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落的冷汗滴在衣襟,削薄的唇上泛著不正常的蒼白。


    秦風從喉中發出一聲悶哼,脊背顫抖著彎了一彎,隨即又挺直。


    唐邵青在外焦躁不安地等待著,他看了眼在殿中不停來迴踱步的四個,看的眼睛花,頭疼地問道:“你們四個能不能停下來?”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清月不安地揉搓著手裏的帕子,“唐邵青,都已經過去一夜了,殿下怎麽還沒出來?會不會出事了?”


    “你當解毒是一下就能完的?”唐邵青蹙眉說道:“殿下中毒已深,都已經滲入了五髒六腑,不廢些時候才不正常。”


    秦風難耐地低下頭,唿吸急促而粗重,墨發被冷汗打濕,黏在臉側,淩亂不堪。


    玥蕭將解藥給了成零,但他卻沒有告訴她使用血通玉要承受的痛苦。


    血通玉被巫族人稱為至寶的同時也極少被動用,不光是因為它珍貴,更是因為沒有多少人能承受用它來解毒時藥性,最終被活活疼死。


    這過程就如同百蟲啃噬般,湧上四肢百骸。


    秦風幾乎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他脫力地倒在榻上,咬到血肉模糊的口內嚐到了一絲血腥味。


    他困難地動了動嘴角,攥著碧玉簪的右手緊緊貼在心口不離分寸。


    眼前模糊的景物也開始逐漸清晰,又忍耐一會兒,他將自己撐起來,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輕鬆感。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擦去了額上的冷汗,輕聲像是在自語,“等我。”


    就在唐邵青也已經按耐不住,準備進去時,房門卻一下子被敞開了。


    秦風靠門邊,詫異地挑了下眉,“什麽事?”


    “沒事,那個……殿下你好了?”


    “不然呢。”秦風取下外衣披在身上,掠過他向外走去。


    清竹連忙問道:“殿下,您要去哪?”


    “有事。”他頓了一下,忽然又轉身迴了書房中,“你們四個跟我過來。”


    四枚穿著紅繩的銅錢依次落入清月四人手中,金色的銅麵上分別刻著麒麟、白矖、騰蛇、白澤。


    “殿下。”清荷驚訝道:“這可是……”


    “除了安插在各國的暗子,將天機閣所有人都調來夜都,本宮自會有安排。”


    清月低首應道:“遵命。”


    “那我呢?”唐邵青指指自己,“沒事的話我可要迴太醫院悠閑自在了。”


    秦風慢條斯理地掃了他一眼,取了條雪青的發帶將墨發鬆散一綁,“隨便你。”


    他開門走了出去,唐邵青追上前,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看的清嗎?”


    “嗯。”


    他又伸手打了個響指,“聽的見嗎?”


    “嗯。”


    唐邵青滿臉欣慰地笑了笑,有種終於將心頭大事放下了的感覺,“那就好,話說殿下……”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你這是要去哪?”


    “你不是看到了麽。”


    “你……你要去找陛下?”唐邵青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難掩震驚。


    秦風沒再搭理他,轉身邁進鳳棲宮。


    要想找到秦卿,除了這裏,很少有他處。


    筆墨揮灑間,一幅氣勢恢宏的江山圖一躍而出,秦卿專心致誌地低頭作畫,仿佛並沒有察覺其他人的存在。


    秦風開口打破了沉默,“我有件事想跟你……”他抿了下唇,似乎有些難以說出,“商量。”


    “商量?這倒稀奇。”秦卿落下最後一筆,將浸滿墨的雪狼毛放進盛滿清水的筆洗中。


    “不過,我想先同你說一件事。”洗淨後,他不緊不慢地將毛筆掛迴筆架,“再過幾日,或者你自己定個日子,我便將夜國交給你了。”


    秦風一愣,沒料到秦卿會說出這種話。


    “你這次來為了什麽,我大約猜到了。”秦卿將剛繪好的江山圖折起來,將一角放在了桌旁跳動著的燭光上,任憑火苗舔舐,“這不也正合你意麽。秦風,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你想說什麽。”


    “天下於你來說,算是什麽?”


    “可有可無的累贅。”


    秦卿發出一聲低笑,“一直都這麽認為麽?”


    “不。”他淡淡答道:“對於以前的我來說,那是勢在必得的東西。”


    “長君,做為夜國君主,我隻要你記住一件事。”


    大片灰燼落下,秦卿鬆開手,江山圖剩下的最後一角飄落在地。


    “那就是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要做出最正確的判斷,這是我唯一能教你的。”


    秦風的手緊了緊,喉嚨中一陣幹澀,“不用你告訴我,我也知道。”


    “我稱不上是一個好君主。”他望向秦風的眼神少見地柔了柔,“也算不上是一個好父親。”


    “更非良人。”秦風緩緩扔下一句,轉身離開,“放心好了,我決不會像你一樣。”


    染血的刀刃,倒下去的女人,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的手。


    酒盞被愈來愈重的力道逼出一道縫隙,下一刻便不堪重負地支離破碎。


    碎片深深地紮進掌心,秦風迴過神,連眉也未皺得將碎瓷從掌心中挑出,“出來。”


    葉起從樹上悄無聲息地落下,他走到秦風麵前,道:“殿下,卑職想和您說一事。”


    “什麽?”


    “有關先皇後。”


    秦風的瞳孔猛然一擴,裏麵冷的像結了冰一樣,“本宮忍了三番五次,你就真想我殺了他才甘心?”


    葉起忽然跪在地上,寂然的臉上添了一份沉重,“殿下,有些事情陛下從未對您開口過,請恕卑職越距,當年皇後的死,並非是陛下所為。”


    “葉起,那是本宮親眼看到的!”秦風的眼中染一絲猩紅。


    “殿下……您可知道那時皇後已有了骨疽。”


    “骨疽……”他想起那個瘦的不成人形的身影,心尖一顫,“你是說,母後她有無治之症?荒謬!”


    “卑職發誓,所說一切無半句虛言。”葉起沉聲說道:“您看見的並非真實,當初,皇後以想讓殿下學刀法為由,請陛下帶了一把長刀,說是要送給您後親自教導,可後來皇後趁著陛下不備,拔刀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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