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別人怎樣驚訝和氣惱,埃瑞克現在都顧不上他們了,他正處在一種奇妙的狀態之中,無法用語言形容此刻的感覺。


    世界從此不同了,一個真實的、不為表象所掩飾的時空在他眼前緩緩出現,他的靈識越過了身體的束縛,來到了無限廣闊的空間。


    現在,整片天地都展現在他麵前。


    深遂而幽遠的天空,像張開懷抱的母親,繁星點點,都在俏皮的對他眨著眼睛,一輪新月掛在遠方,它看起來前所未有的清晰透徹,冷冷的月光落下把他的靈魂照得晶瑩剔透。


    一陣風輕輕的吹了過來,氣流緩緩的流動著,從上到下形成一股無形的浪潮,經過樹梢或房屋的時候,潮流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旋風柔和的卷動,吹起了一片片樹葉。


    微風、星光,無論有形無形,都在這一刻完整的呈現在埃瑞克的靈魂世界裏,不管是在身邊,還是在極遠的視線之外,一點一滴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無限放大的靈覺。


    他首次和磁場結合得如此親密無間,仿佛他就是磁場,磁場就是他,身體的束縛被徹底打破,靈魂超越肉.體高高的居於空中,不必用眼睛看,就能辯識顏色,無須使嗅覺去聞,就可以察覺香氣,哪怕隱藏在極其巧妙的偽裝之下,那些微小的裝置也無法逃脫他的注意。


    一切都近在眼前,似乎觸手可得,但他還想獲得更多。


    當埃瑞克駕馭著磁力再往上飄浮,努力靠近高空,一幅從所未見過的瑰麗奇景漸漸呈現在他麵前。


    大地如球,緩緩的轉動著,巨大而隱晦的波動無聲無形的把陸地和海洋包裹在其中,在這個星球的偉大力量之前,埃瑞克顯得是那麽渺小。


    他張開了雙臂,靜靜感受著母星的召喚,和亙古以來的存在無聲的交流,直至一陣無法抵抗的虛弱傳來,把他重新拉迴身體。


    埃瑞克睜開眼睛,琴正側身坐在他的身邊,輕輕的撥弄著他的臉頰。


    “我的禮物怎麽樣?”她微笑著問。


    “非常好。”埃瑞克也微笑著,握住了她那隻頑皮的手。


    “我很喜歡。”他這麽說著,再次和琴擁在了一起。


    時間很快過去,一晃就到了聽證會要召開的日子,帶著期盼和不安,學院的師生們送埃瑞克上了飛行器。


    “不必太過擔心,這隻是一次簡單的溝通,後麵還會有一些機會,成功了不會有很多改善,失敗也不會有什麽大的影響,抱著平常心就好。”莫拉女士安慰著大家,她是從政府機構裏出來的,對於這些表麵文章有相當的認識。


    “隻要把我們的生存狀況展現給公眾就可以,政客的刁難不必理睬。”漢克對埃瑞克叮囑著,他跟政.府部門打過不少交道,因為自己相貌的緣故受過不少氣,現在他有足夠的耐心就是拜那些煩人的家夥所賜。


    “頭兒,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支持你,放手去幹吧。”約翰像個帶頭大哥似的走在同學前麵,用力和自己最崇拜的導師擁抱,然後是巴比、皮特和那些小姑娘們。


    和學生們一一擁抱後,埃瑞克看向那兩個女人,琴和奧羅羅手挽著手站在一邊,等待和他單獨說話。


    “我們等你。”琴像妻子一樣給埃瑞克整整衣領,然後輕輕一吻。


    奧羅羅扭捏著,不肯在學生麵前獻吻,不過琴在後麵用力推了她一下,把她送到了埃瑞克懷裏,現在她不用再靦腆了,埃瑞克低頭吻住了她微厚的唇,輕輕吮了一會才把她放開。


    “等我迴來。”埃瑞克伸手指指她們,轉身進入機艙中。


    飛行器很快起飛了,在漢克的操縱下向國會山附近飛去,莫拉女士也在上麵,她將陪同埃瑞克參加聽證。


    學院的人們來到操場上,看著遠去的影子,此時正是清晨,朝陽已經升起,明媚的陽光照耀著那架飛行器,把它映成一顆向著遠方飛射的小小銀星。人們久久站在操場上不願散去,直到敬業的奧羅羅想起課程安排,才把他們勸迴去。


    “教授。”斯科特來到教授的身邊,他欲言又止。


    教授疑惑的看著他,忽然明白了他要說什麽,那句挽留的話到了口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看出他的為難,斯科特忽然笑了,他半跪下來抱住了自己的老師。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斯科特輕聲說著。


