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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棲遲還未曾發現自己身上究竟有何不對,便見著旁邊躺著的秦池動了動身子,想來是睡夠了要起了。


    果然,下一刻,秦池睜開了眼睛,略有些迷茫的看著待在桌案上的玉璽發了會子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直到肚子咕嚕咕嚕一陣響,秦池方才收迴思緒,迴過神來,折騰了許久了,也的確是餓了。


    飯時已經過了好一會了,若是往常,即便自己隻是個傀儡,麵上總是無人膽敢逾越虧待自己的,可如今,立憲君主的提議還未過,自己堂堂帝王都已經淪落到連飯都吃不到的地步了。


    想著今日自己在殿內所鬧動靜也不小,卻也無一人前來查探,甚至連聲問詢也無,秦池猜著該守在殿外的仆從恐怕早已經被調離了吧。


    能夠名正言順掌控帝王掌控朝局掌控天下的機會放在眼前,又有幾個權臣能受得住誘惑,刻意慢待自己,不予自己飯食這不知是哪位的手筆,秦池也懶得去猜,左右不過那幾人罷了,無非就是想要先給自己這個傀儡帝王一個教訓,好敲打敲打自己,叫自己知道自己永遠都鬥不過自己,好叫自己安分守己,乖乖的做好傀儡。


    苦笑一聲,秦池對著玉璽低聲道:“堂堂帝王竟是要餓著肚子,怕也沒有帝王混得比我還慘了吧?”


    這是要比慘麽?這比秦池慘的帝王還真不少見,先說越王勾踐,身為王上為取悅夫差,降低夫差戒心,甘願做夫差奴仆,甚至嚐糞問疾。又有東魏孝敬帝,其文武雙全,誌向遠大,卻無實權,竟被臣子當眾毆打三拳,並辱罵‘狗腳朕’。種種類類,活得屈辱的帝王還真不少見。


    陸棲遲見這些一一說與秦池聽,秦池沉默半晌,臉色好看了許多,心中竟是升起了一絲安慰,所以說,幸福是比對出來的,比起那幾位自己可以說是文不成武不就,空有治國之誌掌權之心而無治國之能奪權之才。想著那般人都淪落到如此地步,自己這樣好像也不是很慘?


    心情平複下來後,秦池猶疑了一下,麵帶遲疑道:“玉璽,你聲音跟剛才好像不太一樣。”


    其實秦池說話已經很委婉了,他真正想說的是,感覺說話語氣語調都不一樣,就像換了一個靈似的。之前那個聲音聽上去便暴躁兇蠻的很,而這個就顯得溫和有禮耐心十足了。


    可不是不一樣麽?靈魂都變了一個。陸棲遲也沒跟秦池解釋什麽,難不成還要解釋我一體雙魂?或是精神分裂?心裏想著這些靈魂上的事情,陸棲遲免不得就聯想到莫沉舟,一時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秦池見著玉璽再次沒聲了,便很是識趣的略過這個問題不再詢問了。


    但這般餓著肚子也不是個事兒,秦池隨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裝,便抬步向殿外走去。陸棲遲看著秦池的動作,想著自己這個世界的任務,到底不能不管秦池,便控製著玉璽飄起來,飄到秦池的麵前,落在秦池頭頂。


    秦池:……


    若是真就這樣出去被人看到了,還真的會有人膽敢傳言自己受了刺激精神失常的,忍了忍,秦池伸手,果斷將蹲在自己腦袋上麵的玉璽拿下來,準備塞到懷裏麵,秦池又一想,指不定玉璽裏麵住這個怎麽樣的糟老頭子呢,放到懷裏麵總覺得有些不太得勁,手再次頓了頓,轉移了方向,將玉璽扔進了袖子裏麵。


    陸棲遲並不知道秦池在心中腦補了自己是個‘糟老頭子’,看著秦池任命的將自己帶上了便也放心了,也不再動作或是說話來找存在感了。


    玉璽還是有些重量的,放在袖子裏麵還能清晰得感覺到略微沉重的下墜感,不過總體來講還算是可以忍受,秦池便也忍了。


    出了殿,果真同秦池所猜測的,殿外該守著的侍衛奴仆一個也沒有,想來是欲要叫自己體驗一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吧。


