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洛三刀擱下筆,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氣她跑去花柳之地,還是該氣她將他與那些醃臢歸為同類。


    “頭抬起來。”他說。


    汨羅看見他沉著的臉又連忙瞥開目光。


    洛三刀:“都說了耳聽為虛,一天天淨胡思亂想。”


    汨羅麵紅耳赤,“……你怎麽知道我去了縹緲閣?”


    洛三刀:“你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那昨晚……”


    他手一頓,“昨晚?”


    汨羅又搖搖頭,“不是昨晚,是前天晚上,你……我看到的是不是你?”


    洛三刀如常道:“去那邊辦點事,巧合。”


    果然,她就說沒看錯,那晚就是他。


    她心中一熱,“你當時為什麽看到我就走了……”


    “你不是玩地挺高興麽。”


    汨羅:“眼瞎心盲。”


    “你說什麽?”


    她微笑,“說您眼神真好。”


    “修煉到幾成了?”


    “九成。”提到修煉她的聲音都大了幾分,眉宇也染上喜色,


    “這還多虧你,若不是你我也沒法修補靈魂,也沒法繼續修煉,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呢。”


    “現在謝也不遲。”他看著她,眉尾微挑,“謝吧。”


    “……啊?”


    洛三刀:“不是你說,要謝謝我麽?”


    汨羅手指卷著衣服,張了張嘴,在他的目光下難為情道:“……謝謝。”


    洛三刀:“沒誠意。”


    “……”


    他還這麽看著她,汨羅這迴連手也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問:


    “……你還看著我幹什麽?”


    他說得理所當然,“誠意。”


    她幾欲張口都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給盯迴去,最後都羞於啟齒。


    “你別盯著我啊……你盯著我……我說不出口……”


    洛三刀輕笑一聲。


    他極少笑,他一笑,窗台的暖陽都黯淡了幾分。


    她在他對麵坐下,摘下麵具放在一旁,一邊看著他寫字,一邊暗自措辭。


    “還沒想好?”


    她喉嚨動了動,“……快了。你一打斷我又忘了,得重新想。”


    “不急,有時間。”


    他好像纏上了,也不知道是故意逗她玩還是真想聽她說感謝的話。


    早就說過他的手好看,她總是看出神,最後她開始磨墨轉移注意,開口說:


    “聽玉獨蘇的意思,是你主動帶我去極陰之地修補靈魂……”


    她一開口,洛三刀就停下看著她。


    她咽了口口水,接著說:


    “對於你來說……這件事也是九死一生。你不是因為我要去天穹才做這件事,也沒有逼我去天穹,就衝這兩點……我謝謝你。說完了,誠意夠嗎?”


    “勉強。”


    汨羅:“以前的事就此一筆勾銷,我們可以和平相處……對不對?”


    洛三刀:“你乖一些,就可以和平相處。”


    汨羅:“你溫柔一些,我相信我們可以。”


    他鼻息間發出輕笑,沒有說話。


    她忽然注意到他手上虎口處有幾處小傷疤,問:“你手怎麽了,受傷了?”


    洛三刀:“被刺蝟紮了一下。”


    “大冬天哪有刺蝟?”


    洛三刀:“總有不聽話的刺蝟到處跑,一碰她就紮人。”


    汨羅偷笑,“指不定是你先招惹人家,你這麽一大個,刺蝟看到你跑都還來不及。”


    洛三刀:“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有點心跳異常,唿吸困難……


    “……對了,你脖子的傷,好了嗎?”


    “現在才開始關心,是不是太晚了?”


    不行了……


    今兒是怎麽迴事……


    是今兒的洛三刀是被奪了舍,還是她昨晚喝酒喝壞了身子……


    怎麽他說的話,總能精準無誤撩到她心坎裏……撩撥地她心窩酥酥麻麻的……


    怪了怪了,喝假酒了……?


    不行,這家夥可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保不齊這會兒心情好才說了幾句中聽的話。


    她說:“掌櫃,有件事我得認個錯……”


    “說。”


    汨羅默默從魂戒裏拿出乾坤袋,放在案桌上推到他那邊,多少還是有些心虛:


    “那個……我把你給我的魔晶……全賣了,這些是剩下的錢。”


    洛三刀麵不改色,明知故問:“剩下的?”


    她的聲音自然而然小了些,“嗯,用了一些……買了不少酒……”


    她知道洛三刀不喝酒,也不喜歡酒。


    然而他隻是說:“既然給了你,想怎麽處置都是你的事,不用與我說。”


    “酒……都在我那屋子暗室裏……”


    洛三刀:“你酒量差,少喝。”


    “你不生氣?”


    洛三刀終於掀起眼皮看向她,


    “脾氣不好你不樂意,脾氣好了你也不樂意,你到底想怎樣?”


    “呃……”


    她語塞,半晌才說:“挺好的……現在挺好的……”


    居然沒生氣,這都沒生氣?


    乾坤袋裏的金幣多得數都數不清,當時她正在傷心跟氣頭上,就一股腦變賣了所有魔晶……


    她連怎麽揮霍這些錢都想好了,誰知道一切都是誤會,是誤會當然是好事,可是這些錢她再拿著就說不過去了,總歸是心虛的。


    她接著說:“我平時也用不了這麽多錢。雖然這些金幣沒有魔晶珍貴,但也是好大一筆錢呢,放在我這裏,萬一被人搶了,那就虧大了。”


    洛三刀:“以你現在的實力,沒幾個人做到。”


    汨羅將乾坤袋往他的方向又推了推,


    “那也不是沒可能啊,你拿迴去吧……”


    “你若是不想要,就送去客棧充公。”


    “……”汨羅不情不願地拈著乾坤袋的繩子拖迴來,


    “好歹給個認錯的機會……”


    “拿著變賣魔晶剩下的錢來認錯,羊毛出在羊身上。”


    汨羅被戳穿了小心思,有些掛不住臉,


    “賣掉的魔晶贖不迴來了,我沒那麽多魔晶還你,這裏麵有我全部的儲蓄,雖然還差很多,


    但如果你要較真的話……就先欠著……以後就再還。”


    “炸房子的錢都還欠著,又欠這些,你欠我的是不是有點多了?”


    汨羅捂住臉,哭笑不得,


    “……我們聊點別的吧……”


    “想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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