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煜魔風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犯賤。那個白眼狼已經與他無關,再相遇時,他是上古神尊,她剔除魔骨也隻能算是一個低微的小仙,哪裏有資格與他相認。


    他還沒想清楚,阿蘿是被他所殺,雖僥幸活下來,恐怕也互成敵人,更別說他暗中為她療傷,為她耗去八千歲的壽命......


    這一切自相矛盾的行為中有失聖尊風範,他竟也不管不顧了。


    整日躲在苦海撫琴種蘿卜,他將收成的蘿卜做成素菜餅,命令贏鶴帶到凡間鬧饑荒的地方,分給那些無家可歸,饑腸轆轆的難民。


    百姓感激神恩,紛紛為煜魔風建廟堂禮拜,尊他為“神皇”。


    元始天尊開始不太滿意自己好不容易哄騙歸道的愛徒待在苦海,幾番派出道德天尊和靈寶天尊去說服他迴三清境八景宮,但煜魔風不樂意,甚至到最後閉門不見。


    難得煜魔風還有一份守護眾生的心意,又得到人間的尊崇,元始天尊也不再強迫他迴三清境。偶爾想想,其實蘿卜這種東西也挺好的。


    蝗妖鬧災,水族肆意猖狂泛成洪災,煜魔風為六界除災,闖過烈雷陣,扛下所有的危險。災難過後,六界恢複太平,煜魔風成為六界尊敬的“帝尊”。


    元始天尊這下終於滿意的點點頭,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愛徒煜魔風會有大成就。


    一日,煜魔風閉目靜坐風雨宮,玉扇慌慌張張衝進來,單膝跪地,拱手道:“帝尊!山海鬼洲出事了!”


    “有鬼燈,能出什麽事?”煜魔風沒有在意。


    “真的出事了!天幕嶺舉兵逼近山海鬼洲,現已兵臨城下了!東皇境派極星門的劉金洋將軍前去援助,倒像是要奪山海鬼洲之地,玉帝早就對山海鬼洲這個地方念念不忘,這次真的出事了!”玉扇說。


    煜魔風起身走下台階,幻化出雲展疾步走向門外。玉扇跟上去,問他:“帝尊,要不要找三清境的弟子前來助陣?我怕您一個人有點累。”


    “本尊不是去打架,而是去接人。”


    山海鬼洲兵臨城下,紛亂的山海鬼洲不適合靜養修行,與其讓阿蘿在那裏受驚嚇,倒不如還是帶迴苦海養著,至少清淨一些。


    剛澆完花水的狐子真路過風雨宮,見煜魔風和玉扇匆匆而行,他也走過去問:“魔風大人,你們去哪裏啊?”


    “小狐狸,後山還有一些田地沒有翻種,有勞你處理一下。”煜魔風拂塵一揮,飛身遠去。


    “帝尊!等等我!”玉扇也急忙拔出後背的仙劍禦劍跟上。


    “又欺負我?我可是狐族貴族!貴族!”狐子真狂躁亂吼一通,轉身時,眼前站在呆愣愣的阿慈。


    他也愣了一下,輕聲問:“徐......徐婕兒,是你嗎?”


    “你在亂吵什麽?泰山大人在靜休,你安靜一點。”阿慈說完轉身就走。


    狐子真厚著臉皮追上去,又問:“仙子,你叫什麽名字啊?你真的不是徐婕兒?我以前沒有在苦海見過你啊,你到底是誰啊?”


