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星軌略退後一步,拉開了些距離,“姑娘說笑了,姑娘的身上並沒有殺意。”


    “可你蹦噠的有些歡,管好你自己的事吧,皇權政權,何需你多嘴,聞家除了你一人,其他人都還沒被放出來呢。”


    “城主曾許諾……”


    桑晴曉搶話道,“不管他許諾你什麽,都有資格管你,他不想被牽扯進複雜的局麵,你那些心思可以歇歇了。”


    “我也是為了城主好,機不可失……”


    “打住!你這些話留著跟他說吧。”


    “姑娘是城主極重要的人,若有您相助……”


    “怪不得你們聞家這麽不招人喜歡呢,結局更是可悲可歎,世事無常,過好自己便好,那天道之說,真就那麽準嗎?


    你們順應了它又如何?當你們蒙冤蒙難時,它可曾照拂過你們?倒是我們這些隨心所欲的,過的順心又如意。


    我觀你們聞家一脈,挺適合修煉玄力、走捉妖師的路子,不如趁早改行,後代子嗣便也不用拘束在命理之中。


    有句話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天下蒼生萬萬數,天道哪裏管得過來。”


    聞星軌愣了會兒神,苦笑,“我來勸你,反而被你勸了一通。”


    “發生在聞家身上的悲劇,你們難道還想再重演一遍?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舊事重提,聞星軌被說的心裏有些難受,索性對桑晴曉拱拱手,轉身就要出去,桑晴曉哪會就這麽放任他離開,衝著他的背影,彈出一道符,符文入體,聞星軌的身子僵直了一瞬,又繼續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出門時,他看到了正進門的亓驍眠,心中有許多話要說,又被莫名的情緒堵住,說不出口。


    亓驍眠隻瞟了他一眼,就越過他,進入樓內,他還提了個食盒,五層的,滿滿當當,都是大禹的特色美食,為了這一盒子,都城東南西北他都走了一遭,費了好些心思。


    他將食物一一擺開,這才走近桑晴曉,牽起她的手,將她領到桌子旁,“守衛們說,你都沒有好好吃飯,不論是巨石還是裴慎,哪有你自己的身體重要。”


    桑晴曉享受著他的夾菜服務,不走心地誇了誇口中的食物,“那聞星軌,大禹帝應該也用不上他了,不如讓他迴黑焱城探探親,出來也有些時日了。”


    “怎麽?他惹你了?”


    “自以為是的職責。


    我怕他壞事,剛剛,他瞧出我在留生路,我便抹去了他的一段記憶,可聞家人,算是天命之人,有些術法,在他們身上未必好使。


    我好說歹說的,也不知他聽不聽得進去。”


    “莫擔心,交給我。”


    “大禹帝如何了?”


    “情況越發不好,才幾日不見,又瘦了不少,皮包骨還挺著大肚子,瞧著瘮得慌。他略掀起衣服,我竟還在遍布青筋紅絲的肚皮上,隱約看到了一張嬰孩的臉,倒是與人族的樣子極為相似,隻是,個頭要大上一倍不止。


    那麽大的一隻,長期擠壓著裴慎的五髒六腑,但凡是個正常人,早就死了。


    曉曉,我覺得,大禹帝的生路,不必留了,生不如死,何必呢。”


    “嗯,知道了。”


    亓驍眠繼續,“魔胎近些日子尤其興奮,好動且話多,大禹帝被折磨的極其痛苦,靠著太醫令的針灸之術,讓自己長期陷入睡眠中。


    也因他總是睡著,漏掉了不少重要信息,而影末,除了上朝以及必要的應付,幾乎都守候在一旁,所以,與魔胎交流最多的,是他。


    他說,魔胎對巨石的態度似是不屑,與他們之前猜測的主仆、從屬、父子等關係,都不像,他曾嚐試著再多套些話,魔胎被問煩了,還咒罵了巨石幾句。


    所以,父親和彌刹要深查的思路,應該是對的,也不知,他們那邊有沒有收獲?”


    ******


    “你光哭有什麽用啊!哭哭哭,都哭了整整兩天了,你有什麽不得已跟我們說呀,問了半天,屁都沒有一個,還有臉哭!”