    此處當真是冷冷清清的,仿若空殿一般,憑空增添出幾分空曠荒涼,氣氛顯得有些陰森詭異,待在其中直叫人後背發涼,無端生出幾分懼意來。


    自小便生活在皇宮中,即便是個沒什麽自主權的傀儡,秦池對皇宮也還算熟悉,即便無人指引也不至於迷了路。


    果然秦池寢宮內的人被刻意的調走了。出了寢宮一會後,宮中陸陸續續的有了人影,這些侍從雖來往步履匆忙,卻也都有注意到了秦池,準確的說是注意辨認出了秦池所穿的帝王常服。


    對於秦池此刻獨自在殿外行走或心有好奇,或有所耳聞有所猜測,或懵懵懂懂,然無論是誰,也都謹記著自己的本分,並未去多嘴,隻恭恭敬敬得行了禮,等著秦池過去方才步履匆匆的離開。


    到底都是宮內的人,即便在其心中已有成論,然既然勝負還未徹底分清,雖說捧高踩低是常態,但是除非有主刻意吩咐,不然還真少有不知趣的人在此時做些什麽大逆不道欺辱君王之事。這竟叫秦池內心鬆了一口氣。


    想著,免不得再次心中輕嘲自己,若一直這樣下去,自己心中的底線一日又一日的降低,到了某一日,是否那些狂妄的臣子們稍微給自己點好臉色,自己就會對其發自內心的感恩戴德?然後就真正的如同一條狗一般在那些臣子的腳下搖尾乞憐?


    自登上這帝位開始,自秦池使勁所有手段都無法在那些權臣手中奪取屬於自己的一二權柄開始,秦池便一直在擔心一直在恐懼一直在抗拒這個可能的事實,然而這種結果卻一天又一天的接近自己,直到今日,欲要徹底的壓倒自己頭上,這種無法改變無法逃離的局麵叫秦池幾乎壓垮,崩潰,瘋魔……以致於堂堂帝王選擇了自刎。


    即便如今已是極餓,秦池依舊走得不快,皇宮本就大,真就這麽走的話,還不知要走到什麽時候去,陸棲遲看著都替他著急。


    事實上秦池本來打算是路上看到個侍從便吩咐其為自己傳膳,隻是出來之後便改了主意,還不知以後會怎樣,說不得真的會被軟禁在殿中連寢殿都出不得,還是趁著如今能夠出來多走幾步路,多看看外麵。如今秦池的精神也著實是被刺激的有些敏感了,陸棲遲也實在是不忍心強行駁了秦池的想法,遂也就隨他去了。


    隻是到底秦池還是帝王,以往的生活也是養尊處優的,走幾步路還行,多走幾步那是真累。宮中本身有內禦膳房和外禦膳房,內禦膳房本身是專伺候帝王的膳食的,就設在寢宮旁,但早有朝臣在一步步試探帝王底線的時候以奢侈為名取締了,如今帝王便是跟著其他仆從們一般由外禦膳房伺候,而外禦膳房可就真的遠了。


    走了好一會還沒走到,秦池也不堅持了,本身能夠被朝臣們一步步降低底線的秦池也不是什麽意誌堅強,寧折不彎的人,所以秦池很是可恥的屈服在了自己腳的抗拒下。


    恰好一對侍從巡邏至此處,見著秦池後恭敬行禮,秦池接受了侍從的行禮之後,問道:“爾等如今可有要事?”


