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中,一片狼藉,王處一卻不見了蹤影。


    正中牆壁上,紮著一柄匕首,紙麵上寫了鮮血淋漓的大字:“王處一在趙王府,有膽量,你就來。”


    字跡個個鐵劃銀鉤,字透紙背,張牙舞爪,一種淩厲的殺氣,撲麵而來。


    洪金臉色一變,立刻縱身,向著趙王府趕了過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色中的趙王府,如同一個龐大的怪獸,靜臥在燕京城。


    洪金的心中不由地暗自著急,唯恐郭靖和黃蓉兩人先行遇險。


    在西城湖畔遊玩半晌,黃蓉意猶未盡,竟然提議到趙王府中一遊。


    郭靖少年心性,隻是勸阻一下,就當場答應下來,兩人直奔趙王府而去。


    洪金繞道客棧,本來想知會王處一一聲,結果竟然發現他被抓走,教洪金心中如何不急。


    據紙麵上的血跡來看,王處一被抓走,已有數個時辰,會發生什麽事情,誰都難以預料。


    洪金入了趙王府,竟然沒有一點停留,快速地向著內府衝去。


    一路之上,洪金遇到許多巡邏的金兵,憑他們的本領,自然發現不了洪金。


    正在花叢假山旁不斷向前突進的洪金,陡然間聽到氣息有異,連忙頓住身子。


    洪金從假山旁探出頭來,見到一個滿麵紅光的禿頭老者,急匆匆地一路向前衝去,竟然是梁子翁。


    洪金心中一動,連忙跟在梁子翁身後追了過去,他身影快如飄風。根本無半點蹤跡可尋。


    梁子翁心中有事,一路前行,走到一處院落,突然間臉色大變。


    空氣中飄浮著濃烈血腥氣。


    嗖!


    梁子翁陡然間加快腳步。他推開房門,禁不住驚得呆了。


    藥房中一片零亂,地上一個大蛇簍,翻倒在一旁。


    在蛇簍的一旁,有著一條丈許長的大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然死去多時。


    大蛇的旁邊,還有著一個少年,少年正在昏睡,一唿一翕,氣息平穩,正是郭靖。


    “哎呦,我的寶貝,我二十年的心血啊……”


    梁子翁如喪考妣,他一下子撲倒在蛇屍旁,痛心疾首地哀嚎起來。


    片刻功夫。梁子翁迴過神來,他轉過頭望向郭靖,眼中露出嚇人的光芒。


    唿!


    梁子翁一個箭步,躍到郭靖身邊,露出森森白牙,就向著郭靖脖子上咬去。


    郭靖恰好醒來。突然瞧見一張惡魔般的臉,不由嚇得呆了,竟然忘了反抗。


    驀地一隻大手抓來,恰好擒住梁子翁的後背,將他硬拉了出去。


    出手的人正是洪金,為了避免梁子翁為惡,洪金順手點了他的穴道。


    “洪大哥,是你,你怎麽來了?”


    郭靖一臉愣愣地問道,顯然還沒從驚嚇中迴過神來。


    “嘿嘿。我如果不來,你就遭殃了。感覺怎麽樣?”洪金不放心地說道。


    郭靖捂著肚子道:“感覺好飽。洪大哥,你知不知道,這條大蛇好恐怖,差點沒將我纏死。”


    洪金點了點頭。依舊一臉關切:“你身上沒感覺到異樣吧?”


    郭靖道:“感覺全身熱乎乎,一陣陣暖流,在身上竄來竄去。洪大哥,我喝了這麽多蛇血,會不會中毒啊?”


    洪金搖搖頭:“我也說不準,不過應該不會。這條蛇經過參仙老怪二十年藥物培養,身上應該是毒性盡去,反而是大補之物,你這次,真是賺到了。”


    郭靖歎口氣道:“我隻是想找到王處一真人,結果誤闖進來,趟翻了蛇簍。對了,王處一真人被抓了,你知不知道?”


    洪金道:“我正是為此而來,咱們走吧,找楊康要人去。”


    “楊康?”郭靖一愕,他渾然不知洪金所指。


    洪金一愣,隨即說道:“就是完顏康,這小子本來姓楊。嗯,與你還真是大有淵源。”


    “我有一把刻有楊康名字的匕首,是母親賜給我的,我向她詢問來曆,她卻沒說。”郭靖突然間想了起來,楊康這個名字,為何如此耳熟。


    洪金將梁子翁提了起來,擬將他當成人質,說不定能換迴王處一。


    郭靖看洪金提著一人,比他跑得還快,不由地暗自佩服。


    兩個人走過一處院落,突然間看到一個人翻牆跳落,正是楊鐵心,洪金心中一動,連忙停了下來。


    嗖嗖!


    洪金和郭靖紛紛躍上牆頭,向著院中望了過去,隻見滿麵滄桑的楊鐵心,正一臉緊張地站在院子中。


    “誰?”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間傳了出來,縱然在驚慌之中,依然透著溫婉。


    “果然是你。”楊鐵心身子踉蹌一下,他終於看清了包惜弱的模樣,宛然還似從前。


    十八年歲月,在楊鐵心心中一閃而過,他仿佛迴到江南牛家村,他打獵歸來,一向溫柔似水的妻子,總會站在門口等他。


    此情此景,宛若從前,可是那過去的時光,那消失的迴憶,還真的能夠找迴嗎?