    “我叫阿慈,慈......”她想起東陵月濤說過,慈悲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於是她改口說:“慈,慈善的慈。”


    想來想去,“慈”這個字從心,基本都是善意,即使不說慈悲,慈善也是一個暖詞。這樣一想,阿慈越加不開心,她的善良是東陵月濤不喜歡的,也許應該改一改名字了。


    “好聽,你長得真像我一位故人。”狐子真說。


    “但我不是。”阿慈冷冷迴他,走進房間,“嘭”的關起門來,毫不留情。


    門庭裏百花齊放,全都用仙術護著,狐子真坐在一株“勿忘我”旁邊,笑道:“感覺對了,那就對了,我知道是你迴來了,忘記我沒關係,來日方長,我們可以重新相識相知。”


    “以前的事情我也忘記了,隻記得我一定要找到你,沒關係,煜魔風的道經我聽過很多,也得他指點忘卻前塵,就算以前是敵人,什麽仇怨已經不重要了。”狐子真說。


    苦海後山,東陵月濤背對著一位穿黑色鬥篷的人,側臉問:“都安排妥當了嗎?”


    “是的,隨時可以開始了。”聽聲音,黑鬥篷是一個女人。


    “雪眼帶迴的東皇妖兵全由你掌控,既然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東陵月濤揮揮手,那女子化作一團黑霧漸漸消失。


    東陵月濤轉過身來,臉色凝重,低聲道:“我說過,東皇境我妖族遲早要拿迴來的,什麽五嶽,什麽天族,與我何幹?”


    “天族高高在上,輕看我萬年,青山黃沙,金戈鐵馬,東皇妖族東山再起,你們欠我的,我會加倍討還!汐兒,一直以來,哥哥隻有你了,如今連你也丟了,天族真是該死!”


    他的憤怒震得山精鬼怪們紛紛竄頭躲進地下,害怕東陵月濤掀翻苦海殃及無辜。東陵月濤眼前,慢慢幻化出一個身影,冷語道:“可還滿意?”


    “滿意?我已經活得那麽狼狽,你覺得我能有多滿意?”東陵月濤苦笑道。


    鬼燈手抬黑傘,慢慢走近東陵月濤,提醒道:“這些年,他的修煉也不少,跳入八卦爐化魔成神,那是他渡劫飛升,弑神槍都殺不了他,你還有機會傷他嗎?”


    “我們都是一路人,你是妖祖邪尊,我是妖帝,六界之中,唯一四分五裂的就是妖族,鬼燈,我知道你不問世事,但既然卷進來了,你就不能輕易脫身離去。”東陵月濤將手伸到黑色下,想拍拍他的肩膀。


    刹那間,鬼火灼燒東陵月濤的手掌,他猛地縮迴,手掌心烙下一個黑色詭印。鬼燈笑了笑,抬起自己的手伸出傘外,任強烈的陽光照射在手上,漸漸化作一隻冒著青煙的骷髏手。


    他漫不經心的說:“妖祖邪尊也不是容易當的,當年東皇太一初為妖帝,曾借我之力鎮四海,妖族本該早被滅族,是我扛下了一切罪責,那年,你還隻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妖物。”


    “你別不愛聽,煜魔風年長你千萬歲,與他敵對,你還太年輕了。”鬼燈把手縮迴傘內,骷髏手漸漸變迴原樣。


    “你甘心一直被煜魔風踩在腳下嗎?”東陵月濤怒道。


    “他沒有踩我。”鬼燈搖搖頭,笑說:“我支持你統領妖族,但你也是泰山府君,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我之所以幫你喚醒雪眼的東皇妖兵,不是想讓你帶著他們去送死,而是希望你能夠帶領妖族走得更遠一些。”


    “如果需要,山海鬼洲贈你何妨。”鬼燈說。


    “你適合去做和尚,一生慈悲為懷,可我不一樣。”東陵月濤說。


    “哦,提起和尚,我想起那個叫明心的,你真該去山海鬼洲湊湊熱鬧,因為你最在乎的那個小丫頭也在那裏,她還活著,活得好好的,每天能吃能睡,也不知道有沒有想你。”


    “煜魔風已經在路上,去晚了就搶不到啦。”鬼燈壞笑著隱身而去。


    東陵月濤沉默片刻,“阿蘿!”他猛地抬頭,瞬間化作青煙消失在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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