抗更多的時間;就是像愛麗絲那般扛過了變異,成為強化人。任雲生不覺得自己是愛麗絲這種天之驕子,也不敢托大,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這個虛無縹緲的可能性上。


    況且······


    “沒有身體素質變強的感覺,看來十有八九是第一種可能性了。看傷口我也許越來越接近死屍了。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左右,該怎麽辦······”


    “你嘟囔什麽呢?”鄭吒見任雲生一個人低聲念念有詞,忍不住碰了他一下,附到他耳邊低聲問道。聲音細若遊絲,可見其現在的狀態不比任雲生好多少。


    任雲生醒過神來,連連應聲說道:“沒事,我在想接下來該怎麽辦呢。鄭吒,謝謝你剛才能站出來幫我。如果不是你,我的小命恐怕就沒了。”


    鄭吒苦笑一聲,艱難地搖動腦袋說著。“我其實更該謝謝你,在控製室的時候我醒過來一次,李蕭毅跟我說你救了我一命。這句話應該我來說,如果不是你的話,我肯定是必死無疑了。謝謝你了。”


    兩人沒有多餘的客套,彼此相救過之後讓他們的關係拉近了很多。任雲生從讀者視角窺視過鄭吒的性格和心理,這個本心不壞的人讓他的戒備也逐漸放了下來。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任雲生才發覺以往的自己是多麽愚蠢。


    他進入了這個世界,這個名為主神空間的地獄。所有的人都不再是書裏,電影裏那般透明單純。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欲望,有自己的決策和選擇。為了自己的存活和利益,他們絕不會對任雲生心慈手軟。任雲生隻記得了張傑的那點煙時的灑脫,卻忘了他也是從眾多新人中脫穎而出的幸存者,殺伐果斷的資深者;他隻記得了詹嵐的聰慧與柔情,卻忘了她也曾拋棄了陌生的新人。


    現實······並不如書中那般的美好。相反,這些擁有可怕潛力的角色將會是自己最有力的競爭對手。任雲生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同人小說主角最sha bi的錯誤,錯誤地以為自己先知先覺就百戰百勝,錯誤地以為自己了解這些角色就可以覆雨翻雲。


    白癡終究是白癡,不會因為換了個地方就能超凡脫俗。任雲生不覺得自己是號人物,他能做的不多,隻有想盡辦法的活下去!


    夢,是時候醒了······


    “鄭吒,能給我講講這之後的劇情麽?”


    鄭吒愣了一下,似是沒有聽清楚。任雲生又重複了一遍後他才會意地點點頭,略作沉默後低聲說了起來。


    “是從這裏開始吧?原電影裏馬修並沒有活下來,而是······他們殺死舔食者之後,一路疾跑,終於在最後一刻趕到出口。不過保護傘的人早就守候在了那裏,他們把幸存的愛麗絲和馬特拘束了起來。到最後畫麵一轉,愛麗絲逃出實驗室,看到病毒已經席卷了整個浣熊市。到這兒就結束了。”


    鄭吒心思機巧,看出任雲生的焦急,快速地把劇情說了一遍。他邊說著,還時不時地瞄一眼愛麗絲,怕愛麗絲耳力過人聽到這些內容。隻是愛麗絲一門心思放在了別處,並沒有對他們過多關注。


    任雲生聽完後,端的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保護傘竟然拿這些雇傭兵當做實驗品,一開始就沒有援助的打算。喜的是老天還算有眼,留了一線生機給自己。隻是這線生機兇險無比,實非輕易所能達到。


    想到這兒,任雲生不禁猶豫了起來。直到馬修的聲音響起,把他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我們不能呆在這裏坐以待斃,這裏缺少食物和飲用水。我們幾個人撐不了多長時間,所以我們必須想辦法逃出去。現在愛麗絲和任,任他們也已經找到了,出口還有一個小時就封鎖了。時間剩的不多了,我們該動身了。”


    馬修話音剛落,眾新人麵麵相覷互相觀望了起來。最後他們把眼光鎖定在了張傑身上,期待他能有什麽辦法。


    果不其然,煙頭明滅之後,張傑站起身來說道:“我們幾個留在這裏。”


    馬修攢起眉頭,這個刀疤男人總帶有一種莫名的神秘色彩,讓他看之不透。片刻後他說道:“什麽意思?我現在沒空和你開玩笑,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張傑丟下煙頭,嚴肅的表情取代了玩味,看著馬修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沒有開玩笑,以他們的身體素質根本不可能跟上我們的行動,我想你也能看得出。況且還有兩個傷員,接下來的長途逃跑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必死無疑。倒不如讓他們呆在這裏,還有活下來的可能。”


    這一番話不無道理,馬修沉默了片刻續道:“那你呢?你也不打算一起來嗎?”張傑聳了聳肩,看了一眼藏身在陰影下的鄭吒和任雲生說道:“我恢複了一些記憶,這幾個人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丟下他們逃跑,所以我留下。”


    “不行!他救了我一命,而且我不能再看著任死一次。記住,你們現在也是我的隊友,我不能看著我的隊友送死!這是戰場的原則。這是命令,健壯的男子背上傷員,我們馬上行動!”


    “隊長!”


    詹嵐和任雲生的聲音雙雙響起,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後任雲生搶先說道:“我跟著你們一起行動,我希望你們能提供一下保護。可以嗎?”