    侍衛暗暗對視幾眼交換了一番眼神沉思半晌後還是誠實迴答:“稟陛下,並無。”


    秦池滿意地笑了笑,很是心安理得的吩咐道:“既如此,去一隊人召玉攆來此處,一隊人繼續巡邏,一隊人跟著我。”


    諸侍衛應是之後在為首侍衛的眼神指示之下分成幾隊按照秦池的吩咐行動。


    秦池隨意找了地方坐下來歇息,看著身後站著的那個侍衛頭領,問道:“叫什麽名字?”說來慚愧,如今整個皇宮裏麵秦池熟識的人真的不多,一個小隊的侍衛頭領更是見都沒見過。


    “臣下韓單。”韓單不覺得秦池真的有興趣知道自己的名字,估計也就隨便嘮嘮嗑打發時間而已,諸如自己當值多久了,負責哪一部分的巡邏之類的常規問題,帝王既然問了,他自然也配合迴應著帝王。沒什麽要瞞著不叫帝王知道的事情,當然,他這個地位的人也沒處去了解什麽不可說的密辛就是了。


    帝王問得問題果真如韓單想得一般。


    韓單免不得的心中竊喜,神機妙算運籌帷幄什麽的不敢當,但是聰明這個詞自己絕對是當得起的,想著韓單心裏美滋滋的。


    韓單其實還算年輕,和秦池年紀差不多的樣子,進宮當值的時間也晚,也就是近一年多的事情了,這個侍衛小隊長的位子也是在十天前剛剛落到自己手上的,如今都還沒暖熱乎呢。


    別看皇城侍衛眾多,足有數千之數。但一個侍衛小隊長,算是三等侍衛,底下管著的侍衛加上自己不過三十六人,但就這麽個小隊長的位子,也不是那麽容易得的。


    說起這個,韓單覺得自己運氣還算是不錯,要不是自己跟著的頭兒以及頭兒的頭兒的頭兒跟著的那位大人比較爭氣,這種好事情八輩子燒高香都輪不到自己身上。


    秦池因著自己所處的境遇,難免心中有些敏感,對別人的情緒波動更是敏銳的很,所以此刻,他清晰的感知到了韓單的心情似乎有些激動?


    秦池有些疑惑,到底不是對方身體裏麵的蛔蟲,沒有辦法得知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麽,不過秦池會腦補,骨子裏麵又有些小自傲,所以很是理所當然的便猜測著:他肯定是因為見著了朕,跟朕搭上話了,還被朕問了姓名,所以才激動。


    如今秦池便是連自殺的權力也被剝奪了,在內心極大的落差下,為了不叫自己被逼瘋,免不得常常自欺欺人,在心中做些腦補來自我安慰,假作自己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無人違逆的帝王,勉強在心中維持住自己最後的體麵了。


    想想也確實是極為可悲了。


    餓了也有許久了,秦池的肚子也開始造反了,當真是一刻也忍不了的,在侍衛們的麵前就開始咕咕叫來提醒秦池該吃飯了。


    正在迴複著秦池的韓單顯然是聽到了這一陣不算低的咕咕叫聲的,話語很是詭異的一頓,然後又強裝自然的繼續說著,仿佛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到似的,畢竟帝王還是要麵子的。


    秦池這一刻也當真是羞憤欲死,好在恰在這時候玉攆到了,索性甩了袖子登上玉攆,假作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去禦膳房。”秦池留下這一句後便不再開口了,靠在玉攆上麵微微閉目,借著袖子的遮掩,戳了戳自己的肚子,又按了幾下,在心中羞惱斥責:不爭氣的肚子。秦池覺得這輩子他都不想再看見韓單了。


    秦池坐上玉攆之後,韓單站於原地,姿態恭敬。等到玉攆走遠了,走出韓單的視線之後,韓單方才抬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秦池離開的方向,然後叫來他負責的侍衛分配好任務,囑咐手下們仔細巡邏之後,轉身,朝著另一方向而去。


    帝王在宮中的這種情況,還是要報於頭兒,好叫頭兒的頭兒的頭兒跟著的那位大人知道才是。也正好探探口風,好知道那位大人的意思。畢竟自己就是個小嘍囉,頭兒指哪打哪的那種,揣摩頭兒的意思,跟著大人的指示走,才好升官發財娶老婆啊。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鴿子,咕咕咕。


    薛定諤的更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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