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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們逐漸遠去直至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內,包大人並沒有什麽頓足捶胸之類的舉動,反而神態平靜,好似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撩官袍重新端坐在椅子上。/p


    瞄了一眼正殿一處偏僻角落裏書架旁的陰暗處,包大人輕咳了一聲道:“人都走了,還藏著幹什麽?都出來吧。”/p


    角落裏陰影一陣蠕動,忽然似被無形的手撕開了一道裂口,隨著“呯”的一聲,當先一人好像被一腳踢飛出來,捂著屁股踉蹌落地,正是崔玨。隨後一個黑袍遮身的女子身影漫步而出,在她走出裂口的瞬間,那裂口又重新愈合,再看起來仍舊隻是一片普通的陰影。/p


    這黑袍女子與之前在殿外跟蹤匯報的少女似乎同出一源,無論衣著打扮還是隱匿術法都幾近相同,唯有身形上略有差距。相比少女的婀娜此女更顯豐韻,身姿曼妙,步態妖嬈。/p


    “崔玨你個下流胚子,剛才用什麽東西頂老娘的屁股,信不信我給你切了?”黑袍女子斜靠在殿內一根粗大的柱子上,從背後抽出一把巨大的黑色長柄鐮刀來,朝著崔玨下體方向比劃了一下怒喝道,聲音卻是嫵媚撩人。/p


    “哪有啊,你瞎說什麽呢?那是我的判官筆好不好,老夫能是那種人嗎?”崔玨被她一比劃,直感覺一股涼意侵襲而來,不由地夾緊了雙腿,正了正腰間別著的筆。/p


    “切~,誰知道呢?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黑袍女子橫過鐮刀,從袍袖中探出一隻潔白的素手,用食指縷著鐮刀的鋒刃輕輕摩挲。/p


    “好了,別鬧了。剛才的情況,你們怎麽看?”包大人坐在椅子上,用兩根手指輕敲著扶手,滿是疑慮地問道。/p


    崔玨見包大人問話,連忙借坡下驢避開黑袍女子的鋒芒,斟酌道:“稟大人,剛才大人那一招暗渡陳倉使得是妙絕啊!既不得罪那位小姐,變相隨了她的願,又不擔責任在身,真是……”/p


    崔玨話沒說完就被包大人順手扔過來的案卷砸在身上,錯愕地閉了嘴。/p


    “滾蛋,我問的不是這事,你跟我裝什麽傻?”包大人沒好氣地喝斥道。/p


    “唉,這……反正我聽到看到的早都傳訊告訴你了,文牒在這,你自己看吧!”崔玨似欲言又止,一揚手那文牒飛到他麵前懸浮在半空中。/p


    包大人拿過文牒看了看,揉著太陽穴,眉頭緊皺思索著。/p


    “香兒你說呢?那封印相信你們也都看到了……”包大人忽然看著黑袍女子將心中的疑問講了一遍。/p


    “嗤~叫得倒挺親的,平時沒事時候可沒見你跟奴家套過近乎。”黑袍女子收起鐮刀,索性靠著柱子坐了下來,一腿弓一腿直,雙手抱胸嗔道。/p


    黑袍女子這一坐,伸直的那條腿從黑袍底露出了雪白的半截,看得一旁的崔玨忍不住吞了口唾液,心下大唿妖孽,連忙側身轉頭,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看。/p


    “這個,是本官失言了,孟魂使你看?”包大人黑臉有些泛紅,尷尬地改口道。/p


    “你,哼!本魂使就一路過的,你問我作甚,不知道!”聽了包大人改的稱唿,香兒更加氣不順了。/p


    “呃……縈香,本官……你……我們……唉……”包大人非但沒有著惱,反倒更尷尬了,支吾了半天似不知該說些什麽,最後化作長長一聲歎息。/p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怪異,包大人拿著文牒擋住了臉,崔玨抬頭望天,一副我什麽也沒聽見沒看見的姿態,孟縈香雙手抱膝,低頭不語,麵孔始終被黑袍寬大的兜帽遮蓋,看不出是何表情。/p


    “你不惜耗費修為施展這溯空結界,又演了一出爛戲還讓我們旁觀,難道就隻是為了賣那位小姐一個人情?既然心中已有論斷,又何必再問我們?做為下屬……”/p


    過了片刻香兒用手指卷著一縷從黑袍兜帽中流出的秀發悠悠說道,可話卻沒說完,頓在了最後一句。/p


    包大人放下文牒沉默不語,崔玨搖著頭若有所思,香兒依舊低頭擺弄著發絲,氣氛又變得深沉壓抑起來。/p


    “唉……你們……算了,本官知道你們心中所想為何,既如此,隨我到書房商議吧……”/p


    包大人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下文,無奈歎了口氣,說罷起身抬手一召,崔玨二人瞬間被傳送到其身後,三人身影轉過屏風向後殿行去。/p


