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麗江。


    今日的翠湖坊可是熱鬧得很。


    “容成,邀請的各大家族人可都到齊了?”


    “老爺,除了崔家和陸世子外,其他收到我們容家邀請函的都到了。”


    “又是崔家?”


    容升黑眸蒙上一層冷意。


    他幾次三番邀請,崔家仗著自己是江南老牌貴族竟是半點不給麵子。


    若此番他們容家成了大事,到時候他一定不會饒了這崔家。


    暮色時分。


    陸寒霆終於姍姍來遲。


    和他一起來的,居然還有崔家的現任家主崔明坤。


    “恭迎世子!”


    “恭迎世子!”


    “……”


    容升帶著眾人,上前朝陸寒霆下跪行禮道。


    看著眼前烏泱泱的一群商人,陸寒霆麵色冷峻道:“都起來吧!”


    “世子這一路來吳郡巡查,想必舟車勞頓的一定很辛苦。


    容家代表江南的鄉紳百姓,特在這翠湖坊設下筵席恭迎世子的到來!”


    容升上前, 諂媚討好道。


    要說他這是第二次見陸寒霆。


    之前隻遠遠見過,連招唿都未打。


    所以他對陸寒霆的脾氣並不是特別了解。


    唯一知道的,便是他在京城納了兩房貌美小妾。


    這也還是從大妹寄迴的信裏得知。


    眼下見陸寒霆擺著臉麵無表情的樣子。


    他心裏不禁打鼓。


    也不知今日設的這個宴合不合世子的心意。


    “容家主,帶路吧!”


    站在陸寒霆身邊的中年男子臉上帶著淡淡笑意朝他道。


    容升望了他一眼,極力忍下心裏的怒火。


    此人正是生意上和他容家競爭的崔家家主崔明坤。


    十年前崔家和容家都是江南有名的富商。


    容家因為搭著定國侯府的船,所以坐上了皇商的位置。


    因著容氏家族這幾年的興起,崔家在容家的打壓下漸漸萎靡沒落了下去。


    作為勢弱的一方,崔 明坤肯定是極其的不甘心。


    流雲之所以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搜集到容家犯事的證據,這裏麵屬崔家的功勞最大。


    今日,崔家家主前來拜訪。


    以幫陸寒霆拿下容氏為條件,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陸寒霆對這事一笑置之。


    容氏倒了,多的是想要爬上皇商位置的人。


    若非薇兒經商時間太短,沒有足夠的經商閱曆。


    否則他都想給她這個機會。


    見著世子嘴角微微勾起,崔明坤隻以為陸寒霆對他的提議心動了。


    他心中自然高興。


    若是能夠攀上陸寒霆,那他們崔家絕對能夠東山再起。


    宴席上眾人推杯交盞,好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


    席間許多人都想過來給陸寒霆敬酒,卻都被他陰沉的麵色給嚇退了。


    容升餘光瞥向陸寒霆,竟是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轉頭朝容成吩咐道:“讓瑤瑤上場吧!”


    很快。


    樂聲響起。


    曼妙動人的少女身著一襲嫣紅的薄紗舞裙,裙袂飄飄。


    她身姿輕盈如燕,腳尖輕點地麵漫步飄到了舞台中間。


    隻見她蒙著麵紗的一雙秋水般的眼眸波光瀲灩。


    顧盼之間,眼波流轉。


    謝瑤姬望向眼前長得芝蘭玉樹,風姿雋爽的男子。


    似有萬千情愫欲說還休。


    今日她的任務是要迷惑住眼前這個遠道而來的年輕世子。


    對於她第一次要交付出身子的男人,顯然她對他是滿意的。


    她腰肢輕輕扭動,旋轉來到男人的麵前。


    每一次她的跳躍,都帶著渾然天成的嫵媚。


    這讓在場的男士看得為之眼熱。


    若非知道此女是安排給陸寒霆的女人,恐怕他們對她都要大打出手爭搶了。


    謝瑤姬眼神時而迷離,時而熾熱,似乎是想要勾走她麵前男人的魂魄。


    陸寒霆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卻不達眼底。


    一會後,隻聽樂聲突然停下。


    隻見謝瑤姬蹬掉了腳上的舞鞋,露出她青蔥白嫩的玉足。


    她翩翩起舞來到了陸寒霆的身側。


    眾人隻聽仿若空穀幽靈般的聲音在大堂內驟然吟唱起來。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吟唱完,便見她臉上的麵紗隨風飄落。


    一張魅惑人心的臉蛋頃刻間露於眾人麵前。


    舞姿優美,容貌無雙。


    隻怕是個男人都無法抵擋。


    隻除了冷冷看著她的陸寒霆。


    “跳夠了?”