    彌刹和霍啟此時,也被霧氣包裹著,就坐在巨石麵前,霍啟問了整整兩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火大得很,他越罵,巨石越哭,成了個死循環。


    彌刹也沒了主意,本想誦段佛經,讓大家都靜靜心,可才開口一個字,巨石的裂痕就更多了。


    霍啟再次怒火上湧,“你一脆皮,還敢這麽折騰!你可知,此去盛京,就是你的死期!死,懂不懂,就是完啦!沒啦!世間再沒有你的存在……”


    雞同鴨講,作為旁觀者,彌刹覺得好笑,霍啟恰好瞧見,又劈頭蓋臉地連他也一起罵。


    彌刹好脾氣,隻等他罵舒坦了,才笑言,“我有一法,要不要試試?”


    “早說啊!耽誤這麽長時間!”


    “也不知可不可行,才……”


    霍啟怒瞪他,彌刹立馬不囉嗦了,分析道,“他智商雖夠,卻是不明是非,我觀他的做事手法,頗為老練,不是懵懂孩童,會不會是某個大魔,重傷之時,傷了腦子?”


    霍啟想了想,“有這種可能。”


    彌刹繼續,“若重傷,自然是要先治療,要不,你輸送些魔息,助他療傷。”


    “我若真治好了一個大魔王……”


    “你把握著量,試探著些。”


    也沒有其他法子了,霍啟隻能照做,等融合了一小截魔骨後,釋放出來的魔息更加純粹,一點一點的往巨石裏輸送。


    剛開始是哭聲小了,之後,竟是連巨石這層殼,都有了緩慢愈合的跡象,霍啟注意到這一切,立馬停手。


    巨石裏發出了“啊?”的質疑聲。


    霍啟不理它,它還探出自己的魔息,拉扯霍啟。


    “嗬,果然,腦子好了些。那咱們再談談,你究竟是哪位呀?”


    沒得到迴應,卻被扒拉的更厲害。


    霍啟無奈,又輸送了些,對方肉眼可見地好了許多,表現在,拉扯的更歡了,還用撒嬌的語調跟他說,“要,大哥,要……”


    這就多了個小弟了?


    彌刹沒忍住笑出聲。


    霍啟再瞪他,“還有臉笑,出的什麽鬼主意呀!”


    彌刹提醒他,“你速度些,快要到盛京城了。”


    霍啟沒好氣,“用得著你提醒!”


    想了想,既然對方已經開口了,那就直接問呐。


    “你哪兒來的?不說清楚,不給你治傷了。”


    對方使勁了好半天,才憋出兩個字,忘了。


    “那你還記得什麽?總不能全忘了吧?什麽都說不出來,要你何用!”


    又等了一會兒,對方才說,“大哥。”


    “別叫我!叫也沒用,不給就是不給。”


    它急了,“大哥!大哥!不要,我了……”


    “你屁用沒有,我要你幹嘛?”


    “大哥,扔我……”


    “我沒扔你啊,碰都沒碰你,還將你這身上的裂縫修補了不少。”


    “大哥,嗚嗚~”


    “怎麽又哭了,我又沒兇你!”


    “等等,”彌刹這時開口道,“它所說的大哥,或許不是你。”


    嗯?


    霍啟將所有對話重新迴想了一遍,還真是,這是,問出來了?心中一激動,抬手又賞了一波魔息,這下子,說話又清晰了一些。


    “你大哥是誰呀,告訴我,我或許能幫你找到他。”


    “好遠,迴不去了。”


    “東南西北總有個方向吧?”


    “東?北?不懂~”


    “唉,那你大哥長什麽樣子,總記得吧?”


    這迴倒是答的快,“跟我一樣!”


    “一樣?雙胞胎啊?”


    “不懂~”


    “那你大哥是幹什麽的?”


    “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你知道我是幹什麽的?”


    “總罵人,兇,殺人,不好,勸,不聽,一樣,有臭味,他更臭,不洗澡~”


    這次迴答的倒是多,卻也把霍啟給氣笑了,“老子常洗澡!哪裏臭了!”


    彌刹再次旁觀者清,“莫急,他剛剛說了殺人,莫不是血腥味兒?”


    “嗯,好多血。”


    好吧,白氣了,“還有嗎?”


