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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麽了?


    莊溯塵在小貓落地時和它對了下目光,隨即雲應舟卻像沒看到他一樣徑自往樓上跑去,轉瞬便沒了蹤影。莊溯塵不動聲色地站在池邊等了會,直到那個被貓蹬了臉的雲天宗修士黑沉著臉色,不死心地追上樓去了,才落後一段距離也跟著上了樓。


    樓梯口也布置著和客棧外麵類似的障眼法,在樓下大廳裏看到的二樓景象隻是一段普通的走廊,走到樓上後眼前景象一變,隻見廊橋交錯,到處點綴著散發出朦朧白光的晶石,莊溯塵轉過頭去,看見原本應該是大廳上方的位置變成了一片霧氣繚繞的水景。


    微暗的光線、遮掩視線的水霧,這個地方似乎很喜歡這樣的氛圍……遠處能看見順著廊柱攀援的藤蔓和透過藤蔓枝葉的陽光,不過那應該是另一個不互相連通的地方了。莊溯塵摩挲著手中的玉牌,沿著走廊裝作邊走邊在看景色的樣子緩步往前走去,直到找到了玉牌上文字對應的房間。


    中途那個雲天宗修士從走廊另一頭繞了迴來,這一層的走廊看來有許多處是互相交錯、前後連通的。那人與莊溯塵擦肩而過,臉色陰沉,目光不住掃視周圍,顯然是追丟了目標。莊溯塵隔著幾步遠的距離給他讓開了位置,那雲天宗修士估計很習慣得到這樣讓路的待遇,看都沒看他一眼就過去了。


    房門上覆蓋著一層微微發亮的東西,讓莊溯塵想到了在地下秘境尋找出口時看到的屏障。他試探性地用木牌在門上碰了碰,那層光幕頓時散去,門‘哢噠’一聲輕響後打開了。莊溯塵進屋後沒忙著查看房間內的擺設,他撐著門稍等了一會,就見門縫裏白影一閃,身體柔軟的小貓一眨眼就從門縫擠進了屋裏,嘴裏還叼著那根金色的羽毛。


    莊溯塵迅速關上門,屋子裏頓時陷入了一片昏暗。他靠在門邊又聽了一會,確定外麵沒有動靜時才轉過身來,這時他的眼睛也已經適應了屋裏晦暗的光線。期間莊溯塵聽見了輕輕的‘吱呀’一聲,似乎是木板被壓到的聲音……他走到屋子中央的木桌邊,摸索著找到了油燈,但還沒等點火,來自上方的光線便將整個屋子都照亮了:屋頂也鑲嵌著照明的晶石。


    燈裏的油像水一樣清澈,莊溯塵湊近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氣味。他把燈放迴桌上,懷著一種新鮮的感覺環顧屋內,就聽見一陣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床邊垂下的帷幔動了動,一個貓腦袋從後頭鑽了出來。


    “有人追過來嗎?”雲應舟看著門口問。


    “應該沒有。”莊溯塵說。他擺弄了一下桌上的茶壺,發現裏麵是溫熱的清水,往兩個小瓷杯裏倒滿了水後再打開蓋子看,壺裏的水卻不見少,覺得有趣之餘便生出了想把水倒空看看的想法。不過莊溯塵沒急著和茶壺過不去,而是轉過頭向雲應舟問道:“剛才那個人怎麽惹你了?”


    雲應舟迴憶了一下那個雲天宗修士看他的眼神、和在那林姑娘想阻攔時故意去握她手的舉動,最後言簡意賅地總結道:“他惡心。”


    莊溯塵“唔”了一聲,看著小貓把帷幔扒拉開來,這是雲應舟剛才為了遮掩行蹤而弄落下來的,係住帷幔的細繩已經被他的爪子切斷了,床上原本整齊鋪好的被褥上也被踩出了不少凹坑印子,上麵橫放著那根金色的雞尾巴毛。雲應舟蹲在床沿邊,用前爪把這個和雞戰鬥的戰利品向莊溯塵推了推。


    “喏,”他說,“這個給你。”


    “給我?”莊溯塵重複道,聽語氣似乎有些意外。


    “我留著又沒用。”雲應舟說,“我也不知道這個能幹什麽,反正……應該是好東西吧?”說到後半句時雲應舟想起那隻雞撲騰起來笨拙的樣子,語氣又不確定起來。莊溯塵拿起那根尾羽,它的重量就像真的是金子打造的一樣,微帶溫熱,內裏隱隱透出火氣的灼熱之意。


    “留著沒用,應該能換點靈石吧?”莊溯塵笑道,“不過現在到我手裏了,那就還是留著看以後能不能用到吧。”說著把尾羽塞進儲物戒指,伸手在雲應舟腦袋上摸了一把,“謝謝你的禮物。”


