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麵對著蕭遠山,陡然間雙膝一彎,跪了下來,這突兀地動作,嚇了眾人一跳。


    蕭遠山神色中,卻沒有一點的奇怪,他冷笑一聲:“你放心,蕭遠山縱然下手狠毒,卻不會針對未出世的孩子。”


    眾人這才明白慕容博的用意,不由地一陣感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慕容博拿出一瓶粉末,大聲說道:“這一瓶就是十香軟筋散,來自西域火工頭陀。他親口坦承,如今世上,隻有配製毒藥之方,解藥早已失傳。”


    聽到慕容博的話,場中響起了一片嗡嗡聲,不自禁地替洪金和段正淳感到惋惜。


    “複兒,張開嘴來。”


    慕容博呆愣了很長時間,這才轉向慕容複道。


    慕容複神色木然,卻依然張開嘴來,慕容博手指輕彈,將十香軟筋散,倒在了他的嘴裏。


    剩下的十香軟筋散,慕容博都吞在自己的腹中,明知已然無法逃脫,他倒也是十分地幹脆。


    蕭遠山冷哼一聲,身子一飄,走上前去,點了慕容博數處大穴。


    慕容博露出了苦笑,他知道這個生平大敵,並不完全相信他說的話。


    荒山上,眾人都沒有離去,參加了慕容複和阿碧的婚禮。


    這真是一場奇怪的婚禮。


    慕容複一直板著臉,冷冰冰的沒有一點笑容。


    阿碧卻經過了精心的打扮,更加顯得容姿煥發,光彩照人。


    她破天荒地換了一身紅袍,頭戴珠花,一副新娘子的打扮。


    阿朱的心中很不好受,她看得幾欲流淚,本來是多好的一幕,偏偏被慕容複給破壞了。


    饒是慕容複看到了阿碧,都不由露出驚豔的神色,他沒有注意到,原來服侍他彈琴弄簫的婢女,竟然是這樣的美麗。


    沒有鑼鼓絲竹,沒有別人的祝福,慕容複就這樣跟阿碧成了親。


    輪到拜天地的時候,出了差錯,慕容複竟然硬著頭皮不拜,就連慕容博都拿他沒辦法,隻好糊弄過去。


    等到拜慕容博的時候,慕容複倒是拜了,可是他在奉茶時,卻是一語不發。


    到了夫妻對拜的時候,慕容複又不肯拜了,在他的心中,仍當阿碧是婢女,無法做他的正室。


    慕容博氣急敗壞,拎著一個棍子,追著慕容複嗬斥了半天,慕容複這才和阿碧行了跪拜之禮。


    這三天對阿碧來說,是終生難忘的三天,她一直強忍著悲痛,露給慕容複的始終是一張溫柔的笑臉。


    時光不因人而停駐!


    三天的時光,還是眨眼間過去了,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刻。


    慕容博所期待的奇跡,並沒有發生,百損道人並沒有來救他,火工頭陀沒來救他。


    一直到了晚間,皎潔的月亮升起來,直照得荒山上一片通明。


    蕭遠山等人齊集一堂,來送慕容博父子上路。


    “這是鶴頂紅的毒藥,你們還是爽快些,不要勞煩我們動手。”蕭遠山冷哼了一聲說道。


    本來他想親手殺死慕容博,可是看在阿碧的麵子上,總算是給慕容博留了一絲顏麵。


    “感謝你們,還給我們父子,留下一壺毒酒。”慕容博略帶諷刺地說道。


    蕭遠山等人都是嘿然冷笑,慕容博父子落到今日這個下場,完全就是咎由自取,實屬罪有應得。


    突然間一陣哀傷的曲子傳來,吹曲的人正是阿碧,她換迴了平時的碧色衣裝,神情淒苦。


    阿碧的一支曲子,蕩氣迴腸,聽來讓人不知不覺地落淚。


    洪金想到江湖的殘酷,不由幽幽地歎了口氣,這些癡男怨女,編織出一幕幕的恩怨情仇。


    慕容博情知逃不掉,他端起酒?祝??餃莞春退??嫉沽寺??囊槐??p>  慕容複神情木然,他的眼中,微微地露出嘲諷的笑容,卻不知道是在笑誰。


    “自從踏入江湖的這一天起,我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我們的那個夢,實在太遙遠了……”


    慕容博端起酒杯,他的話語,伴著長長地歎息聲。


    “不!不是這樣!”慕容複突然間一揮衣袖,將他麵前的酒杯掃翻,那殷紅的液體,瞧來就似鮮血一般。


    “爹,我記得你說過,我們慕容家,生來就是要做皇帝的命。為了這個至高無尚的目標,我們必須不斷地努力,那怕再卑劣的手段,都可以采用……那一年我才五歲,你的表情,我記得清清楚楚,就象神一樣,話語聲無可置疑……”


    慕容複突然間提高了聲音,大聲地叫嚷起來。


    “複兒,是爹誤導你,是我害了你,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要你去複什麽大燕,隻要你平平安安的長大……”


    慕容博老淚縱橫,悔恨之意,確實是出乎至誠。


    “我們一直都在夢想著匡複大燕,為此失去了許多,許多,可最後換來了什麽?我們到底錯在哪裏?我不甘心,我真是不甘心啊!”