    陸寒霆按捺著心裏的煩躁冷冷說道。


    “世,世子……”


    謝瑤姬整個人僵在了那裏,仿佛被施了定身術般。


    “我問你跳夠了沒有?”


    對於謝瑤姬,他心裏並沒有驚豔。


    雖說這舞跳得不錯,姿色也確實不俗。


    可比起侯府他的兩個小妾,尤其是薇兒,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尤其今日她跳的這一支舞,還不如薇兒在家給他跳的《聽我說謝謝你》。


    歌曲新奇又有趣,與薇兒一比,實在算不上什麽驚喜。


    謝瑤姬急忙跪下。


    “世子,對不起,瑤姬本以為您會喜歡……”


    謝瑤姬身體微微顫抖。


    她被容家秘密訓練十年,本想著會被獻出給當今天子。


    不曾想今日家主突然讓她出來獻舞。


    結果第一次獻舞,居然就被眼前男人厭棄了。


    “滾!”


    陸寒霆看著她淚眼汪汪,心裏屬實憐惜不起來。


    眾人見突然變臉的陸寒霆,皆不由錯愕。


    尤其是容升。


    看到謝瑤姬跪趴在地,他朝身邊侍從使了個眼色。


    侍從攙扶著謝瑤姬,踉蹌著身子退了下去。


    “世子,都是容某的不是,不曾想你居然對舞樂不感興趣……”


    隻聽陸寒霆冷哼了一聲。


    “容老爺,非陸某不喜美人。


    而是你家的舞姬跳得不夠讓我心動……”


    一招美人計就想讓他放過容家,真是白日做夢。


    “世子既是不喜歡,那我們便喝酒吧!”


    容升眼中的怒意稍縱即逝。


    陸寒霆端起酒,朝眾人舉杯。


    見著陸寒霆終於給了麵子,眾人高興和他幹了杯。


    陸寒霆深色瞳眸看著在場的人。


    這裏被邀請來的多半都有參與容氏家族販賣私鹽的生意,若想一舉將他們。


    恐怕不容易,此事恐還需再作打算。


    宴席進行到一半時。


    容升命人端上來一個紫檀木盒。


    陸寒霆看著這個盒子,不明所以。


    “世子,這是我容家最新研製出來的保命救濟丸。


    既是號稱救命丸,那自然有它獨到的功效。


    “哦,什麽功效?”


    陸寒霆拿起藥丸,好奇問道。


    見著他感興趣。


    容升自豪道:“它有起死迴生之功效!”


    在場的眾人紛紛豎起了耳朵,聽著容升介紹藥丸的神奇之處。


    陸寒霆聽著如此神奇,竟是要將藥丸往嘴裏送。


    容升瞧見後嚇得趕緊喊道:“世子且慢!”


    陸寒霆看著他。


    “怎麽?容家主剛剛不是說這藥效果好,我陸某人正想以身試藥?


    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說有那般奇效!”


    聽著他的話,容升心裏隻覺堵得慌。


    這藥的效果當然沒有這般神奇。


    不過是因為在眾人麵前,他吹噓一下而已!


    這談生意,自然是要能說會道。


    不僅能吹,也要敢吹。


    而怎麽吹它卻是一門技巧。


    可他看陸世子偏偏就不想讓他得逞,非要揭他的短。


    “世子,我這藥丸它現在的成品隻有三顆……”


    容升的本意是將這三顆藥丸當成今年的貢品進獻給皇帝。


    他聽說宮中皇帝敬重的一個太妃得了重病。


    此時獻藥,是為了博陛下的歡心。


    興許太妃服用後病情好轉,皇帝欣喜之下,還能為他這藥丸賜下名字。


    即便到時候京城那邊有人將這藥丸生產出來,他也不懼。


    而且反過來,他還能告那人偷盜了他的秘方。


    如此,便能一舉兩得。


    既討了皇帝的喜歡,保住了他們容家皇商的身份。


    也杜絕了別人和他進行惡性競爭。


    這錢到時候還是歸他容家賺。


    見著世子躍躍試試想要將藥丸當甜豆吃的架勢,容升還真怕他給吃了。


    “世子,您若真的想要,這下一批藥丸製作出來後我絕對第一個送你。”


    容升真誠道。


    “多久?”


    容升皺眉。


    按馬宏茂那邊給他迴複,說是最少半個月才能集齊他這味藥所需的藥材。


    “一個月吧!”


    容升不確定道。


    “太久了,我等不了那麽久。”


    陸寒霆把玩著手裏的藥丸。


    “二十天!”


    見著陸寒霆將藥丸當玩物拋來拋去。


    容升扶額。


    我的個世子,求你別再玩了。


    吃進嘴的東西被他這樣溜在手心玩。


    這要是叫皇帝知道,可不把他腦袋給摘了。


    陸寒霆見他著急的樣子。


    唇角露出一絲冷笑。


    “這一顆歸我,剩下的你送陛下吧!”