    馬修看向任雲生的眼中湧起一抹奇異的色彩,他立馬點下頭應道:“好!很感激你還能信任我,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傷員,這是作為隊長的責任。跟上吧,新兵。”


    “隊長,我希望你能聽我說一下。各位我想你們也看到了,以我們的體能根本沒有辦法跟上你們的腳步,接下來的行動會更快。與其可能變成那些怪物,我們隻能選擇從這裏呆著,也許還有一線生機。隊長?如果隊長還是執意讓我們送死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


    詹嵐的這一番話可謂鋒芒畢露,直把馬修刺得沉默良久才黯然緩緩接口道:“我明白了······既然這樣我也不強求你們了。卡普蘭,把激光通道的防禦係統打開。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如果我們能活著迴去,一定會把你們的情況反映給公司,不要死······”


    兩方都在各自的沉默中行動著,任雲生的驚人之舉讓張傑等人頗為驚訝。看到他們的表情,任雲生這才確定張傑他們應該一早就商量過留在這裏的事宜。鄭吒欲要勸阻,看著任雲生對自己露出一個笑臉,滿腹話語最終化為一聲長歎。


    “不要死了······”


    兩人又不約而同地低聲念叨了一句,話畢,任雲生衝馬修點了點頭,跟在隊伍後頭默默地走了出去。


    大門倏地關上,把控製室再次投入進昏暗。


    “任,給。”


    一隻纖纖玉手把手槍送到任雲生眼前,耳畔響起傑西卡的聲音。


    任雲生疑惑著轉頭看向傑西卡,喉頭滾動著的話語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傑西卡笑著抓起任雲生的手把槍塞過去說道:“拿著吧,用來自保也好。隊長的槍法很準你放心好了,估計你也用不上它的。不過,要活下去啊。”


    “謝謝,不過你用什麽?“


    “我還有這個呢!”傑西卡拍了拍手上的衝鋒槍,“夠用了。雖然我是醫療兵,但我槍法也不很差。”


    任雲生看著身體微微有些顫抖的傑西卡,很明顯她對未知也充滿了害怕。隻是她臉上卻是一副自信的神采,仿佛出口就在眼前似的。


    “為什麽這麽幫我?”


    “因為你也救了我一命,就像鄭救了隊長那樣,不是你的話,我恐怕已經死了。還有,你像我的弟弟,一樣傻,一樣單純······雖然他,已經不在了······對不起,剛才我沒有幫到你。”


    任雲生注視著她良久,轉迴頭沉默地走著。


    “不,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就算我要記恨,也是記恨他而已。


    無論出於什麽原因,我要殺的隻有他才對。


    ······


    雇傭兵的行動效率很高,外加上有熟知地圖的卡普蘭在,一行人很快地順著來時的路線迴到了b餐廳。


    讓眾人稱奇的是,這一路隻有幾隻零散落單的喪屍。在任雲生的建議下,選擇了用更加安靜的匕首爆頭。馬修一開始還覺得不太穩妥,但見了喪屍顱內中空極易穿透之後,也便接受了這個方法。眾人逞著行動安靜,倒也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怪了,這些喪屍都哪去了。”瑞恩輕聲嘟囔著,四下望去尋找著喪屍的影蹤。


    馬修衝他做了噤聲的動作,低聲說道:“沒有喪屍對於我們來說更好,我們速度行動。卡普蘭,接下來怎麽走?”


    卡普蘭低頭看了看電腦,直看得馬修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才猶豫地說道:“前麵的路似乎被關上了。是在火焰女皇重啟的那陣關上的。”


    “能打開嗎?”


    “能是能,但是不建議打開,封閉的空間好像有什麽東西,火焰女皇在重啟時也不忘關上這裏,外麵應該有什麽連它都不得不忌憚的東西。”


    馬修看著封閉的b餐廳大門,點了點頭。


    “除了這道大門,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卡普蘭苦笑著搖搖頭,“隻有它提到的下水道了。按它的意思,那裏有大量的喪屍。”


    權衡了一陣後,馬修暗罵了一句,說道:“打開吧,所有人準備好,任你受了傷呆在隊伍中間。其他人警惕起來,一旦見到有那些怪物就開始攻擊。”


    大門在卡普蘭的控製下緩緩拉開,伴隨著鋼鐵推拉的聲響,此起彼伏的低吼聲不甘示弱的響了起來。眾人眼前,密密麻麻的屍群從開口處湧了進來。


    馬修當先一槍,子彈貫穿了衝在最前麵的倒黴鬼的腦袋,餘力未衰之下又打穿了身後喪屍的臉頰。眾人接著這一聲槍響朝屍群開槍射擊。雇傭兵精準的射擊外加槍火的壓製,饒是這些喪屍前仆後繼地走上來,也隻能飲恨而死。無論是馬修還是傑西卡,他們的射擊都無可挑剔,不比強化了的愛麗絲差。任雲生暗暗唿了口氣,心道至少這些東西是難不住他們了。


    任雲生如是所想,馬修忽然停下了射擊。


    “怎麽了隊長?”


    馬修沒有說話,從腰間拽下一個手榴彈死死地盯著通道的盡頭。


    “你們不要停!”


    他剛喊出一句,瞳孔猛地緊縮起來。緊接著拔下保險栓把手榴彈狠狠地丟了出去。這時通道拐角彈出一個深紅色的影子,極快的閃轉騰挪朝著一行人飛跑過來。手榴彈先發後至,慢了那個深紅色影子一步。馬修要的正是如此,手榴彈甫一落地,爆發出劇烈的火光把它吞沒在其中。


    “是那個怪物,它死了?”


    馬修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喑啞費力。“沒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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