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不能複生,打那日連山村失火百姓無一幸免起趙天傲便知道柳翠這輩子不可能再迴來。


    柳翠是他來零榆島後第一位結識的朋友,也是這個從裏到外散發著質樸之氣的姑娘解開了快要纏死的心結。


    趙天傲怎能不知這個“柳翠”是假的。


    但少年甘願騙自己柳翠還活著,每看柳翠一眼,那日埋在心底的愧疚便多一分,他又何嚐不希望這姑娘能活著迴來。


    隻是一切都是如夢幻影,無論再美好終歸是山邊的蒲公英經野風一吹散落在世間各地。


    “柳翠”表情麻木,怔怔地看著錘向賊寇老四的少年。


    隻聽他說道:“你很厲害,能窺見人心底的醜陋和軟肋甚至捏造出這麽個以假亂真的人來。但很可惜你沒帶腦子,你不知道這姑娘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麽。”


    趙天傲站直了身,一抹藍光閃現,琅軒被他高高舉起。


    賊寇老四幹瞪著眼呻吟求饒,他急得渾身亂顫。


    這時,“柳翠”突然變得痛苦起來,她在地上打滾撕心裂肺的喊叫,隻見“柳翠”爬行至少年腳邊,她哭出了血淚扯著趙天傲的褲腿道:“劉公子不要!我是柳翠啊,你放過我,放過我!”


    趙天傲搖搖頭,“看來你還是沒帶腦子。”


    一棍子掄下,賊寇老四腦漿四溢殘存的一點意識隻能令不能話語渾身抽搐,“敢拿我身邊人開玩笑,我叫你死!”


    “柳翠”整個人蜷縮起來,恐懼和無盡的痛苦不停的折磨她薄弱的精神。


    趙天傲在她身邊蹲下撫著“柳翠”的臉龐,後者是這般楚楚可憐,這不禁讓趙天傲又想起落水寨的惡行,當時柳翠受到的痛苦定然不比現在輕,她是否也會像現在這般伊伊求饒,少年歎罷,兩次都沒能救下柳翠,兩次!


    “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讓我再見到了柳翠一次,我了了心願也就沒了牽掛”,趙天傲望著“柳翠”的雙眸凝重又釋懷道:“有時我想過倘若再快一點會怎麽樣,想過柳翠沒死會怎麽樣。我大抵會勸迴她迴零榆島,沒準這會她正和心柔縫補著我的行裝等待遠出的我歸來,可這對她而言又何嚐不是害了她呢?像我這樣的人說不上什麽時候就橫屍在外,她本就難以在零榆島立足,沒了我,隻怕她融入不了這複雜的江湖又難以迴不去自然的天地。”


    “柳翠”的身子一點點化作零星飄向遠方,從腳開始一直向上。


    她嗚咽著哀求著,可始終不能改變這結局。


    地上的賊寇老四已經斷了氣,朦朧之中趙天傲開始頓悟,周圍的景象也開始一點點的變化,那空曠的峽穀多出兩道人影。


    “柳翠”逐漸在趙天傲眼中淡去,他終是於心不忍,說了句,“謝謝你柳翠,對不起。”


    姑娘哀求的神情已然不見,在消散前一秒,“柳翠”微微勾唇。


    趙天傲沒能握著零星,靜靜看著她在風中飄舞。


    一個掌聲在不遠處響起,“真是出感人肺腑的好戲碼。”


    趙天傲淡淡看了眼峽穀。


    方巾男人滿臉春光不忘笑著調侃,可刀疤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卻難掩心神的憔悴。


    口口聲聲道著出生入死的兄弟情,真見兄弟於危難反倒饒有興趣的隻顧著看戲。


    “恢複的不錯啊?”


    趙天傲冷笑一聲問道。


    方巾男人笑眯眼迴應道:“你也不賴,還能活著。”


    趙天傲用小指撓了撓耳洞,肩上扛起琅軒,“行了,不用廢話,你那幾個兄弟都被我弄死了,你們也不會例外,放馬過來便是。”


    兩位賊寇依舊站在峽穀之下不為所動,如此的反常倒是引得趙天傲失笑。


    “怎麽,你們這是怕了?”


    方巾男人重重歎了口氣,“你鬥不過我們。”


    趙天傲不以為然,他挑了挑眉。


    方巾男人整了整衣袖道:“你可知為何我恢複如此迅速?這正是由於我與生俱來的能力,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的靈力就會超於常人數倍的幫我治愈一切傷勢,單打獨鬥或許不如你,但可惜我這邊有兩個人,若是真想,你出不去這天地。”


    少年聽後隻覺得莫名其妙,決鬥時哪有將招式路數盡數告知對手的人,難怪這夥人死的死傷的傷,攤上這麽個白癡頭目不散都難。


    “要我說有這個本事做什麽不好偏偏當賊,講句難聽的,你拿個破碗去零榆島隨便一條街道上轉一圈再掛塊牌子在脖子上,寫幾個大字‘一拳三錢,一腿五錢’賺的不比當賊多多?”


