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傾城自從嫁給白奕陽之後,從來沒有人敢在她身上伸一下手,就連白奕陽也是,即便有時候陸傾城發起瘋來往死裏作的樣子他也受不了,可就這樣,他也從來都是忍著脾氣選擇走開來平息這場滔天怒火,沒有哪一次舍得將手往陸傾城身上送一分一毫。


    陸傾寧為了救孩子情急之下打過陸傾城,可那一巴掌的代價實在是太大。陸傾寧差點點因此失去了性命。


    眼下陸守信這一巴掌更像是一記猛藥,打的陸傾城似乎有點清醒了些,眼淚簇簇的往下直掉。


    可這一巴掌正真下去的時候,陸守信心裏還是猛的揪了一下,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隻是她這樣的頹廢、一心尋死的樣子他看著更難受。


    陸守信不算是強勢的人,續弦的妻子這些年再惡劣再強勢,他也都忍下來了,老實人輕易不發火,可一旦發起火來那絕對不是人,他故意無視大女兒的眼淚,語氣裏盡是憤然:“你妹妹剛剛醒過來。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該去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去道個歉,而不是成天在這裏自怨自艾,尋死覓活。”


    顧應欽迴去接孩子之前和陸守信打過招唿,這不,他從陸傾城的病房裏出來之後就直接去了小女兒那裏。


    為了方便照顧著姐妹倆,醫院安排的時候特地將她們兩個的病房換到了一層樓上,一個頭一個尾。不過就十幾步的距離而已。


    之前陸傾寧一直昏迷、陸傾城又尋死覓活的,每次這十幾步陸守信都走的膽戰心驚的,生怕一不小心哪一頭就出紕漏了。


    現如今傾寧終於醒了,傾城雖然還是老樣子,可他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一邊重擔卸下來了許多。


    陸傾寧口渴,一邊的桌上有水,她伸直了手去摸,使不上力氣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手指離玻璃杯子之間那將將的幾公分,咬咬牙,告訴自己在用點力,用點力就拿到了。


    陸守信一進來就看見陸傾寧別別扭扭摸水的樣子,她頭上裹著的繃帶異常的刺眼,外翻的身體將手背上的輸液管拽的緊緊的,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會翻下去,他連忙嚇聲而出:“你別動,我來。”


    陸傾寧一眼瞥見陸守信,慢慢的收迴手。


    “有需要為什麽不找護士,你這孩子就不能弱勢一點嗎?你現在不能大量的喝水,爸爸給用棉簽潤潤喉嚨好嗎?”


    陸傾寧鼻子發嗡,口中發出一個輕輕的單音節聲音:“唔。”


    陸守信一個大男人貓著腰用棉簽動作極其細致的給陸傾寧潤唇。


    這一次的超近距離接觸讓陸傾寧更進一步的看見了這個生養自己的男人。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為什麽他上去似乎又老了許多?他有見過姐姐嗎?


    陸守信來英國救陸傾城的事情。陸傾寧並不知道,而陸守信呢?則認為顧應欽應該已經將後來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女兒,所以他一邊繼續手裏的動作一邊開口:“我知道這一次是你姐姐的不對,可小寧,你姐她早就知道錯了,也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你姐她不如你堅強,所以你千萬別記恨她,原諒她好嗎?”


    陸傾寧有點發懵:“我姐她怎麽了?”


    陸守信手裏一頓,瞬間明白是自己多嘴了,可這話已經說出口了,出弓沒有迴頭箭。沒辦法他隻有話趕話將話題繼續下去:“你姐她住院了,就在第一間。”


    陸傾寧臉上詫異極了,她動了動手:“她怎麽住院了?”


    陸守信想了想沉聲道:“你姐割脈自殺了。”


    “什麽……她……那她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陸傾寧急切的想要揚起身子,可腦子裏暈乎乎的根本就是徒勞。


    陸守信連忙伸手壓住她的肩,安撫她平靜下來:“她現在很好,沒有生命危險,倒是你,你剛剛醒過來。醫生交待了不能激動,不能動怒、要保持平和的心態。”


    陸傾寧心裏酸的就像是煮透了陳醋一樣不斷的冒著泡泡,更多的還有些倉惶失措:“我究竟要怎麽做,才能讓大家都滿意。”


    她一向注重親情。一心向著陸傾城,隻要她能好起來自己什麽都願意去做;她愛著顧應欽也深愛著孩子,這三個人都是在她心裏占有一席之地的人,傷了誰她都會於心不安的,可現在他們三個都被她傷的透透的。