    透過屏風的鏤空隱約可以看到,在進入後殿通道之前包大人似揮了一下手,大殿內的空間瞬即變得像透明的軟泡一樣詭異扭曲,而四周原本空無一人的第五閻羅殿眨眼見浮現出了密集的人影。/p


    有殿內外站崗的守衛,有巡邏的小隊,還有殿內司職的大小官員、來往辦事的各路陰差等等,熙熙攘攘,擁擠忙碌,可這些人對剛才殿內發生的事卻一無所知,好似被隔離在不同的時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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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知究竟有多遙遠的一方天地中一座通體灰黑色的高山屹立於大地之上。這是一座石山,山上寸草不生,頂峰高聳入雲,三麵是陡峭光滑的山壁,正麵是如刀切般垂直平整的斷崖。/p


    斷崖之上建有一座雄偉的城堡建築群,城堡中央宮殿頂有一座狹長的露台平伸而出,平台與斷崖呈直角狀,下方是萬丈深淵。/p


    此刻在平台最前端,一個高挑的宮裝女子站在欄杆前負著雙手眺望遠方。女子披著一件黑色鏤金挑線的羽緞鬥篷,頸部以上似有幽光繚繞,看不清相貌年齡。/p


    一隻體型巨碩的黑色鳳鳥懶洋洋地匍匐在她身後,鋒利的鳥喙抵在她腳邊的石磚上,寬大的羽翼自平台兩邊垂落,好似遮天的烏雲一樣,詭異的黑色火焰在羽毛邊緣燃燒跳耀。/p


    “終究還是遇上了嗎?雖然是注定的,可還是太早了點……”女子看著遠方的地平線喃喃自語,溫婉的聲音帶著些許悲切。/p


    “你不舍得?那現在放棄還來得及。”女子身後的黑色鳳鳥似在閉著眼睛假寐,卻有一個略顯尖銳的中性聲音自那邊傳來。/p


    “嗬嗬,四千多年了,等了這麽久,你讓我如何放棄?”女子苦笑著,風吹起了她鬢邊的秀發,青絲飄舞,如煙似霧。/p


    “唉,其實你真的可以不必如此,苦海無邊,迴頭是岸啊!”鳳鳥睜開眼睛,明亮的目光如電般照射在女子嬌柔的背影上。/p


    “迴頭是岸……真的會有岸嗎?可我已經迴不了頭了……”女子輕輕搖了搖頭,那風竟從她身前自行分開,飛蕩的發絲又靜靜地垂落下來。/p


    “值得嗎?”鳳鳥用緣輕輕地幫她梳理著吹亂了的發梢,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憐。/p


    女子並沒有再迴答它的問題,抬手輕撫它的脖頸,片刻後轉身朝宮殿內行去。隨著接近殿堂的恢宏窗門,女子的背影從嬌柔孱弱逐漸恢複到端莊雍容。/p


    門前的守衛遠遠地低身拜伏,女子輕輕揮了下手,一股柔和之力將一眾守衛的身體托起,徑自走到殿內上首中央一張巨大的椅子上坐了下來。/p


    從旁邊侍女手中的托盤中拿起一顆紫紅色的珠子,神念湧入查探了一會兒又拋了迴去,輕哼了一聲道:“溯空結界嗎,哼哼,好大的手筆,傳令讓餘燼去趟酆都把小姐帶迴來。”/p


    那聲音早已不再溫婉悲切,慵懶中似帶著無上的威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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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都內城中,小伶兒抓著笑悠然一陣風般衝出地府大門,直奔仍在廣場上等待的鍾馗等人而去。/p


    邊跑邊迴頭張望,卻不見有人追出,心中不禁有些納悶,怎麽感覺剛才得手的似乎太容易了點,難道那包黑子被什麽事絆住了?切,管他呢,反正他也不敢拿本小姐怎麽樣。直至奔到五千陰兵方隊陣前,才停下腳步把笑悠然放了下來。/p


    “小弟弟,乖,快把那閻羅印給姐姐用用。”小伶兒向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的笑悠然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p


    “啥閻羅印?我哪有那玩意!”笑悠然有些懵,瞪眼看著她。/p


    “哎呀笨蛋,就是你手裏那塊驚堂木,乖,快拿來!”小伶兒有些不耐煩,小手衝他勾了勾。/p


    “這玩意?你有用呀?”笑悠然揚了揚手裏的驚堂木。/p


    “是呀,是呀,趕緊給我呀!”小伶兒頭點得像啄木鳥一樣。/p


    “喏……嘿嘿,不給!”笑悠然遞到了小伶兒手邊,她剛要接過,卻又被他收了迴去緊緊抱在懷裏。/p


    “你敢耍我?再不拿來小心我揍死你!”小伶兒被忽悠了一下,想到旁邊還有那麽多人看著,不禁羞惱交加,又揚起了小拳頭威脅道。/p


    “行了吧!這話你都說多少遍了,你說得不累,我聽著都累了。我早就死了,你還能把我怎麽打死,切~”笑悠然完全不當迴事,別過頭去不搭理她,懷裏仍緊緊抱著驚堂木。/p


    “你!你,你,你欺負我……”小伶兒怒發衝冠,眼睛瞪得老大,指著笑悠然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了。/p