    “大哥說,我是他的弱點,是他的恥辱,將我分割,不要我了,我好痛……”


    “你這爛好心,確實要不得,”見他又要哭,霍啟忙誇了幾句,“不過,你本事了得呀,自你出現在大禹,為人族實現的願望,不說上千也有大百了吧?


    別人許願,你就實現,善心泛濫,哪裏像隻魔?”


    “大哥也這麽說,所以,不要我。而且,我本事不大,有好多的願望,都實現不了。”


    這遺憾的口氣,霍啟一時之間,不知該訓斥他還是安慰他了。


    彌刹倒是對他增添了幾分好感,“說說魔胎吧。”


    “魔胎?怎麽了?”


    “為何要將魔胎種入人族的體內。”


    “他們想要孩子呀。”


    “可人魔不同族。”


    “不都是生命嗎?”


    “魔過於強大,普通的人族身體承受不了。”


    “我有讓他們乖一點的,懷了魔胎的人族,我都有感應,他們至今都活得好好的,我也時常安撫那些魔胎,他們都不會出事的。”


    霍啟冷笑道,“也不知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


    彌刹再問,“那陛下體內的魔胎呢?”


    “陛下?哦,人族的王者,是那個身上氣味特別好聞的人嗎?他還未靠近,我就注意到他了,好想吃一口啊,肯定特好吃。


    啊,不對,我怎麽能吃人呢?我得與人為善,作惡太多,會有報應的,得忍住。


    我注意到他時,就下定決心要滿足他所有的願望,他還真求到我麵前了。


    千秋萬代啊,我自己都很難做到,更何況是脆弱的人族,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麽法子,我就,就問了一下,然後,就將我們族中最好的子嗣贈送給他。


    他不是要千秋萬代嗎?我們壽命長、實力強,幫他延續他心心念念的大禹,不是正正好嗎?”


    彌刹抓住漏洞,立馬反問,“問?問誰?遇事不決時,你問你大哥了?”


    “嗯,啊,不,我……”


    霍啟才反應過來,“難怪你身上這麽多矛盾點呢。你不老實啊,一麵裝成良善人,一麵又一肚子壞水!果然,魔生性狡詐,再怎麽偽裝,也總會露餡。”


    他頗為懊惱,“大哥不讓我說,怎麽辦,我說漏嘴了,他肯定會生我的氣。”


    霍啟質問道,“你大哥究竟是誰?”


    他卻沉浸在,大哥是否會原諒他的情緒中,久久不能自拔。


    霍啟想上手段,彌刹製止了他,“不用多費口舌了,等曉曉提取他的記憶吧。”


    巨石隊伍離盛京城也就不到十裏路了,因水位問題,不方便再走水路,便又改迴陸路。


    兩人依舊藏身霧氣中,霍啟被巨石的碎碎念弄得很是迷糊,一直在打盹,彌刹默念佛經,似感應到什麽,睜眼時,就看到了跨進霧氣中的桑晴曉和亓驍眠。


    “路途還順利嗎?”


    “不好,不好,”霍啟打著哈欠,“我們被這家夥給糊弄住了,說出的話不知真假,忒不老實了。


    你趕緊的,直接搜魂,不用顧忌輕重, 他裝傻是一絕,應該也不在意成為真傻子。”


    彌刹還是先細心地與桑晴曉講述了和巨石之間的對話,好讓她在翻看記憶時,有個側重點。


    符文點入巨石,隻一瞬間,桑晴曉的神情有了變化,是驚訝和意外。


    “如何?”


    霍啟急於知道答案,這世間能忽悠到他的可不多,對方還騙走了他不少魔息呢,他豈會輕易放過。


    “其實,他還真沒怎麽騙你們。”


    霍啟質疑,“曉曉你不會是看錯了吧?他言語前後矛盾,還跟我裝傻充愣,行為惡劣可恥,可你竟跟我們說,他沒騙我們?”


    “絕大部分都是真話,隻是後來隱藏了他大哥的信息,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兩者羈絆極深……”


    “你還為他說話!”


    “他與他那位大哥同體,總不能自己背叛自己吧,更何況,他偏偏是善的那一麵。”


    “我,沒怎麽聽明白。”


    桑晴曉感歎道,“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難以置信,修行之法,竟還有這種操作。


    他口中的大哥,是本體中惡的一麵,本體修魔時,很長時間不得寸進,便認為,是僅存的善,拖了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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