    賊寇頭目聽後摘下了頭上一直裹著的方巾露出顆光溜溜的腦袋。


    “為什麽當賊?你真以為有點本事在靈域就可以高枕無憂?若非得到幾位高人相邀相助,我們幾個弟兄恐要當一輩子腳夫任人踩在腳底!你知道扛一船貨物給多少錢嗎?十錢!我們已經不是人了,我們是那王公貴人院子裏不斷推著石磨的騾子,口口聲聲說著些冠冕堂皇的話又有多少人肯低下頭來問蒼生?沒人會在乎一個腳夫的死活,他們隻在乎船上的貨物。”


    賊寇頭目越說越激動,他話語鋒利直逼少年。


    “你說,那些王公子孫能見到人間煙火嗎?”


    趙天傲被這句話問的無言以對。


    來零榆島前趙天傲甚至對人間煙火這個詞都不解其意。


    “靈域會變天的,就從我們這類無名小卒開始!”


    賊寇頭目怒揮手中的狼牙棒,刀疤也跟著變出了雙戟。


    趙天傲終於明白這些賊寇充其量也隻是別人的棋子,他們的背後還有更為厲害的角色。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這夥人恐怕到死也不會明白他們所做之事隻會平平添增百姓的怨氣,什麽讓靈域變天簡直是危言聳聽。


    二賊失了道心又豈是一言兩語能救迴來的,更何況他們的手裏沾著那麽多無辜之人的血。


    做好人難呐!


    需要一輩子的努力。


    可做壞人呢,卻隻需要一個念頭。


    趙天傲還想再問他們口中的高人究竟是何許人也,奈何賊寇視死如歸,想來想去還是放棄。


    少年哀歎一聲,不卑不亢的摸向手腕戴著的黑繩綠珠。


    五把飛刀出現在空中。


    刀疤腰馬合一將雙戟舞的風卷殘雲,空中出現若隱若現的白龍。


    幾道白光摻和碎火花,像是有意識的飛刀扭轉直下筆直刺進刀疤的後背。


    他憋著一口氣運作靈力將刀刃逼出。


    頭目運氣伸出二指,指尖點向刀疤後背的穴位,一陣舒暢感油然而生,飛刀刺破的窟窿洞漸漸收縮。


    到了最後,洞眼幻化成了一道疤,刀疤緩上了氣臉色紅潤不少。


    反觀賊寇頭目,耗費精力的他可見的虛弱了幾分。


    趙天傲抓住破綻閃現而來,還沒來得及反應,賊寇頭目被一棍子打飛。刀疤這會總算全部打落了煩人的飛刀,一聲怒吼,峽穀響徹著刺耳的迴音,白龍騰著氣焰衝向少年。


    趙天傲卻將琅軒一翻,地麵噴湧出百丈飛瀑直搗白龍!


    趙天傲惋惜道:“招是好招,可惜太空一碰就碎。”


    刀疤火速趕來操著雙戟道:“少得意!且看這招!”


    又聽一聲龍吟,天空鑽出幾條白龍,白龍盤旋直上三百裏又忽然垂直向下猛地鑽來。


    少年感到有趣,“這招和我家的一個朋友還真像,隻是吧……”


    少年蔑視的看著刀疤七竅流血下半身發抖的矬樣接著搖頭,“你和他簡直沒得比。”


    琅軒被插入地上,趙天傲默念心訣。


    白龍直下一頭栽到地上弄得滿目塵埃四濺。


    刀疤吐出一大口血。


    他雙眼昏花的跪倒在地,即便這樣仍不忘看向白龍的落點。


    一抹藍光從塵埃中鑽出,緊接著是又一抹,數不勝數的光線破開林中的蒙蒙霧氣。


    隻見趙天傲毫發無損,以他為中心形成一道蛛網般的圓形屏障。


    刀疤又吐一口鮮血氣的半死。


    殊不知,拖著本就沒能痊愈的身子還如此奢靡的耗費不多的靈力,趙天傲也已經是元氣大傷。


    賊寇頭目連滾帶爬挺直腰杆,看似生猛威風不過狐假虎威。


    他橫衝直撞跑來幹揮著狼牙棒,這一動作破綻百出被趙天傲輕易化解。


    僅是後撤一步賊寇頭目便被力道帶偏,趙天傲對著他的屁股踢出一腿,幾個踉蹌下來頭目吃了虧卻絲毫不見長進。


    頭目還沒轉身就想著掄起狼牙棒,顯而易見的,少年不曾給他機會。


    琅軒尾端充盈著靈力直擊棒槌擊開數米。


    還沒反應過來賊寇隻覺右腿火辣辣的痛,一個重心不穩“撲通”一聲嘴裏塞滿了泥土。


    到了這會趙天傲自詡戰鬥接近尾聲,他踩著賊寇頭目的背,琅軒冒著蒼藍色火焰烤著方巾男人直冒冷汗,他歇斯底裏大叫起來:“老二!裝什麽蒜!上托!”


