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媽媽!”


    聶勝男,聶如雪鬆開李有福的手,撒丫子就朝對麵跑。


    聶海龍露著微笑,張開了雙手,眼神卻一直停留在李有福的臉上。


    “小舅子你來也不提前吱一聲,我好讓車去車站接你。”


    “有啥可接的!”


    李有福笑了笑,“還沒說恭喜,三姐夫,恭喜你升官了。”


    “哈哈哈……”


    聶海龍爽朗一笑,將聶勝男,聶如雪交給李來娣,隨後走到李有福麵前,朝他胸口槌了一拳,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臭小子,看著又結實了不少。”


    “走,跟姐夫迴家。”


    “好!”


    李有福故意慢了半拍,等著三姐走過來,到了李有福旁邊,小聲提醒道:“老六,事情我都跟你姐夫說了。”


    “知道了。”


    李有福點了點頭表示知道,隨後跟著幾人並肩行走。


    “坐!”


    迴到屋內,聶海龍搬了張椅子過來,招唿李有福坐下,而後,又吩咐兩個小丫頭,“勝男,如雪,爸爸告訴過你們,迴來第一件事先要幹什麽?”


    “洗手。”


    兩個小家夥異口同聲。


    “沒錯!”


    聶海龍笑著頷首,“要記住,病從口入。”


    “知道了爸爸,我們現在就去洗手。”


    “老六,來抽根姐夫的煙。”


    聶海龍表現的十分客氣,李有福笑著接過煙,又拿出洋火給兩人點燃。


    李有福抽了一口,“三姐夫,這煙味道還不錯。”


    “是吧!”


    “拿去抽吧,我平時抽的少。”


    聶海龍將剛拆封的煙遞了過去,部隊一般流行的香煙牌子,海軍,軍威,軍旅,八一,鐵鷹,白熊,像白熊就屬於中高檔香煙。


    “謝謝姐夫!”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


    聶海龍深吸了口氣,“迴來的時候,我都聽你姐說了,老六,講真話…接到老家來信的時候,我沒想那麽多。”


    “我一個人很小就來到部隊,這一幹就十幾年過去了,跟你姐結婚,在部隊安了家,後麵有了勝男,如雪。”


    “現在看起來全國勝利了,可還是有很多敵特分子潛伏在全國各地,伺機搞破壞,國外也對咱們虎視眈眈。”


    “欺負咱們底子薄,沒有基礎,戰士們拿的還是十分落後的武器裝備,可咱們不能讓,不能屈服,兩百年的屈辱史還不夠?”


    “有國才有家,從我成為一名軍人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聶海龍拍了拍李有福的胳膊,“老六,如果讓你選擇盡忠報國,還是選擇盡孝。”


    聞言。


    李有福有些沉默,正因為有姐夫這樣的人,為大多數人負重前行,國家才能安穩,他們才有機會盡孝。


    聶海龍苦笑一聲,“我選擇了報國,我的父母沒有怨言,他們說,要是沒有國家,要是沒有咱們的軍隊,他們當年早就死了。”


    “他們為我驕傲,也為我感到自豪。”


    “可你知道嗎,這麽多年了,我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子弟,唯獨愧對我的父母。”


    “上周接到了他們的來信,說我二伯餓死了,留下了五個半大的孩子,我二伯當年拉扯我父親長大,是兄弟幾個中結婚最晚的一個。”


    “我父親把那幾個孩子接到身邊,吃過樹葉,啃過樹皮,我了解我父親的性格,如果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了,是不會給我來信的。”


    李有福有些動容,安慰道:“姐夫,我沒怪你的意思,一切都會好起來。”


    “老六,那30元錢就當是我借你的,等下個月發了工資,我就還給你。”


    “不著急姐夫,我現在也不急著用錢,等你什麽時候寬裕再說。”


    李有福沒說不讓聶海龍還錢的話,要是知道李有福不打算讓他還錢,即使再困難,也不會向李有福伸手。


    聶海龍咧嘴一笑,“謝謝老六,不過錢還是要還的,你還年輕,要用錢的地方還很多,我和你姐怎麽樣都成,我倆苦點就苦點,隻要勝男,如雪沒事就成。”


    “三姐夫,話也不能這麽說。”


    李有福思考了兩秒,“你有想過,在家,你是家裏的頂梁柱,你身體垮了,家裏的支柱也就垮了,你讓我姐,還有勝男,如雪咋辦?”


    “在外,你是部隊的中流砥柱,要是因為你身體垮了,你想過你的戰友,你的上級,還有你帶的兵?”


    “你想過這些嗎?”


    “還有伯父,伯母他們,你有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


    “我!”


    聶海龍頓時說不出話,就像一口氣憋在了心裏,堵得慌。


    李有福拍了拍聶海龍的胳膊,“姐夫,你要幫忙,這沒錯,大男人,老爺們,頂天立地,就該擔起責任。”


    “可也要在保全自己的前提,所以,你和我姐,還有兩個外甥女都吃不好,睡不好,你談什麽保家衛國,談什麽幫助家裏,幫助你的那些戰友?”


    “我這麽說不是自私,相反,隻有你好好的活著,你才有更多的時間,精力,還有財力,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聶海龍又從李有福那裏要了一根煙點燃,然後默默的抽著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直到一根煙抽完,將煙蒂掐滅。


    他才抬起頭,“老六,你說得對!”


    “之前,姐夫是想的有些岔路了。”


    道理的確是這麽個道理,家裏頂梁柱都吃不飽,又哪來的力氣去掙下一口吃的?


    李有福笑了,笑的很欣慰,但同時,他的心裏其實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開心。


    不了解這個缺衣少食的年代,永遠無法體會到這個年代的艱難,後世的歲月靜好,國泰民安,也正因為有先輩這些人為我們負重前行,打下的基礎,才能享受到這一切。


    “你倆還聊著呢,都去洗個手,把門開著敞一敞煙味,我看都能騰雲駕霧了。”


    聽著三姐的嘮叨,李有福沉重的心似乎得到了緩解,管他的呢,就像剛才開導三姐夫那樣,如果李有福連自己家人都顧不上,不能讓他們有一個更好的生活,又如何談去幫助更多的人?


    “走吧姐夫,去洗手。”


    “好!”


    這一刻,兩人抬頭,接著相視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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