    雲應舟在莊溯塵手掌底下歪過腦袋,尾巴晃了晃,說道:“你們人類身體太弱,才喜歡用法器。你既然從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出來了,就趕緊提升自己吧,免得不小心死了還要連累我一起。”說完後想了想,總覺得哪裏意味不對,莊溯塵卻已經笑眯眯地說了聲“我知道”,然後另一手也伸過來,把小貓從床沿上抱了起來。


    “你幹什麽?”雲應舟兩隻前爪搭在莊溯塵手上,因為懶得用力掙紮,身子就隨著莊溯塵抬起手來被拉成了越來越長的軟綿綿的一條……終於他後腿離開床沿,被莊溯塵拎著轉身放在了桌麵上。


    雲應舟在桌角團起身子,看著莊溯塵迴身將被他踩得一團亂的床鋪仔細拍了一遍,從鼻子裏發出了被嫌棄後不滿的哼聲。


    “哼什麽,你不是都說剛才踩過了惡心的東西嗎?”莊溯塵把床鋪理好,然後走到房間另一頭,往被一扇屏風擋住的角落裏看了看,“想洗澡嗎?這裏有浴桶。”


    野生動物大多不喜歡被水浸濕,弄濕後的毛發會變得沉重影響行動,還可能著涼生病。不過在掌握了能很快弄幹自己的方法後,雲應舟還是挺喜歡洗澡的。他跳下桌子走向莊溯塵身後,在距離幾步遠的地方猛地從地上躍起,重重地撲到了正俯身在研究浴桶裏麵的莊溯塵背後。


    莊溯塵身子晃都沒晃,似乎對他的“突襲”早有預料。雲應舟爬到他肩膀上,看見這個浴桶不是木製的,而是像石頭一樣的材質,底部好像是和地板相連的,裏外都被打磨得細膩光滑。浴桶旁邊靠牆擺了一個木架子,架上搭著兩塊細棉布,下方台子上放著幾個瓶罐幾隻貝殼。


    莊溯塵自然從沒用過這些東西,雲應舟就算在書裏讀到過相關內容,奈何記憶容量不足又把不重要的都忘了,此時一人一貓俱是茫然。莊溯塵把那些小容器一一打開來看過,裏頭有的是淡紅淡青的粉末,有的是微微粘稠的油液,盛在貝殼裏的則是半透明的膏脂,全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好不容易靠雲應舟的鼻子挑出來一個應該和皂角差不多的,對著沒水的空浴桶又不知該怎麽辦了。


    “……讓人送熱水過來?”莊溯塵不確定地說。他到二樓後好像就沒見到侍者或侍女了,看那些人的衣著姿態應該也不是負責這些事情的。


    雲應舟在他肩膀上往前傾身,跳下去“咚”地落在了浴桶底下。“可能這裏頭有什麽機關?”他在浴桶裏繞了幾圈,莊溯塵發現浴桶沿上有個微微凹陷的地方,隨手摸了一下,隻聽桶裏雲應舟一聲大叫,被桶壁上突然湧出的水流澆了個透濕。


    雲應舟渾身濕淋淋地要往浴桶外麵蹦,被莊溯塵眼疾手快一把揪住。浴桶裏的水迅速漲到了與邊緣齊平,是微微冒著熱氣的溫水,雲應舟在莊溯塵手裏條件反射地扭動掙紮起來,莊溯塵一下沒能抓穩,小貓就從手中滑了下去——這迴是“撲通”一聲了。


    濺出來的水一半弄濕了莊溯塵的衣服,一半潑到了地上;莊溯塵的衣服濕了就濕了,地麵的水漬卻一下收縮起來,成為數個圓圓的水珠往浴桶與地麵交界處滾去,眨眼從縫隙滲下去不見了。莊溯塵伸手要去水裏撈貓,雲應舟自己撲騰著浮出水麵,爪子搭到了浴桶沿上。


    他現在已經鎮定下來了,隻是露出水麵的腦袋上絨毛全都緊緊地貼著,水下長毛卻柔順地漂起,對比顯得十分滑稽。等使勁甩了甩腦袋甩掉耳朵裏的水,跟著被甩幹的毛也粘成一綹一綹豎了起來,看得莊溯塵無聲噴笑,再想掩飾時,就對上了雲應舟麵無表情瞪著他的眼睛。


    因為臉上的毛弄濕後不再蓬鬆,顯得眼睛更大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那樣就會有水……”莊溯塵忍著笑說,扯了扯身上濕掉的衣服,然後撩起一捧水澆在了雲應舟脖子後麵。雲應舟氣悶地扒在浴桶邊緣,進到耳朵裏的水還沒弄幹淨,難受得他不住將耳朵往莊溯塵手上貼。


    莊溯塵倒了點皂角末在手裏,雲應舟叫“我不要用這個”,隻好又直接洗到水裏去了。昨晚戰鬥時沾到身上的蟲血在登上葉船的時候就被弄幹淨了,雲應舟身上沒什麽髒的地方,莊溯塵在清水裏給他渾身上下揉了幾遍,見水麵上漂起了一些細毛:“你們妖獸還要換毛嗎?”