    慕容複突然間狂叫起來,他的神情瘋狂,顯得歇斯底裏。


    “來吧,複兒,遲早都是一場夢幻。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黃泉路上,有我陪你,至少不算寂寞。”


    慕容博重新給慕容複倒了一杯,舉起酒杯來示意。


    “要喝你喝,反正我是不會喝,這酒好難喝。”慕容複將雙手在石上一劃拉,慕容博倒下的毒酒,被他再度弄翻。


    “那好,複兒,你多保重,我先行一步。”慕容博的臉上,露出來茫然的神情,他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啪!


    酒杯摔碎在地上,慕容博高大的身子,慢慢倒了下去,他一生都在忙於算計,如今終於可以安息了。


    “哈哈!我是皇帝,我是朕,我是一國之君,你們還不快來跪拜我……”


    慕容複突然間瘋狂起來,指著蕭峰等人怒聲地喝道。


    “他瘋了……”


    段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


    “誰說朕瘋了?你這個逆臣!快來人,給我將他推出午門外,斬首示眾……”


    慕容複披散著頭發,眼中流露著怒容,在地上大蹦大跳,突然間一跤跌倒,連額頭都跌破了,兩隻鞋子甩出好遠。


    經過大家驗證,慕容複確實是瘋了,他一心一意想著複國,本身就有著極大的壓力,如今這樣的變故,更是超出了他能承受的一切。


    “複哥功力全失,人已瘋掉,各位大爺,可以罷手了吧?”


    阿碧停止了吹奏,有著兩行清淚,從她潔白如玉的臉頰上淌了下來。


    “人死罪消,慕容博好歹是一代武學宗師,將他好生葬了吧。”段正淳長歎了一聲。


    見到慕容博七竅流血的模樣,在場的人都有所不忍心,深覺段正淳所言頗是。


    ……


    數日以後,段譽的登基大典,整個大理城都轟動了,到處都是一片張燈結彩。


    段譽換上了一身簇新的黃袍,在大理眾官員的擁戴下,出現在大理國眾軍麵前,顯得神采奕奕。


    洪金等人都夾雜在人群中,瞧到段譽意氣風發地樣子,都替他感到高興。


    高壇之上,設了一個寬大的龍椅,龍椅上放著帝王冠冕,隻等段譽加了帝冠,就可以接受傳國玉璽。


    整個登基大典,都由高升泰主持,此刻他已官拜丞相,在大理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請新帝即帝位。”唱禮官大喝一聲。


    段譽整了整衣服,正準備上前去加冕帝位,卻突然間聽到一聲忽尖忽粗地大喝:“且慢。”


    洪金等人都聽得清楚,正是雲中鶴的聲音,不由地都感覺到奇怪。


    心想這個四大惡人中的無惡不作,真是太大膽了,居然敢到這種場合上前來撒野。


    高升泰不由地將臉一沉,大聲喝道:“我識得你,你這惡人,敢來搗亂?難道不怕千刀萬刮嗎?”


    雲中鶴傲然說道:“就算是千刀萬刮,我都要說出實情,段譽不是段正淳的親生兒子,他不配繼承帝位。”


    高升泰怒道:“雲中鶴,你有何依據?”


    雲中鶴傲然道:“段譽實是四大惡人之首段延慶的私生子,他如果繼承了帝位,大理國以後將永無寧日。”


    兩個人一唱一合,將段譽的身世完全揭露了出來,將段譽直氣得全身顫抖。


    巴天石上前一步道:“憑你這惡人說的話,誰能相信?一定就是信口雌黃。來人,快將他拿下。”


    蕭峰和虛竹立刻就想動手,卻見山中老人、火工頭陀,還有百損道人等人,都出現在雲中鶴的身邊。


    “段譽身世有假,請高承相繼位。”軍隊當中,突然齊刷刷地叫道,聲勢相當地浩大。


    段譽頓時明白了,一切都是高升泰在暗中操縱,沒想到他竟然耍弄手段,在關鍵時刻逼宮。


    大理眾官立刻分成了兩派,其中一派接受保定帝的遺命,支持段譽為帝。


    另一派則都是高升泰的心腹,希望將高升泰推上帝位,則他們必將得到重用。


    “高丞相,你怎麽說?”雖經大變,段譽神色不亂,沉穩地問道。


    高升泰不由地暗生忌憚,他本來以為段譽隻是一個黃口小兒,突遇變故,還不是任他擺布。


    沒料想,段譽這麽快就鎮定下來,倒是讓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高升泰抖了抖手說道:“繼承帝位,這隻是將士們的擁戴和百官的抬愛,高某不敢接受。可是你必須澄清一下,雲中鶴說得都是傳言。”


    所有的人都向段譽望了過去,在他們的心中都想道,段譽在這種情況下,必然不肯承認他的身世有問題,除非失心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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