    “這……”


    容升頭大。


    這陸世子,他可真是敢說。


    眾人聽著陸寒霆這般膽大妄為的話,心中吃驚。


    他們雖聽過這位京城來的陸都使受皇帝器重。


    可也沒想到他居然連送給皇帝的貢品都敢搶。


    陸寒霆嘴角揚起一抹諷刺。


    這有什麽。


    平日裏皇帝也經常將貢品給他,不過隻是一粒不值錢的藥丸罷了。


    雖說這藥丸也許並不像容升說的有如此奇效。


    可他看容升那一副痛心的模樣,想來多多少少是有些效果的。


    他這正愁著要寄送什麽禮物給薇兒,如今就有一個現成的。


    “好,好吧!”


    世子都這般說了,容升哪還敢反駁。


    何況今日的美人沒送出去。


    這一粒藥丸,就當是巴結討好他了。


    陸寒霆給麵子的又喝了幾杯酒,這才走出了船坊。


    下了船,他帶著人正打算離開。


    隱約間瞧見一個身影站在船頭。


    還沒等他細看清楚,隻聽“咚”的一聲,好似什麽東西墜入了湖中。


    陸寒霆蹙眉。


    “世子,好像是有人掉到了湖裏。”


    如風上前道。


    “哦。”


    “世子,要不要小的下去將人救上來?”


    畢竟是條人命,流雲不忍。


    如風迴頭看了流雲一眼,不作聲。


    “世子……”


    “你要想去救,就去救吧!”


    陸寒霆看了湖下微微掙紮的人,轉身大步離開了翠湖坊。


    如風朝流雲同情看了一眼,對他道:“兄弟,你好自為之。”


    自從見識了侯府中女人的爭鬥後,如風患上了恐女症。


    若是沒看錯,剛才掉下去的是一個女人。


    他此時巴不得離女人遠一點,才不像流雲那般多管閑事。


    翌日。


    伍薇薇正在用著早膳,小石頭迴來了。


    “小石頭,可有什麽發現?”


    昨日若不是那捕快來得快,想來李菊花已經說出了幕後主使人的名字。


    “東家,據我那幫兄弟探聽到的消息。


    這兩日京郊的李氏曾去過李菊花家……”


    李氏?


    看伍薇薇不明白。


    小石頭解釋道:“就是之前將東家您弟弟弄丟的那個賀家。


    也是死去賀丫丫的母親李氏。”


    “是她?”


    這倒是出乎了伍薇薇的預料。


    原本她還猜測著不是容氏便是女主,可現在怎麽和她想的不一樣?


    見著伍薇薇疑惑。


    小石頭和她解釋了李菊花和賀氏的關係。


    原來這兩人竟是多年不曾往來的親姐妹。


    “等等,小石頭你的意思是,李氏她以為是我害死的賀秀秀?”


    小石頭望著伍薇薇,點頭。


    恐怕是這樣了。


    “哼,真正的仇人不找,反倒報複上我來了……”


    雖說賀秀秀的死和她有脫不開的關係。


    可賀秀秀害過她,自己不過是將計就計。


    而且她也不是死於她手下,是被四姑娘給弄死的。


    正主不找,找上了她。


    這賀氏,是覺得她沒有能力弄死她一家人?


    所以,現在居然敢唆使李菊花來報複她了?


    見伍薇薇陷入了怔愣中,屋內幾人都不敢出聲。


    好一會兒後,伍薇薇才迴過了神。


    她看向身邊的丫鬟。


    “宛秋,你去拿一百兩銀子給小石頭。”


    見著小石頭驚訝的目光。


    伍薇薇對他道:“你不用驚訝。


    你拿著這些銀子雇幾個乞丐。


    讓她們不分晝夜給我盯住了小容氏和賀氏。


    當然,若有多餘的人手,最好是連表姑娘都給我盯著……”


    “東家你……”


    小石頭驚唿。


    “小石頭,你認為李氏的膽子有這麽大。


    不惜冒著一家子被滅的風險隻為害我?”


    若說李氏背後沒人指使,她是不信的。


    自己倒了誰受益?


    當然是她剛剛所想的那幾人了。


    “知道了東家。”


    小石頭拿著一百兩銀子離去。


    待伍薇薇用完早膳後,靈芙上前。


    “姨娘,今日是城南藥市開市的大好日子。


    胖陀托人過來問,您今日可要去逛逛?”


    伍薇薇放下筷子,拿起帕子輕輕拭去了嘴角的少許油漬。


    然後便見她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露出一絲玩味的光芒。


    今天不止是藥市開市的日子,也是她的大好日子。


    因為,馬宏茂會出席今日的藥市。


    她看向靈芙。


    “去,怎麽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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