    “等到能化形就不用了。”雲應舟滴著水站在桶沿上,耐著性子沒有甩水,等莊溯塵拿毛巾來擦他。莊溯塵先給他擦了擦耳朵裏麵,然後用毛巾裹著他的腦袋揉,“那你要什麽時候才能化形?”


    雲應舟被揉得不住往後蹭,不耐煩地從毛巾裏鑽出腦袋來,莊溯塵接著給他擦身上,他默算了一下,答道:“再有一千顆上品靈石的靈氣就差不多了。”他用爪子扒拉莊溯塵的手,莊溯塵握住他的爪子繼續擦,終於不再滴水了,才在雲應舟的強烈要求下把他拎去了桌上。


    雲應舟覺得自己現在渾身濕著的模樣實在是醜醜的,他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能迅速幹燥的術法,反正有莊溯塵也不會。他操控身體周圍的氣流快速湧動起來,帶走水分,試了試效果似乎不錯,便把還在等著有沒有什麽好幫忙的莊溯塵從桌邊趕走了:“你也去洗!”


    小貓蹲在桌角上給自己吹毛,莊溯塵從儲物戒指裏翻出一套幹淨衣服掛在屏風上,迴去浴桶邊的時候發現桶裏的水已經悄無聲息地漏光了。桶壁上像洗過一樣幹淨,小貓掉下來的毛也沒有了。


    莊溯塵一件件脫掉了浸濕的衣服,他身上各處受傷愈合後的疤痕都隻有最近的才有淺淺的痕跡,更早以前的都已消失不見,不論在當時那是多麽嚴重的傷情。少年除去衣衫的身軀輪廓雖有些清瘦,各處覆蓋的肌肉卻因鍛煉充分而十分緊實,身體舒展開時的流暢線條中蘊含著爆發力,那是一種充滿年輕生機的感覺。


    雲應舟已經變蹲為躺,身上的毛在不斷風吹下漸漸重新蓬鬆起來,他過一會便翻到另一側,眼睛盯著屏風上頭映出來的影子。對於外麵這個修真界來說,莊溯塵就像個不合群的野生動物一樣吧……雲應舟有這種感覺。莊溯塵身上那種和別的修士格格不入的氣息,當他們兩個獨處時因不加收斂,可以格外清晰地察覺出來。


    相比起來雲應舟更喜歡不掩飾氣息的莊溯塵,讓他想起熟悉的北嶺深處的叢林。那種生機與通常意義上宛如高歌著昂揚向上的生機不同,是更加靜默、更加綿長不屈的存在。


    屏風後水聲響起,雲應舟移開目光,四爪攤開在桌麵上打了個滾,差點把靠近桌沿的杯子給撞下去。“明天晚上的交易會,你有什麽想要的嗎?”他大聲問莊溯塵。


    莊溯塵“嗯?”了聲,水聲停了會才聽他說:“如果塗青崖有空過來,自然是跟著他,不然就隨便逛逛看看好了。”


    他接著道:“我現在許多東西都不認識,也分不出是好是壞,而且我不想動戒指裏那些材料,那就隻有幾塊靈石好用了……估計想換也換不到什麽吧,就是去湊個熱鬧。”


    是了,雲應舟心道:莊溯塵現在見識太少,還沒加入門派,連要往哪裏提升自己都不確定,當然是最好別輕舉妄動。不過……他又翻迴來,盯著屏風上模糊的人影問道:“要是我看上了什麽東西,你給我買嗎?”


    “你自己買不就行了?”莊溯塵笑道,“有一半靈石本來就是你的。要是這樣還不夠,那就沒辦法了……”


    雲應舟正想罵他“小氣鬼”,隻聽莊溯塵繼續說:“最多我那一半再分一半給你。剩下的靈石得留著應急,材料最好也不要動,所以你別看上什麽太貴的東西啊——我們現在都很窮的。”


    “看運氣吧。”雲應舟不情願地說。莊溯塵很輕地笑了一聲,不再說話。雲應舟趴在自己的前爪上,想的卻是書中的一段劇情。


    他說的運氣,指的可不是自己,而是莊溯塵——在樓下廳裏看見那個蚌殼和水池中魚群時,雲應舟就覺得有些熟悉,但還不能確定。加上這裏也辦交易會,那有八成可能就是莊溯塵原本要在後麵劇情中才會來的那個地方,他在交易會上得到了一件對他修煉至關重要的東西。


    是在他離開那個最初加入的小門派後……距離現在一年多?還是更久?劇情裏提過那個賣東西的人來過好幾次交易會,都帶著那幾樣分辨不出作用的雜物,賣了很久都沒能賣出去。不知這個地方對不對,若真是這裏,那個人現在又有沒有來?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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