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魔風,我們......再也沒有我們了。”雪凰單膝跪下,拱手對煜魔風說:“上冥司總司雪凰,先謝過聖尊救命之恩。”


    煜魔風別過頭,躲開雪凰的目光。玉扇見狀,伸手邊扶雪凰起身,邊說:“聖尊既已答應,總司就別耽誤時間了。萬一少司有三長兩短,那也不是我們家聖尊的責任!你還得盡快帶路才行,再磨蹭,晚了就真的完了。”


    他剛才說“我們家聖尊”?煜魔風轉頭看向玉扇,與玉扇對視時,他發現玉扇眼裏有一種崇敬之情,還特意對煜魔風笑了笑。


    三清境裏最恐懼煜魔風的人就是玉扇,今天偏偏袒護他了,難道玉扇病了?麵色紅潤,看起來也不像有病。


    煜魔風冷冷迴玉扇一眼,甩起雲展一揮,眼前出現一個泛金光的大漩渦。


    雪凰愣了愣,沒想到玉扇真人會突然開口懟他。八景宮大殿兩側擺放的最粗壯的香燭瞬間熄滅,煜魔風想都沒想,抬腳踏進這個漩渦。


    “總司大人,跟上吧。”玉扇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等雪凰也進去後,他環視四周一眼,才扭頭跟進去。


    大殿門口,打雜的狐子真提著一桶水,拿著一塊抹布停在門口,探頭進來望了一眼,沒人。他警惕的提好水桶,躡手躡腳的跨進大殿,輕聲喊道:“魔風大人?玉扇真人?”


    其他小香燭的火苗隨風擺動,能迴答狐子真的隻有大殿裏飄飛的雪白門簾,還有黃符朱砂發出來的“唰唰”聲。


    “沒人?他們去哪裏了?”狐子真大膽的走到左側屏風後麵,狐狸爪東抓一下,西摸一下,搖搖頭歎息:“好想念阿蘿大人,在八景宮吃不飽睡不好,還得打雜,我堂堂貴族狐狸,唉,快被煜魔風折磨死了。”


    冥界,三途河邊。


    十殿閻王接到傳訊符,聽說冥王跳入三途血河,嚇得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援助。他們整齊排列在三途河邊,靜靜等待著上冥司的總司雪凰和川衛都的總都葬末天迴來做決定。


    孟江急得團團轉,蹲在河邊仔細張望,不管怎麽看,就是看不見雪渡的身影。三途血河的中央漆黑一片,血色混跡著黑色,看似血腥而奢華。


    煜魔風和葬末天幾乎是同時到達三途河邊。煜魔風帶迴雪凰和玉扇,葬末天身後跟隨著失蹤已久的豆沙。


    化為人形後,豆沙覺得自己帥氣多了。見到煜魔風的那一刻,他本想撲上去抱住煜魔風,剛踏出一步,被葬末天一把抓迴來攔在身後。


    “魔風大人!魔風大人!我好想你和小蘿卜呀!”豆沙一邊招手,一邊激動得直蹦跳。


    “再無禮,我丟你入河!”葬末天狠狠剮他一眼,真想反手一巴掌拍在豆沙的頭上,把他變迴狗的模樣。


    豆沙雙手捂住嘴,乖巧點點頭。


    煜魔風還在遲疑,看樣子豆沙還不知道是他害死了阿蘿。這些事情該怎麽跟豆沙解釋呢?


    十殿閻王恭恭敬敬一一行禮道:“參見聖尊!參見總司!參見總都大人!”他們的恭敬沒人理會,十殿閻王麵麵相覷,氣氛異常尷尬。


    玉扇第一次來冥界的三途河邊,左右張望,神仙看多了,來到地府覺得看什麽鬼怪都很新奇。


    “你們可算來了!”孟江奔到雪凰麵前,指著三途河說:“快想辦法吧,再晚就來不及了,冥王也在下麵呢。”


    “聖尊,雪渡就拜托了。”雪凰雙膝跪地,幻化出上冥司的官印,雙手捧上,顫聲道:“救雪渡一命,哪怕他能殘存一絲氣息入輪迴,雪凰感激不盡!”