    刀疤迷迷糊糊中順手抄起一隻戟發力丟去。


    趙天傲迴身一棒子打出,火焰灼燒著凡兵鐵器一點點將其溶解。


    “真不知道你這般的人是怎麽當上賊首的,但是都無所謂了,從你下定決心做起禍害一方的惡人時,你就應該明白下半生不可能再見得著光。”


    火焰一把包裹住賊首。


    峽穀迴蕩著男人慘絕人寰的叫喊。


    趙天傲瀟灑轉身離去慢慢走向峽穀深處。


    峽穀裏有一層屏障,穿過屏障不難可關鍵是需要足夠多的靈力去打開那扇大門。


    留在趙天傲體內的靈力所剩無幾,少年正對此發愁思索著該怎麽出去。


    可就在這時,一把空中落下的鋼刀打斷了趙天傲的思緒,逃離森林的想法險些葬送於此。


    驚訝之際他想起了方巾男人起初所講的那句話。


    莫非他還能喚醒沉睡的宿靈?!


    悲鳴的賊首不知何時挪動到了和刀疤一塊的地方。


    他渾身燒的焦黑瀕死垂危,可刀疤療好了傷勢。


    這一切的一切僅發生在趙天傲抽身走去峽穀的短時間內!


    鋼刀再次掄下,趙天傲連忙往空處撲去,還沒調整好狀態一把單戟攜著破空之勢劃開左臂一道口子。


    刺痛感令少年不得不重新注視這個家夥。


    他揮出一棍再側翻蹬出數腿,接著架起石棍劈,撩,挑,撥接連轉換攻的刀疤猝不及防。


    然而到底是又宿靈的人物,刀疤自知單打獨鬥比不過少年,於是下令讓宿靈來為賊首爭取恢複時間。


    趙天傲馬上發覺其用意,奈何脫不開身。


    宿靈的厲害非靈明使可比擬,沒過幾個迴合趙天傲敗下陣來。


    於此同時,賊寇頭目的肌膚已經由黑轉紅,再過不久估計就能完全恢複。


    屆時對少年而言再想要破局簡直難如登天。


    隻恨才學疏淺解不了木蘭和蓋聶的圍,但凡此時能有一位突破束縛局勢便能扭轉,可惜事與願違!


    趙天傲又一次失去了希望。


    在鋼刀宿靈他同地麵的螻蟻沒什麽區別,那把冷冽的大刀拍下的一瞬間,少年腦袋裏思緒全無隻覺嗓子一甜嘴角溢出血液。


    他無力的趴在地上滿眼的不屈。


    鋼刀宿靈走近一步抬起了大腳想著活生生把少年踩成肉泥。


    趙天傲連忙翻滾閃開但身心俱疲的他已經沒有多的氣力來支撐下一擊的閃躲。


    黑樹林中傳來響徹雲霄的狂吠。


    宿靈抬頭望去,兩隻體型龐大巨獸風馳電掣而來。


    趙天傲笑了,他明白是大吉大利又來救自己了。


    兩隻煞一前一後,一隻繞著宿靈迷惑它的走向另一隻趁機救下虛弱的少年。


    刀疤和方巾男子滿臉的震驚,所有煞已經按照老四的指令埋伏在了前一處的據點,能活下來不提怎會和這小子站在一邊?


    趙天傲看著為自己浴血奮戰的大吉大利頗為感動。


    但是他知曉如此下去定然撐不了多少時間。


    他大爺的!要是還有像玉虛丹這樣的藥物就好了!


    但這會想要丹藥是不大可能的,趙天傲想罷正要催起黑繩綠珠拿出樊音墨備的飛刀做最後的搏鬥。


    一個方臉浮現在他腦海,繼而是一句略顯俏皮又滄桑的話:


    “哪天你要是想通了就帶著這個瓶子來那座山頭找我,過時不候!”


    趙天傲匆忙取出那個精致的小瓶子打開聞了聞。


    是酒!


    趙天傲激動的流出熱淚大笑,“馮老漢你可以啊!”


    仰起頭,一股辛辣刺激的醇酒入喉。


    從肚子一直往上,暖意不斷擴散直至全身。


    趙天傲喝酒上臉,這會全身都紅透。


    感覺像是在做夢,意識有些迷離也使身上燥熱起來。


    靈力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源源不斷的湧現。


    好酒!


    這酒不單單是美酒,更像是煉製成酒的大補湯藥,喝了後隻覺得全身都舒活很多。


    舒服!暢快!


    少年收起瓶子一把爆開行裝露出上半身完美的肌肉線條。


    趙天傲亢奮地大笑兩聲。


    “來!殺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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