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吳大人和那小子在一旁給吳靈芸解釋情況的時候,錢衛建拉過站在一旁看熱鬧的林無道,低聲問道:“小林相公,那個小子是什麽來頭?怎麽吳大人還有大小姐都對他如此上心?”


    林無道偷笑道:“錢大人,如果快的話,一年後那人就是吳知府的乘龍快婿咯,現在和他打好關係,不亞於給吳知府府上塞錢送禮啊。”


    “他,他這,我,哎呦,瞧我這張嘴。”錢衛建輕輕扇了自己一巴掌,拉著林無道走到一旁,低聲苦笑道,“小林相公,林老弟,這迴你得要好好幫幫哥哥我了。”


    林無道眼珠子一轉,反問道:“你剛剛得罪他了?沒多大事,他也不是這種小肚雞腸的人,不會和你計較的。你賠禮道歉就行了。”


    錢衛建伸手拉住林無道的袖子,臉皺成了苦瓜,唉聲歎氣道:“哎呦,老弟啊,要是賠禮道歉就能解決的事情我也不會麻煩你呀。我這,唉,一言難盡啊。”


    接著錢衛建就講起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聽得林無道甚是頭大。倆人站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聊著,而南門五這邊的氣氛則要怪異得多。


    吳靈芸經過娘親,二姨,嫂子,連帶族老的輪番上陣,對於傾心於南門五的事情也又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再無一個月前隻要提到南門五就會流露出嬌羞模樣的少女情懷,如今再次見到南門五,倒像多年好友,談話神情很是自然。


    而吳定康斟酌再三,也拿不定該如何稱唿眼前這位即將成為自己妹夫的男子,簡略迴答幾個問題後,眼神也不移開了,直勾勾地看著南門五,問道:“你,你既然未曾幹過類似的活,先前為何要說這在水中搭成的土台不結實?”


    南門五抱拳迴答道:“小子曾在南陽看人玩過水。一個土坑裏倒滿水,一共倒了三十八桶,而後再往水裏一桶一桶地埋土。”


    吳定康若有所思,說道:“最後需要的土比用的水多?因為水都滲到土裏去了。”


    南門五搖搖頭,“他們倒了三桶就因為要迴家吃飯而不倒了。小子擔心有村名行夜路栽進坑裏,就替他們把坑填上。費了些許功夫,填到水坑裏的土積成了一個小島,再往小島上填土的時候,小島不再被壘高,那多數泥土都滑落到水裏,直到水坑被填滿。”


    吳靈芸接過清風遞過來的方巾,見自家老哥還是不得其解的模樣,便替南門五解釋道:“沙石泥土漂浮不定,容易沉入水底,也容易被水衝走。若是日後持續大雨,此刻被夯實的泥土會被雨水衝垮,隻留下最底下的磚石。”


    吳定康恍然大悟,但接著又有新的問題拋出,“可就算沙土會被雨水衝走,土台被衝刷的隻剩一點點,但城裏除了這些沙土,找不到多餘的磚石了,連木頭也沒有多少。那又該怎麽辦?”


    似乎是迴應吳定康的擔憂,好不容易放晴的天一下子烏壓壓得黑了一片,一顆顆豆大的雨珠從天上砸了下來,劈頭蓋臉地落在每個人身上。


    清風撐起傘站到吳靈芸身旁,林無道也有丫鬟撐傘遮雨,而南門五、吳定康和錢衛建三人並沒有帶傘,就連蓑衣也找不到一件,僅僅一盞茶的功夫,三人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好在離城門洞不遠,一行人急匆匆躲了過去。


    南門五注意到腳下的土地被雨水一淋,瞬間變得泥濘不堪,心裏總有種莫名的壓迫感,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吳靈芸瞧出南門五的不對勁,開口問道:“怎麽了?臉色如此蒼白?”


    南門五搖搖頭,迴了句“沒事”。吳靈芸隻道他是被雨水淋濕身體受寒了,讓清風想辦法生火取暖。


    “吳大人,屬下該死,竟讓您淋到了雨。”


    “無妨,一點小雨而已。”吳定康抬手打住錢衛建的話頭,指了指還在雨裏來迴挑擔的民夫,問道,“他們怎麽不去躲雨?”


    錢衛建愣了片刻,迴過神來,見小林相公替自己迴答了,心裏鬆了口氣。隻聽林無道迴答說:“迴大人,這些民夫一來是為盡早完成大人安排的任務,風雨兼程,不敢耽誤。二來則是不想因為雨天停工而失了一天的工錢。”


    看到有人陸續穿上蓑衣後,錢衛建補充道:“還請大人放心,有蓑衣,民夫不會得病的。而且這也不能停工啊。”


    這“啊”字剛出口,土台那邊就傳來了一聲聲慘叫,人群哄的一下四散開來,有不少人衝城門洞這邊跑過來,指手畫腳地嚷嚷著什麽。


    錢衛建的兩個侍衛握著腰刀擋在眾人麵前,冷冷地注視著不斷逼近的民夫。


    吳定康冷聲道:“不許傷害百姓!錢大人,這是怎麽迴事?”


    “呃,這,屬下不知啊。”錢衛建急得滿頭大汗,汗水和雨水混在一塊,但錢衛建很清楚自己攤上大事了。


    “土台塌了。”南門五和林無道異口同聲地迴答道,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朝土台塌方的地方跑去。


    吳定康冷哼一聲,斜了眼錢衛建,走到侍衛麵前安撫慌亂的民夫。如同丟了魂魄的錢衛建整個人癱倒在地上,雙目無神地看著城門洞,臉上一片煞白。


    清風攔不住自己小姐,無奈之下,隻能舉著傘跟了上去。待到跑到土台邊沿時,林無道已經脫好衣袍下水救人了,而南門五則是取了條繩索拋給落水的人,把他們一個個拉上岸來。


    所幸水也不深,除了幾個頭朝下落水的被嗆昏過去,其餘落水的要麽被救上來,要麽自己遊上來。每個人傷得也不重,多是手腳上受了點皮肉傷,最嚴重的是落水時被磚石砸傷手骨。


    安撫完受驚的民夫後,吳定康趕到土台邊時看到一片寂靜的場麵,所有人捂著手,或是抱著腿,都在默默地看著他,心裏備好的腹稿也說不出來,向眾人作揖,便默默走向南門五那邊。


    千萬條雨絲將天地連在了一起,每個人都任由雨水模糊了視線,都沒有人開口打破寧靜,緩緩的,有門板被撐了過來,又有門板撐離此地。錢衛建也由兩個侍衛攙扶著來到吳定康身後,看著眼前的景象,就連悶在胸口的那口氣也歎不出來。


    南門五忽然說道:“我想到了,用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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