    葬末天驚愕看向煜魔風,不知道對方發生了什麽事情。


    “嚴重了。”煜魔風輕瞥他一眼,又看向葬末天,孤傲的說:“玄門大道,細微深遠,連綿不絕,是自然之祖,亦是萬殊之大宗。我煜魔風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待我,隻在乎我自己該做什麽。迄今為止,不論是一夜屠盡八荒,還是親手行刑將她扔下誅仙台,我從未後悔過。”


    這話,分明說給葬末天聽。


    豆沙撓撓頭,小聲問:“葬末大人,魔風大人在說什麽?他把誰扔下誅仙台了?”


    葬末天眼裏冒出星火,他怒視煜魔風,仿佛眼前這個人從來都與他無關。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可他才不想要這樣自私無情的師父。


    其實,冷麵鬼差也是有感情的。


    “玉扇,三途河邊布上七七四十九根鎮魂釘,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這血河。”煜魔風側臉對玉扇說。


    “領命!”玉扇微微低頭,恭敬拱手。


    煜魔風縱身一躍,白衣掠過眾人眼前,“撲騰”一聲跳入三途河。


    葬末天猛地往前踏出一步,伸到半路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默默縮了迴去。他知道,就算親手拉住煜魔風,按照煜魔風的脾氣,還是會奮不顧身的跳下去。


    再說,是他葬末天先提出和煜魔風斷絕師徒關係,這會兒反而關心煜魔風,這算什麽事。


    “啊啊啊!魔風大人!他跳進去了,葬末大人,你怎麽不拉著啊?那裏麵多危險!”豆沙指著三途河大喊大叫。


    “他會迴來的,也會救迴雪渡,你不用擔心他。”葬末天這句話明明說給豆沙聽,卻又像在安慰他自己。


    玉扇幻化出七七四十九根鎮魂釘,還沒還得及布陣,葬末天上前一掌將玉扇打退幾步,蠻橫的搶走了他所有的符釘。


    “你幹什麽?”玉扇怒道。


    “做煜魔風的輔佐官,你不配。”葬末天帶走所有鎮魂釘,隻一會兒的功夫便完成了煜魔風交代的任務。


    玉扇與葬末天對視時,空氣中擦出劇烈的火花。


    十殿閻羅不敢上前勸架,都害怕得罪誰,豆沙隻看戲不說話。孟江蹲在雪凰身邊,低聲問:“這些都是什麽情況?”


    雪凰搖搖頭,輕聲說:“雪渡若是有三長兩短,算你一個陪葬。”


    孟江撇撇嘴,輕手輕腳挪開位置遠離雪凰,翻了個白眼,自歎倒黴。


    豆沙走到三途河邊三米外的地方,雙膝跪地,朝三途河拜了三拜,雙手合十念叨著:“魔風大人,您一定要平安迴來!沒有您,小蘿卜會非常難過的。她已經失去了琉舒,不能再失去您了。”


    巫馬琉舒死了,葬末天自責沒能保護好她。阿蘿生死未卜,葬末天找了許久還是沒有她的下落。什麽玄門大道,什麽天條天規,哪裏比所遇到的這些可愛的人重要呢?


    沒能趕去三清境救下阿蘿,這是葬末天最致命的傷痛。若她還活著,還能再見麵,真想聽她再喚一聲“阿葬”。那清脆動人的聲音一直被葬末天悄悄埋藏在心底,從未翻出來示人。


    葬末天皺眉走到奈何橋上,慢慢坐下來,靠在橋欄邊,如釋重負般放鬆身體,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冥界官服。


    他抬手摸了摸黑色錦服上的上好刺繡,呢喃道:“葬末天,你這條忘恩負義的黑狗能夠得煜魔風的恩寵,實屬三生有幸!哪裏來的膽子敢在煜魔風最需要支持的時候與他一刀兩斷?”


    “他一直都是最好的師父啊......”


    萬一他入三途血河再也迴不來了,那該怎麽辦?還沒來得及說一聲對不起,還沒親自說一句:師父,阿葬錯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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