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瓏心中一急,也顧不上自身的情況了,提起裙擺就要往外跑。


    桑晴曉拉住她,安撫道,“別急呀,她們都安全著呢。”


    “你怎麽知道?”


    張玲瓏這才恍然,一切雖匪夷所思,可也太巧了些,“莫非,那雷與你有關?”


    桑晴曉沒否認,“城中,應該沒有比張家更安全的地方了,耐心等著,離結束還早著呢。”


    一道驚雷過後,空中又出現了一些細閃電,沒有雷聲,劈下後,流竄在城中各處,若恰好纏上了人,也不致命,隻是將人電的麻木。


    天打雷劈,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多數古人認為,做了惡事,遭了報應,才會引來雷電這樣的天懲。


    桑晴曉布置了這麽一出,可不隻是為了小懲大戒,電一電就完事。


    雷電的偷襲一直持續到了天亮,又過了兩個多時辰,日上中天時,整個眉州城也依舊靜悄悄的。


    眾人花了好長時間才緩過神兒,事態嚴重且超出了正常人能控製的範圍,心中害怕,才不敢到處走動。


    多數古人這時,便會想要求神庇佑,家中有佛堂的,已經狂奔了過去,推開門一看,受到的打擊和驚嚇更大了。


    隻因,佛像碎了。


    不是全部,細看下,性別為女的,都碎了!


    然後,佛堂的半空中,慢慢的浮現出一段金色的梵文。


    大意是,某女菩薩巡視人間時,路經眉州,見凡人修貞節樓囚困女子,心中大怒,與天上眾女菩薩商議後,一致決定,眉州若依舊這般苛待女子,將不配再得到女性菩薩的庇佑。


    不僅如此,她們已將這件事反饋給天上的眾仙眾神,天帝特令,降下罰雷,以示警戒,若還不知悔改,另有懲戒!


    梵文持續的時間很長,足夠城中人抄錄下來,尋能讀懂的人,將梵文譯了出來。


    了解到“上天指示”後,眾人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竟是因為貞節樓?!


    大家向著貞節樓雲集,到那一看,整座樓和樓前的那二十多座牌坊,早已被夷為平地,裏麵的女子卻全都安然無恙。


    她們沐浴在陽光下,還是那副衣衫襤褸、骨瘦嶙峋的樣子,可不少人臉上都已經露出了笑容。


    這,就是自由的滋味嗎?未來命運不知如何,哪怕隻是短暫的一刻,也足夠她們迴味一生了。


    驚雷降下時,她們的第一反應都是逃,可貞節樓的周圍,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阻止她們離開。


    後來,又親眼看見城中閃電肆虐,卻始終繞開她們,她們這才稍稍安下心來,焦急的等待著。


    終於等到了來人,烏壓壓的一群,少說也有半個城了,陣仗太大,有些嚇人。


    雙方隔著些距離對望著,一時之間,竟都不知該說些什麽。


    張玲瓏扒開人群,小跑到貞節樓前。


    果然沒人受傷,還是大師手段高。


    至於驚嚇,一時的驚嚇能換來一世的自由,值了!


    張玲瓏在家中佛堂也看到了那神乎其神的梵文,差點就把桑晴曉也當神拜了。


    “如此,便妥了!大師,您救了這整城的女子!不僅是眉州城,今日,眉州城發生的事情被宣揚出去,其他城池中,女子的待遇,或多或少也會改善一些的。”


    桑晴曉笑了笑,沒應聲,也沒她那麽樂觀。


    救?不至於。


    古人敬畏鬼神,所以這些粗略的手法才好使,若是換作後世,相信的也沒幾個。


    改善嗎?


    桑晴曉覺得,眉州城以及周邊,會有一定的改善,這種改善能持續多長時間,還真是不好說呢。


    至於其他州縣,改善的可能性不大,畢竟雷也沒劈在他們身上。


    張玲瓏對著桑晴曉又恭維了幾句後,就想去現場看看,想拉著桑晴曉一起去,被拒絕後,依舊興致高昂的坐上了馬車。


    貞節樓前,雙方僵持時,張玲瓏大著膽子上前安撫幾句,又依著桑晴曉的法子,消除屏障,將人帶了出來。


    還告訴給她們城中發生的事情。


    “菩薩顯靈,天帝降罰,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敢苛待我們女子。姐姐們安心出來便是,城中在神明和菩薩的監督下,肯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先將身子調養好,之後,是迴家還是另尋出路,再做考慮吧。”


    反正要走了,已經出頭了,張玲瓏便打算再多幫襯幾句。


    見眉州一眾官員就在人群中,張玲瓏幾步上前很是規矩的行了一禮。


    “府衙可否安排這幾位姐姐的住處和後路?”


    官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犯難,城中府衙名下的空屋子不少,安排住處還是很容易的。


    隻是,安排到什麽程度能讓神明和菩薩滿意,才是難事,這燙手山芋,誰也不願點頭接下。


    最後,還是知州開口道,“不如,就讓各家先接迴去吧,府衙撥些銀兩,各家盡心照顧,府衙再實時查訪,不會讓她們再受委屈的。”


    此話一出,自然有些女人是不願意的。


    本就是娘家婆家不願接納,才不得不進入貞節樓的,如今迴去,能得什麽好臉?


    哪怕有神明和菩薩的庇佑,官府的關照又如何?他們又不能一直盯著。


    尤其是各家做婆婆的,折磨人的手段暗戳戳的,表麵看不出來,卻讓人難受的緊,還有苦說不出。


    也知官府不想接受她們這群麻煩。


    喂養小野的那群女子一起商量了起來,達成共識後,領頭的女子問道,“大人,可否允許我們立女戶?”


    倒也是個法子,自己管自己,管壞了,也牽扯不到旁人。


    官府自然願意。


    女子又問道,“大人,我們也不想過多麻煩官府與大家,有手有腳的,定能養活自己。


    可我們如今這副樣子,總得先調養好,再談以後。這調養就需要錢,錢數還不少,我們又身無分文。


    也實在不敢張口問大家討要。就想著,可否,將之前進貞節樓的恩賞,從各家要迴來,分發給我們?


    畢竟,這也本就是我們進貞節樓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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