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交橋側麵是一片低矮的平房,平房的最南頭,從輔路的一個上坡拐進去,就能看到廣和汽修廠的大門。由於價格比較親民,所以平時不少車主都選擇在這裏保養和清潔車輛。


    現在汽修廠的鐵門緊閉,一輛中巴緊貼著鐵門橫在門內,幾道粗粗的鐵鏈子穿過中巴的窗戶把它汽修廠的大門緊緊的拴在了一起,構成了一道還算堅固的防禦。


    高牆把汽修廠圍成了個小院,兩輛車斜斜的趴在院子裏。地上幾攤黑紅色的血液和著泥土,一大團蒼蠅叮在上麵,發出惱人的嗡鳴。


    進門右手是一間洗車用的小房,一輛黑色尼桑靜靜地停在裏麵,幾具屍體躺在周圍,一團團白色的幼蟲在上麵蠕動。


    院子裏麵是一棟二層小樓,一樓是汽修車間,大門被關的死死的;二樓則是辦公區。


    二樓的辦公室裏一個皮膚微黑的壯漢在辦公桌的抽屜裏來迴翻騰。


    桌麵上鋪著一層褥子,顯然壯漢已經把這裏改造成了自己的床鋪。


    褥子上靠牆擺著兩個紙箱子,把本來就不寬的桌麵占了一大半,很難想象晚上的時候他是怎麽躺得開。


    壯漢翻騰了一會兒終於停了下來,他沮喪的把抽屜猛的關上。


    “真她媽沒法活了!連個煙屁都沒有!”


    “咣”的一聲,一個罐頭盒被他一把掃到了會議室中間。


    一隻黃色的小泰迪犬竄了過去,用鼻子在罐頭裏使勁聞著。小狗的主人則繼續窩在牆角,動都沒動一下。


    “去去!”一個卷發男人走過來趕開小狗,他個子不高,一身藍色工服顯然不大合身,穿在身上有點逛蕩。


    男人撿起罐頭盒,斜著眼睛瞟了一眼裏麵,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悄悄的把手指伸到罐頭盒裏,使勁的刮了一圈,然後心虛的掃了一眼周圍。在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他之後,一邊裝作揉鼻子一邊飛快的把手指在嘴裏抹了一下。


    這個男人叫薛強,本來是汽修廠的汽修工。喪屍爆發時他的工友變異了一半,把老板和旁邊的車主都撲倒在地。原本就膽小怕事的他撒腿就跑,躲在廚房裏逃過了一劫。


    而那個到處尋找煙頭的壯漢叫陳雙民,是個廚子。


    他和另一個小工貓在車裏躲過了喪屍爆發的初期,然後憑著運氣開車衝進了汽修廠,小工死在了喪屍圍攻之下,他卻僥幸逃到了二樓。


    張野默默的把目光轉向了窗外,薛強的行為讓他有點惡心,不過他完全能理解。


    最近幾天的食物全是餅幹和糖果,這些東西偶爾吃一點還行,一日三餐都吃就完全不是味道。


    現在張野嘴裏總有一股甜膩膩的怪味揮之不去,胃裏依然覺得空空的,酸水一股股的往上翻。


    張野身旁,劉智蜷縮在自己的床鋪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從一個月之前他們逃過屍群那晚開始,劉智就經常是這個樣子。


    那天逃過屍群之後張野和劉智兩人就一直潛伏在房頂上,全靠張野時不時下去找一些食物才撐了下來。


    後來張野覺得這樣不是長久之計,就帶著劉智一路走來,想尋找一個安全的藏身之地。


    很快張野就發現了這個汽修廠,汽修廠外麵的一圈圍牆讓他覺得很踏實,結果等設法清掃了徘徊在一樓的幾隻喪屍後,張野才發現樓上還藏著兩個哥們。


    那個時候薛強和陳雙民兩個人已經在樓上被困了整整一個禮拜,就靠著廚房裏的一些剩飯活了下來。


    可能是被餓怕了,陳雙民被救之後衝到自己車裏抱了兩箱子罐頭上來,從此就再也沒離開過這兩個紙箱子,睡覺都摟在懷裏。


    後來三個男人出去尋找食物,又救下了那個帶著小狗的女孩小麗,並把她和小狗一起接到了汽修廠。


    “民哥,你說……”薛強抹了抹嘴湊到了陳雙民旁邊,一邊諂媚的笑著,一邊故作自然的把手搭在了一個箱子上。


    “民歌個屁!還你媽搖滾呢!”陳雙民猛的一把把薛強的手打開,往床上一跳橫在了薛強和箱子之間,屁股下的辦公桌嘎吱嘎吱一陣亂響。


    陳雙民顯然不大待見這個“患難之交”。自從他抱上來兩箱子罐頭之後,薛強的眼睛幾乎就沒離開過這兩個紙箱子,這讓陳雙民覺得比盯著他媳婦還難受。


    “陳哥!陳哥!”薛強也不生氣,點頭哈腰的笑著改口:“你說這救援也該到了吧?”


    陳雙民白了薛強一眼:“都問了八百遍了!去去去!別沒話找話。”一邊說一邊把薛強從自己的床鋪旁推了開來。


    薛強舔了舔嘴唇,訕訕的又湊到了張野旁邊。


    張野到是對他沒有什麽惡感,兩個人一起出去了幾次,張野覺得薛強除了膽子小點似乎也沒有什麽壞心眼。


    “野哥,你看也沒什麽吃的了,要不咱們再去找點?”