    陸守信手忙腳亂的幫她擦眼角的淚:“不哭……不哭……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他的手很暖很舒服,在她原本對父親為數不多的記憶裏又添上了一筆,小女兒家家撒嬌的心態就這麽悄悄的萌生出來,以前對陸守信的恨早已經在出嫁那日便淡去了許多。她軟軟的開口,語氣讓人光聽著都不免覺得心疼:“是我錯了,我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該生下嘉懿的。”


    這一句我不該生下嘉懿恰恰巧落進了抱著孩子剛到病房門口的顧應欽耳朵裏。


    他停住腳步第一反應是去看懷裏的兒子,小小的粉團子被裹在羽絨服裏,毛線帽子將將的遮住額頭,正色的中國紅稱的小朋友的臉越發的白嫩,看見他緊緊闔著的眼皮。顧應欽不由得深深鬆了口氣:還好孩子沒聽見。


    聽牆角這種事情,顧應欽一向是最不屑而為的,可眼下他卻第一次萌生出了偷聽陸家父女談話的心思,他用大衣裹著孩子讓他的小臉依靠在自己的懷裏。而他則是安靜的靠著牆站著。


    很快他看見了迎麵而來的陸傾城,她麵無表情的從他麵前擦過,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不……準確的來說,顧應欽對陸傾城來說確確實實是個陌生人。住院的這段時間,他們並沒有真正的認識過。


    他故意伸手按住了孩子的身子,盡量不讓他和陸傾城有正麵的接觸,這個女人是個瘋子,陸傾寧在她身上已經吃到了苦頭,他不能讓他的兒子再因為這個女人有任何的閃失。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陸傾城,她並沒有立馬進病房,而是像個幽靈一樣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然後發生的事情似乎太詭異了,他和陸傾城,他們兩個人竟然選擇做了同一件事情,一件並不光彩的事情——偷聽。


    陸守信歎了口氣:“這些年,你們究竟經曆了些什麽?你為什麽要把嘉懿過繼給你姐姐?隻是單純的因為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一對完整的父母嗎?可如果是這樣,你大可以結婚,這樣也可以達到目的,小寧,你和你姐夫究竟當年是怎麽想的?”


    陸傾寧虛弱的聲音就像小貓的爪子一樣在顧應欽的心裏一撓一撓的。


    而陸傾城則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自從姐姐嫁給白奕陽之後,他對我們姐妹倆非常照顧,我在外地念大學,每次來迴都是他派專人專車接送。怕學校的夥食不好,定時定期的給我送吃的用的,如果沒有白奕陽,我大學四年不一定會那麽順順利利的畢業,畢業後我直接進入了傳承成為了顧應欽的秘書,他這個人很龜毛對下屬要求很高,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在他身邊一待就是八年之久,和他發生關係真的隻是個意外,三年前,我發現自己懷孕之後,當時唯一能想到求助的人就是白奕陽。”


    迴憶是綿長的,虛弱的陸傾寧似乎沒有能力一次性講述完一切,她停頓了很久才又繼續:“當時,我姐她懷了同同,她很開心,很期待這個孩子的降臨,對我來說,懷孕雖然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這個孩子我從沒有過要打掉他的想法,我要生下他。再後來白奕陽幫我準備好了一切,包括牛津大學的深造錄取書,我因此而請到了一年的進修假期。”


    “到了英國之後沒多久,姐姐就在洗手間流產了,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那一幕,她就被反鎖在洗手間裏,整個下半身都是血,紅通通的一片映的整間洗手間都泛出緋紅色來,孩子沒了,而且今後生育的機會也失去了一半,姐姐本來就是個敏感的人,她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之後沒多久就慢慢演變成了精神障礙症,她總是臆想著孩子還好好的在她的肚子裏,她把那個最痛苦最黑暗的流產過程給自動遺忘掉了。


    這個病說白了,其實就是我們常說的精神分裂……”


    “醫生建議我們心病還需心藥醫,白奕陽應該是考慮很久,最後竟然跪在我麵前,求我孩子生下來之後過繼給他們。”


    “那個時候嘉懿在我的肚子裏已經八個月了,八個月的孩子,我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調皮,他對我來說不僅僅隻是個未婚產物,他更是延續了我骨血生命的未來。”


    “所以起初我並不讚同白奕陽的意見,可是很快,姐姐的病越來越惡化,她經常會囈語、會精神錯亂、自殺尋死的事情那個時候一出接著一出,到最後演變到連我都害怕,害怕是不是哪一天一迴來就會看見她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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