    以往哪有人敢這樣跟自己說話,就算是那些位高權重的老家夥,隻要稍微嚇唬嚇唬也都乖乖聽話了,可這臭家夥不但處處跟自己作對,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讓自己難堪!/p


    越想越是憋屈,眼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直到過了半天見他仍然無動於衷不肯搭理自己,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淚珠如雨般劈裏啪啦往下掉。/p


    “哎~你別哭啊,這,你這……”她這一哭不要緊,那邊的笑悠然卻慌了手腳,連旁邊原本在看熱鬧的鍾馗等人也沒料到事情會突然轉變到這種結果,一個個都有些發懵。/p


    “哎呀~你別哭了,我叫你姐姐還不行嗎?你要這玩意給你拿去!哎喲,我的大姐姐,我錯了還不行嗎我……”/p


    笑悠然有些手足無措了,不知為什麽看她哭自己就有一種揪心的感覺,好像上輩子欠了她天大的情一樣,一時間竟急得直冒汗。/p


    “嘻嘻,小弟弟這樣才乖嗎!”/p


    小伶兒接過驚堂木破涕為笑,本想用另一隻小手拍拍笑悠然的頭,可無奈身高差距有點大,隻好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雖感覺自己隻是輕輕地並沒用力,但好像差點把他拍得坐在地上,腰都拍彎了。/p


    “喔唷,這麽大力氣,你吃嘛長大的這是!”笑悠然呲牙咧嘴地揉著肩膀。/p


    小伶兒似乎沒聽到他的話,從腰上解下一個繡花的錦囊來翻看著裏麵的東西,好似那小小的袋子裏麵裝了數不清的物件一樣。/p


    一旁的五千陰兵和黑白無常盯著那錦囊的目光中滿是濃濃的羨慕,就連鍾馗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笑悠然更是好奇的湊到近前想仔細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麽花樣。/p


    “找到了,在這裏!這下就沒問題了,哈哈!”低頭翻看的小伶兒突然一揚手從袋子裏掏出一張文牒,然後拿起閻羅印在嘴邊哈了哈,“啪”地一下蓋在文牒上。/p


    “列隊,準備出發!”鍾馗見她在文牒上蓋了印,衝著眾人朗聲喝道,黑白無常帶領著五千陰兵立馬調整隊形,嚴陣以待。/p


    “不錯不錯,這下本小姐終於可以出去報仇了!小弟弟你可幫了姐姐大忙了。”小伶兒眉開眼笑地將那驚堂木又拋迴給笑悠然。/p


    “啊?這就用完了?”笑悠然詫異地接住翻轉過來一看,發現在一端的立麵上刻著“閻羅王印”四個篆字,原來這驚堂木立起來就是個印章。/p


    “嗯嗯,用完了,謝謝小弟弟了!”小伶兒美滋滋地端詳著手裏的文牒。/p


    “那個,既然幫你大忙,姐姐你看是不……嘿嘿……”笑悠然搓著手一臉媚笑地看著小伶兒。/p


    “啊?什麽吖?”小伶兒沒明白他啥意思,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的笑悠然。/p


    “這……你看,我幫了你,你是不應該報答我啊?嘿嘿嘿……”笑悠然賤笑道。/p


    “報答你?怎麽報答你?”小伶兒仍是一臉懵懂。/p


    “咳,你看哈,我已經死了,身上也沒有什麽財物傍身,而且我還失憶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親人朋友在陽世間,萬一沒人供祭我,以後在陰間怎麽過活是吧?”笑悠然循循善誘著她。/p


    “哇,竟然失憶了,還找不到親人,這麽可憐呀!”小伶兒似乎有些被他感染了。/p


    “嗯嗯,就是嗎,所以呢,我看你那個小錦囊不錯,應該值幾個錢,不如你就送給我如何?以後我過不上流的時候還可以拿去換點吃穿什麽的,嘿嘿……”笑悠然圖窮匕見,賤笑已經變成了奸笑。/p


    “哦哦,說得也有道理,那就給你……哼,想得美!”小伶兒也學著笑悠然之前的樣子,假裝把袋子遞過去,可還沒等他伸手來接,就一下收了迴來,塞進懷裏撇著嘴哼了一聲。/p


    “喲~,活學活用啊,嗬嗬,不過你這當姐姐的未免也太小氣了點吧?”笑悠然有些尷尬地憨笑道,發現小伶兒好像並未理會自己,不由有些沮喪地撓了撓臉。/p


    其實笑悠然並非是貪圖富貴,隻是不知為何,見了寶物總想要得到並珍藏起來,難道自己生前是個守財奴?正在他遐想的時候,腦海中卻想起了小伶兒甜膩的聲音。/p


    “你自己也有怎麽還要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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