    “好”,教授的喉嚨仿佛被噎住了,他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答應著。


    “不用為我擔心。我要四處走走,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注意過這片土地,我想我可以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一下。”斯科特微笑著說道,教授這才注意到,那片從少年時期就常常籠罩在他臉上的陰雲不知何時消散了,陽光取代了陰霾,把他英俊的臉照得熠熠生輝。教授看著這個自己最親近的弟子,忽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如此貼近的注意過他。


    “去吧,孩子。”教授努力使自己用最溫和甜蜜的聲音鼓勵他。


    斯科特點了點頭,他的眼眶裏有些晶瑩,然後他又一次用力擁抱了教授。


    “再見,我的父親。”他說著,站起了身向遠處走去。


    教授獨自呆在操場上,空蕩蕩的校園裏現在隻有他一個人,溫暖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他開始感覺到一種難言的空虛在內心滋長。


    “斯科特?”他突然迴過了頭,想要再看看那個熟悉的身影,和他說幾句話,卻發現背後早已空無一人。


    陽光透過樹蔭,把五顏六色的斑斕灑在地麵上,那片經常有人活動的場地裏,再也沒有那個矯健的身影出沒。


    癡癡的看著變得陌生起來的學院,教授失神的癱坐下來。


    飛行器裏,漢克操縱著駕駛盤對埃瑞克大聲說話。


    “我們不能直接到國會山,離得太近會引起麻煩,我們先到附近降落,然後再坐車去那裏。”


    “明白。”埃瑞克迴答,飛行器開始調整高度,穿過層層雲霧往地麵靠近。


    漢克的話是對的。事實上,在很多地方都有禁飛區的存在,例如重要軍事基地、重要政府機構、重要建築如核電廠、水壩上空等,國會山當然更是如此。以華盛頓紀念碑為中心方圓二十四公裏的地區,大部分飛機都不得進入,明知故犯者可能會受到刑事處罰——罰款或判一年監禁。


    盡管如此,還是經常有意外發生,一架小型飛機、或是一個載人氣球,在意外事故或者好奇心的驅動下,前仆後繼的有人潛越進來,他們會在白宮和國會山引發一場場虛驚,國會議員們驚慌失措的被工作人員疏散,總統也被警衛們轉移到安全場所,然後那些冒失鬼被軍方飛機攔截到落地接受審查----什麽都不會發生。這種情況是如此頻繁,僅去年一年就發生一千六百多次,隻有很少的人受到處罰,這種種事故最後都會成為報紙上的談資,被讀者津津樂道。


    為了不惹麻煩,也避免尊貴的議員老爺們麵子上過不去,漢克乖乖的把飛行器落在了指定位置。


    剛停在機場,一些空軍地勤就在穿西裝的人指揮下把飛行器包圍了起來,他們一邊好奇的打量著兩位變種人,一邊嚐試對飛行器進行接觸,他們非常大膽,毫不顧忌主人就在前麵,公然敲打著艙門,向機艙裏麵窺視。


    “需要幫忙嗎?”埃瑞克衝他們說道。


    “你能幫什麽?”一名空軍人員斜眼看著他。


    “給你們找點兒麻煩。”埃瑞克手一指,機艙的門融化在金屬艙腹裏,縫隙全部不見,而窗子也被封了起來,玻璃附近的金屬蠕動著,像泥巴怪物一樣把自己的身體伏在窗戶上,那些下流的偷.窺者再也別想輕易透過窗子往裏看。


    “我認為,他們對我的幫助很滿意。”空軍地勤和穿西裝的人目瞪口呆,埃瑞克迴過頭對漢克說道,漢克大笑起來,他對這些人也很不滿。


    莫拉女士無奈的揉著太陽穴,催促起兩個夥伴,她覺得應該盡快離開這裏,免得和麵子過不去的軍人起衝突。


    她拉著兩個人登上了準備好的車子,向國會山進發。


    國會山並不是道山脈,它是美國國會的辦公大樓,建在一處海拔為八十三英尺的高地上,故名國會山。


    這裏是美國的心髒建築,曆史上曾經遭到過戰爭的損毀,後來經過浩大重建工程在內的多次擴建,最終形成了今日的格局,成為一幢全長二百三十三米的三層建築,以白色大理石為主料,中央頂樓上建有三層大圓頂,圓頂之上立有一尊六米高的自由女神青銅雕像。大圓頂兩側的南北翼樓,分別為眾議院和參議院辦公地。眾議院的會議廳就是美國總統宣讀年度國情諮文的地方。


    委員會舉辦聽證的地點卻不在那裏,而是附近的一個小廳堂,現在埃瑞克正站在它的入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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