    楊鐵心不答問話,他直接闖進屋子裏麵,不由地愣住了,他真的就象迴到牛家村。


    一切的擺設,都和十八年前一模一樣,隻不過印上歲月的痕跡。


    楊鐵心走到角落裏,他拿起一個鐵梨頭,充滿感情地說道:“這把梨頭破了,趕明兒到村東頭張木兒那裏,加點鐵打一打。”


    包惜弱如遭雷擊,她顫抖著說道:“你是誰?為什麽會知道……我丈夫臨死前說的話。”


    楊鐵心不答,拿起牆角的一根鐵槍:“這槍本是一對,可惜,另一根再也……再也找不到了。”


    包惜弱全身都在顫抖。她走到楊鐵心麵前,拂去他額頭的亂發,立刻就從楊鐵心臉上,看到往日的影子。


    “天……心哥。你竟然沒死,這真是……太好了……”包惜弱突然間泣如雨下,十八年來的委屈,種種刻骨銘心的思念,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唯有哭泣。


    楊鐵心不敢看包惜弱的神情。他將手中的鐵槍一頓,恨恨地道:“十八年歲月滄桑,如今你已貴為王妃,我卻成了江湖上一個流浪漢,命運還真是離奇!”


    “心哥,我是聽說了你的死訊,又懷了你的骨肉,無奈之下,才淪落番邦。可自始至終,我都為你守著婦道。一直不肯失了名節,幸好趙王爺沒有逼我……”


    包惜弱哀哀地說道,茲事體大,她不得不解釋。


    楊鐵心心中一震,想到這十八年來,包惜弱所受的委屈。一切都顧不得了,張開雙臂,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惜弱,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活著,有生之年,能夠再見你一麵,真好……真好……”


    包惜弱如在夢中,這十八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希望能夠與丈夫重逢,醒來卻隻是南柯一夢。


    如今,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楊鐵心的臂彎,顯得是那樣的溫暖。靠在他的懷裏,仿佛就擁有了世上一切。


    “心哥,就算是天打雷轟,粉身碎骨,這一刻都再也拿不掉了。還能再見到你,我就是立刻死了,都會含笑而死,沒有絲毫地遺憾……”


    包惜弱低低地訴道,在這一刻,她渾然忘卻了生死,忘記了一切。


    楊鐵心緊緊地抱著包惜弱,仿佛一鬆手,她就會隨風而逝,他的心痛得厲害,在欣慰的同時,有著無盡辛酸。


    兩個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哭得稀裏嘩啦,任眼淚飄落衣襟。


    院子外麵,突然間一陣腳步聲走來,來人正是楊康,在他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小兔子。


    哢嚓!


    楊康將雙手一錯,小兔子立刻折了腿,他下手幹淨利落,毫不遲疑。


    有人來了。


    楊鐵心登時驚醒,他的身子一飄,快速地藏到破舊衣櫥中。


    “娘!”


    楊康唿喚一聲,推開門走了進來,眼中帶著疑惑神色。


    “康兒,你找我,有什麽事?”


    包惜弱抹去眼中的淚珠,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這隻小兔子傷了,我看它很可憐,就將它抱來,請娘醫治。”楊康隨手將手中的小兔子,遞給包惜弱。


    包惜弱連忙接了過來,非常小心地替小兔子抹上傷藥,包紮好傷口,一臉的愛惜。


    洪金和郭靖心中都是驚怒,沒想到楊康心性這麽歹毒,居然對親生母親,都耍出這種手段。


    楊康四處望了一眼,不經意地說道:“娘,我好象聽到,剛才有個男人的聲音?”


    包惜弱心中一跳,一臉驚慌地說道:“哪有?你知道,我這屋子裏,除了你以外,連……你爹都很少進來……”


    “是嗎?”楊康眼神一凝,陡然間抓起鐵槍,猛地向著衣櫥刺過去。


    “別……”包惜弱大吃一驚,急怒之下,險些當場暈去。


    啪!


    衣櫥碎片,不斷飛濺而出,楊康手中的長槍,直指楊鐵心的胸膛。


    楊康端正手中的鐵槍,沒有一絲一毫的顫動,他俊美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竟然是你?”


    “娘!”楊康返身叫道:“這個江湖流浪漢,怎麽會躲在你的衣櫥裏,作何解釋?”


    “康兒,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隱瞞,其實他不是別人,是你親生的爹。”包惜弱驀地一咬牙,決定完全吐露真相。


    楊康這次徹底驚呆了,他愣愣地道:“不,這不可能?我爹明明是趙王完顏洪烈,怎麽可能會是他?”


    包惜弱眼中淚如雨下,將十八年前的舊事講了一遍,當她講到在亂軍陣中,被楊鐵心一把推開,那種心如死灰的場景時,楊鐵心的身子,不由地劇烈顫抖起來。


    楊鐵心心中,對包惜弱和楊康充滿虧欠,不過假如時光可以重來,他依然要做出一樣的選擇。


    郭嘯天為了掩護他們一家人而戰死,他隻能舍棄包惜弱,舍棄親生骨肉,為義兄保留骨肉傳承。


    這是他身為一個男人,必須要做的事,可是誰又能了解他當時的痛,他心中的虧欠和自責,畢竟他早將包惜弱和楊康,看得比他生命都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金牌江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紅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紅金並收藏金牌江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