    張野點了點頭,本來他也幻想著最多一個月就會有人來救援,可是眼看從喪屍爆發到現在都已經過去50多天了,救援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那誰,要是有煙,我用罐頭和你們換!”陳雙民顯然是聽到了薛強的話,扯著嗓子喊了一聲。他很少和張野他們一起出去,基本就靠一天一聽罐頭撐到了現在。


    一樓的維修車間裏很昏暗,隻有從北牆上一排高高的小窗戶裏能透進來一些亮光。


    小窗外是一片平房,一架梯子一頭搭在窗台上,另一頭斜搭在平房的房頂上。大門封閉後張野他們就是從這裏進出汽修廠的。


    張野和薛強兩人沿著房頂一路走到了這片平房的北頭,一條差不多有5米寬的街道把平房區和對麵隔成了兩邊。


    張野伏在房頂上,小心的探出頭看著下麵的街道,生怕驚擾了正在其中徘徊的十幾隻喪屍。


    在他對麵,一間不起眼的小鋪上,白色的牌子上麵用紅色的油漆寫著“大餅、麵條”四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這間小鋪就是張野他們今天的目標。


    張野吞了一下口水,胃像火燒一樣疼了起來,他已經太久沒有吃過糧食,哪怕隻是看到大餅這兩個字,唾液也會不受控製的湧出。


    突然,張野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嘰哩咕嚕的腹鳴,他趕緊把頭縮迴來一看,薛強正一臉無奈的捂著肚子看著他。


    張野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是中午了,他們必須在天黑之前迴到汽修廠。


    以前的城市中充斥著各種光線,可自從停電以後,到了晚上那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別說是搜集食物,搞不好直接把手伸到喪屍的嘴裏都不知道。


    張野沉吟了一會,心裏有了主意。


    一隻穿著格子汗衫的喪屍靠著牆坐在地上,它已經不知道在這裏坐了多久,背後的牆壁上隱隱的形成了一圈黑印。如果沒有獵物的刺激,也許它會一直坐在這裏直到身體完全幹枯為止。


    一陣細微的瑟瑟聲吸引了它的注意,它扭動著光禿禿的頭顱,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很快它就發現,就在離它不遠的房頂上,一片衣角正在緩緩的抖動。


    喪屍白色瓷珠一樣的眼睛緊盯著衣角,它扭動著身體緩緩的站了起來,已經失去了大部分肌肉的雙腿似乎隨時都會跨下,但是終於它還是顫巍巍的走倒了衣角下麵。


    喪屍伸出它鉤子一樣的手指,吃力的向上夠去,衣角突然往前挪動了一段,喪屍隨著也前進了一步,空洞的眼窩緊盯著目標,追著衣角的方向追了過去。


    “噗”的一聲輕響,喪屍的頭猛的一顫,動作靜止了下來。片刻之後它緩緩倒下,最終靠著牆壁滑落在了地上。


    房頂上的張野出了一口氣,緩緩的收迴了手臂。鶴嘴鋤的尖端還在滴著濃黑的液體,他挪動了一下雙腿,小心的不讓液體滴在自己身上。


    “下一個。”張野抬頭衝前麵的薛強示意了一下,薛強點點頭,捏著半幅扯開的衣服,緩緩的向下一個目標爬去。


    等張野他們幹掉了街道上所有的喪屍,再從汽修廠把梯子搬到小鋪對麵的時候,已經差不多過了四個小時。


    梯子緩緩的落到地上,房頂上的兩個人誰都沒有動,張野不耐煩的捅了一下薛強。


    他們早就說好輪流下去,一個人收集食物,另一個人則在高處放哨。結果自打有一次薛強在屋裏遇到一具被啃掉大半身體的喪屍還在扭動著身體之後,就再也不肯進屋了。


    薛強身子往前一探,又很快的縮了迴來,他顫巍巍的蹲在梯子旁邊,兩手使勁抓著梯子卻不下去,扭頭迴來看著張野。


    “快點,天要黑了!”張野小聲催促著薛強。


    薛強一隻腳往下探了探,踩住了梯子,屁股蹭著房頂往下滑了滑,隨後又扭頭看著張野,神色間仿佛在求饒。


    “別磨蹭!快點。”張野虛指了一下小鋪的大門。


    “野哥...”薛強的聲音中似乎帶上了哭腔,身體扭曲著就是不往下走。


    “唉!”張野重重的歎了口氣,


    “躲開!”張野無奈的拍了下薛強的肩膀示意他上來放哨。


    薛強的臉立刻生動起來,之前的哀求一掃而光,他兩步躥了上來,讓開了梯子。


    “野哥!這次的東西還是你先挑!”


    “你在這裏看好了梯子,千萬別離開!”張野小聲提醒著薛強,要是沒有這架梯子,自己恐怕很難迴到房頂上。


    “野哥你放心,我絕對不離開半步!”薛強拍著胸脯滿口答應著。


    張野輕輕的走下梯子,街道上的視野並不大好,現在他隻能看到街道兩頭,旁邊胡同裏的情況就隻能靠房頂上的薛強了。


    他迴頭看了一下薛強,後者正給他打著誇張的手勢,示意周圍一切正常。


    張野舉起鶴嘴鋤,慢慢的穿過街道,輕輕的推開了小鋪的大門。


    給讀者的話:


    食物永遠是末世的主題,現在的我們有著豐富的副食為我們提供熱量,可以一旦食物供給出了問題,人們對主食的需求量是很恐怖的~


    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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