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鐵匠好說歹說下,桃李和桃杏勉強答應換身裝扮再跟去。好在兩女個子還沒長開,換上褐色短衫後,除了臉蛋沒有男子那般棱角分明外,身段到很難被人看出是女的。


    盡管這樣,何鐵匠依舊唉聲歎氣,拎著這三個根本就沒打算尋歡作樂的家夥去了青樓。看來今晚是別想有什麽魚水之歡了,虧自己還把藏了七八年的銀子都拿了出來!


    南陽城最大的青樓喚做天香樓。雖然名字和其他的百花閣,萬香樓聽起來有異曲同工之妙,讓人懷疑開店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但這和嫖客有什麽關係呢?


    臨近天香樓,遠遠地就能聞到很濃鬱的花露香味,還有一點酒味含雜其中。何鐵匠露出緬懷的神色,看著一點也沒邊的天香樓,感慨道:“到底是南陽最大的青樓,還是那麽氣派。”姑娘還是那麽妖豔。當然這話沒說出口。


    南門五附和道:“是啊,比我們縣裏的那家要大了不知多少倍。他們會不會不招像我這樣的客人啊?”


    南門五想起了被鳳岐縣青樓忽視的時光,悲從中來。


    何鐵匠則是被他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給問到了,“不招客人?那怎麽可能。隻要兜裏有銀子,別說你這麽個小夥子,就連掉牙的老頭她都敢招。不會不招客人的。”


    桃李啐了口,罵道:“為老不尊。”


    何鐵匠邊走,邊解釋道:“青樓不單單隻有做皮肉生意的,還有很多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有些清倌的琴彈得不亞於那些正統的琴師,這幾年聽說還多了幾個彈琵琶的。”


    “有那本事為什麽要來青樓當清倌?”桃杏不解道,“南陽城別的不好說,那文士書生隨地可見,去給他們彈彈琴,不是更體麵?”


    桃李翻了個白眼,伸手去捏她耳朵以報剛剛自己被捏耳朵之仇,說道:“哪有自己牽著頭豬到人家家裏賣的,不都是賣給肉鋪,其他人再到肉鋪上買的道理。”


    桃杏很清楚,姐姐弄混了皮肉生意的意思,但卻也算誤打誤撞地解釋清楚了,神奇。


    一陣極其強烈刺鼻的濃鬱花香撲麵而來,接著便看到一個半老徐娘誇張地搖晃著身子,倒在何鐵匠懷裏,沒等桃李嗬斥她不知廉恥,那婦人嬌滴滴地揮了揮手帕,嗲聲嗲氣道:“哎呦,你個死鬼還記得迴來看看呢。說吧,這迴是來飽飽眼福的,還是打算偷吃點?”


    何鐵匠很是熟練地摟住老鴇豐腴的腰肢,在那露出半抹的白膩風光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笑道:“偷吃?今天我光明正大地來,敞開肚子吃!”


    “這幾位客官,嗯?”老鴇收起迷戀的姿態,把目光投向何鐵匠身後三人身上,發出了輕哼。


    何鐵匠擔心兩女露出破綻,趕忙在老鴇肥臀上捏了一把,引得老鴇嬌唿一聲,三分幽怨,七分動情地望向何鐵匠,“色鬼,著什麽急嘛。那三個小家夥是第一次來吧?給他們介紹幾個稍有韻味的,保管他們。”


    何鐵匠聽到這,身體一顫,扯著笑臉,“咳咳,今晚可能有些問題,沒法帶他們開開葷,開個包房,叫幾個清倌來,權且當時給他們長長眼吧。對了,不是有什麽琵琶琴瑟的,都喊來吧。”


    老鴇半推開何鐵匠,“哎呦”一聲,調笑道:“都到門口了還不讓他們徹底進去見識見識?要清倌的話,不如去大廳包張桌子,今晚可是有頭牌清倌在那兒。”


    桃李壓低聲音問道:“桃杏,什麽是清倌啊?”


    桃杏正忙著張望天香樓裏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一時間沒注意到她問了什麽,也迴答不上來,指了指呆呆站在一旁,眼睛不知道看哪裏好的南門五,說道:“問他,他知道。”


    桃李便去問南門五:“喂,清倌是什麽意思?”


    南門五愣了下,反問道:“清官?”


    桃李點點頭。


    南門五看她的眼神都變了,暗道:她這麽問我是何用意?之所以不知道清官的意思,是因為她沒見過清官,難道是在暗示陸大人以前為官禍害鄉裏,貪贓枉法?!這讓我該怎麽迴答啊!


    猶豫再三,南門五給出了個模棱兩可的迴答,“老金和我說過,沒親眼見到的,還是不要隨意評論的好。更何況。”


    “不知道就不知道,什麽隨意評論。”桃李沒好氣地偏過臉去,不在看他。


    剛得知了好消息的何鐵匠興致勃勃送走了老鴇,滿臉興奮地看著三人,語氣裏更是克製不住的期待,“天香樓頭牌清倌,也是年前剛選出來的花魁,今晚在大廳要為大家獻上一曲,我們快些進去占了好位子,好生瞧瞧那花魁長什麽模樣!”


    桃杏指了指天香樓裏邊,將眾人的視線也一並移到那裏,平靜道:“來晚了,裏邊已經坐滿了人。再遲一些,估計連站著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一曲《鴛鴦戲》剛罷,陶醉其中的眾人就被大廳角落的騷動聲驚擾到了,神情憤慨地望了過去,看著那剛剛入座的四個男子,恨不得過去劈頭蓋臉一頓痛罵,但顧及下一首曲子即將開始,便重新坐好。


    “不愧是老江湖,下手就是狠。”看著被兩拳壘倒在地的書生,桃杏向何鐵匠豎起了拇指。周圍的人見他們一夥人下手陰狠,心裏有怨,但沒人敢發作,隻能替那桌倒黴鬼歎了口氣,看向台上。


    不愧是頭牌清倌,架勢做得足足的。裏裏外外圍了不知道幾層的輕紗,從外邊隻能看到個模糊的身影坐在裏邊。每首曲子後,最前邊幾桌的公子哥就開始往台上砸寶鈔,誰砸的最多,誰就可以解開一層輕紗。


    目前是平東府知府的嫡長子砸的寶鈔最多,一共解下了四層輕紗,其餘三層則是由南陽城世家子弟解下。


    靠買賣玉器起家的黃家在南陽城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富豪世家,如今又和京城那邊搭上關係,更是風聲水起。雖然是庶子,但黃生還是對自己背後的黃家很喜歡的,尤其是砸錢的時候。


    他身後站著的一個文士模樣的男子苦笑著往台上拚了命地扔寶鈔,一邊勸說著:“少爺,待會就別砸了吧,這些錢還要留著買。”


    “哼!讓你砸你就砸,又不是你的錢,你瞎著急什麽!我估摸著隻剩三層了,我一定要拔下一層來。聽到了沒,有多少就給我砸多少!”


    文士男子看向其他幾桌主仆竊竊私語的樣子,也知道其他幾桌也是想在最後關頭爭口氣。也不知道這點錢夠不夠激起朵浪花了。


    就在各家少爺準備喊人砸錢的時候,台上悠悠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我家小姐說了,南陽城是文士之城,接下來她會出三道題,每答對一題的人可以上台解開一層輕紗。現在是第一題,南陽城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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