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從臘月開始,南門家肉鋪的生意就好的不行。平日裏省吃儉用的人在這個時候也會買點肉迴去開開葷,更別提鳳岐縣裏的官員商賈了l肉鋪每天都是忙得不可開交。


    “大兄,切兩斤瘦肉剁成泥,帶迴去店裏今天包餃子吃!”


    來人是一個矮胖的小球墩,錢萬。他是城門邊上王記糕點鋪新招的夥計,為人老實憨厚,別人說他,他也不惱,總是樂嗬嗬的。縣城裏的商鋪多少都會多給他拿點。


    南門嶽也不例外,切了兩斤三兩的精肉,丟給站在一旁的富貴,吩咐了句“切細膩點”後,笑著拍了拍錢萬寬厚的肩膀,打趣道,“小萬呐,有沒有看上哪家姑娘,大兄替你說媒去!”


    錢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這樣,誰看得上我啊。”


    一旁有人插話道:“大兄,我看小五也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了,你咋就不給他說門親事呢!省的他一門心思總想往外跑。”


    “陳大,我記得你家閨女好像過了年就十五了吧。”


    那人笑著點頭,“我家那丫頭是個好生養的料,生倆胖大小子都不成問題。”


    “得了吧,就你家那丫頭的模樣,還好生養呢,和你長得一個模子,人家小五會娶你這樣的媳婦?”站在一邊嗑瓜子的潑皮笑罵道。


    接著幾人又說起孫家的妮兒漂亮標致,劉家的妮兒孝順懂事,李家的妮兒賢惠乖巧。


    李錢坐在一旁茶鋪的板凳上,聽到眾人聊起自家閨女,喝了口熱茶,將那頂瓜皮帽摘下放到桌子上,“你們都別折騰了,小五那小子心氣高著呢,哪裏會瞧得上我們這小地方的閨女。”


    “那小子真不讓人省心呐。”南門嶽歎了口氣,把刀插入案板中,把手上的油漬擦到掛在腰間的毛巾上,“也不知道他上哪兒找了個那麽漂亮的閨女當丫鬟。看著那丫鬟,媒婆說親的心思就淡了一半,再聽那小子的要求,得了,另一半也沒了。”


    眾人被他勾起好奇,連忙追問道:“小五有什麽要求?”


    不用南門嶽迴答,李錢便替他說了,“不要別的,就要天下最醜最蠢的姑娘。你們說誰家姑娘願意頂這麽個名頭嫁人?”


    “李老爺,你是咋知道的呢?”一潑皮嬉笑著問道,卻沒瞧見李錢臉上那臉僵得動都沒動一下。


    李錢如何知道的,說起來也很簡單。


    南門五迴到鳳岐縣當天,李錢就請媒婆上門說親了。他家小子不爭氣,他家閨女還是很給他掙麵子的,鳳岐縣哪個人沒見過,也聽說過李家的閨女賢惠乖巧,女紅家務樣樣精通。


    放在以前,那上門提親的都把門檻踏破了,李錢也舍不得。如今要不是看在南門五榮歸鄉裏,又怎麽會讓媒婆上門說親呢?


    可誰知道,媒婆帶迴來的話就是“南門家那公子說是要娶天下最醜最蠢的姑娘”。後來還是南門嶽,還有南門勤兩位輪番上門賠禮道歉,這事才算過去。


    “唉,也是我家那小子啊!不提了。老李,你要的肉泥剁好了,還有一掛五花肉。”


    南門嶽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家裏的情況已經夠糟了。


    “對了,今天怎麽沒見小五來幫忙?”李錢遞過去一些碎銀子,往肉鋪後邊看了眼,問道,“那小子不會又跑去讀書了吧?”


    “這倒沒有,他說今天要出去拜訪友人,我也沒攔他,任他去了。”南門嶽歇了會後,重新站迴到案板後邊,抽出殺豬刀,笑嗬嗬地看向下一個客人,“老董,還是老樣子嗎?”


    肉鋪那邊正忙著,南門五這邊也不輕鬆,剛出家門,就遇上李尋憲抱著以黑色包裹,鬼鬼祟祟地鑽進一條小巷子裏,跟上去一瞧。


    喝,也算開眼界了。


    “李尋憲,你做什麽呢!”


    李尋憲被人這麽一吆喝,彎曲的身軀登得一下就停直了,雙手抱著腦袋,高唿道:“這不是我的東西,我隻是碰巧路過!”


    說著,手裏的包裹也隨之掉落在地上,露出裏邊冒著金光的圓球。


    南門五走上前去,拍了拍一驚一乍的李尋憲,順手拾起那個金光閃閃的圓球,掂了掂,發現還挺沉的,好奇道:“你這是鼓搗了什麽玩意?”


    李尋憲一手攬過南門五,一手用黑色包裹將圓球裹住,迴頭偷偷地望了眼巷口,而後拉著南門五走進一旁的院子之中。


    那院門看似普通,背後的院子卻是別有洞天。院子地上刻有一個陣圖,盆栽綠植都依著陣圖變化格局來擺放,院子正中間放著一塊石頭,石頭上立著一個小人的石像。小人雕刻得栩栩如生,就像縮小了五倍的李尋憲。


    嗯?李尋憲?


    “這是怎麽迴事?李叔應該不會同意你鼓搗這些玩意吧?”南門五努努嘴。


    李尋憲露出賤兮兮的笑容,站到石像旁邊,雙手捧起蓋著黑布的金色圓球,介紹道:“還記得你外出遊曆之前,我和你說的事情嗎?”


    “你要去尋找仙人機緣?”


    “沒錯,這就是我找到的機緣。”李尋憲將金色圓球遞給南門五,轉向小石像,左手托住石像右臂,右手拉著石像的左腿,隻稍稍發力,將把石像提了起來。


    很是得意地衝南門五挑了挑眉,再將小石像輕輕放迴陣圖中心,然後還裝模作樣地運了口氣。


    “怎麽樣?”李尋憲將金色圓球重新抱迴來,“你看懂了嗎?”


    南門五嘴角肌肉抽了抽,揉了揉眼睛,再次環顧院子一周,心裏更加不解:“哪裏不一樣了嗎?”


    “你沒看出來我身上的變化嗎?!”李尋憲驚訝道,還特意指了指額頭上的汗水,強調說,“鍛體洗髓啊,這都是我體內的雜質。”


    “······”


    風吹過小院子,李尋憲打了個噴嚏,神色卻凝重起來,單手掐了個印記,低喝道:“何方妖道,竟敢到此作祟?!取我寶器來!”


    說罷,李尋憲抱著金色圓球推開院子旁唯一的屋門,徑直走向屋子中間的圓壇,雙手將金色圓球擺在圓壇中間,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頗有幾分莊重。


    南門五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想偷聽他念的是什麽,這不聽還好,一聽簡直忍俊不禁。


    “紅燒肘子醬肘子,北曲麵條北曲酒。”


    就這麽一句話翻來覆去地念叨著。


    再看這充滿神秘感的圓壇時,已找不到半分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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