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峰山莊的試劍賽至此徹底結束。


    謝長老特意派出五十名山莊弟子讓他們分別去找到大賽的前五十名,長老邀請這些人去往山莊參加宴席。


    石安在前領路,兩位少年處於中間,末尾是一位氣度不凡的女弟子。


    幾人一路上山看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這正是趙天傲和陳尋生除暴安良那天所接受審問的地方。


    瓦房距離山腳不遠,卻和第一層階梯有些距離。


    四人又順著長長的石階走了幾分鍾這才撥雲見日。


    兩扇大門前分別站著兩位駐守山莊的弟子,他們微微鞠躬:“石安師兄,若熙師姐。”


    石安點點頭,臉上頗有麵子,“這兩位是我們山莊的貴賓,也有可能是你們日後的師弟。”


    兩位弟子明白,他們拉開了兩扇大門,放任幾人進去。


    進了大門,少年們發現院子,還有廊道上早已擠滿了人。


    石安讓兩人先在原地等候,自己去替二人做個簡單的記錄,趙天傲便拉著陳尋生在一旁的石桌旁坐下。


    “你是趙天傲?論劍賽第一名?!你也來了?!”


    一位古靈精怪的小夥興奮的叫出來,“你旁邊這位是陳尋生吧?你倆最後幾場比賽我都看了,真沒想到能和本人暢談!”


    這番嘩然引起了周圍一圈人的注意。


    當中大多數人的態度都十分的友好還有許多熟悉的麵孔,他們紛紛湊上前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賀珂潤皺了皺眉,她還是不怎麽喜歡趙天傲,在她看來少年的名字和人都一樣討厭,就像是個天生的反派披上了一層友善的皮衣。


    賀珂潤轉過身不去理會這份熱鬧,她推開門想進入書屋享受獨有的清淨。


    咯吱一聲,木門被推開。


    自命不落俗的她看著眼前的一幕徹底呆住了。


    隻見楊落塵安靜的坐在桌旁,右手握拳撐腮,左手食指在桌上敲打著緩緩有序的節拍。他正對賀珂潤,閉目養神,陽光穿過木窗洋洋灑落在公子風流倜儻的玉麵上。


    賀珂潤先前見過楊落塵,當時隻單純覺得他的樣貌較為出眾。


    可從最近的試劍看來,賀珂潤第一次清晰的認知到了眼前的這位公子不但樣貌出眾手段更是一絕,這偶然的一麵將楊落塵的魅力在自己心中無限製的放大。賀珂潤的性子可謂冰冷難近,但此刻也忍不住放下架子癡迷一般的看向楊落塵。


    楊落塵驀地睜眼,發現眼前這名來路不明的女子正在看自己。


    賀珂潤的臉頰泛起一陣紅暈,她猛地合上門,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跑開。


    楊落塵對此已經是見怪不怪,他打了個哈欠慢悠悠的推開門,順著廊道往廳堂走去。


    另一邊,石安和若熙借著為兩人記錄的名義分別找到了謝長老和魯長老。


    雙方言語片刻之後,石安和若熙又迴來將趙天傲與陳尋生被兩人帶往東西兩側的廂房中。


    魯長老見陳尋生來了便笑吟吟的上前迎接客人。


    “娃娃,老魯我是個直爽之人,有話我就直說了”,魯長老嘿嘿一笑,“試劍賽我也看過幾場,你的招式亦真亦幻,快似流星,劍意隨心而動隨意而行,劍法生猛剛硬,我且問你,你可是星辰派弟子?”


    陳尋生抿了抿唇,“正是。”


    魯長老爽朗的笑了一聲,“這就對了,我燕峰山莊與你星辰派兩家是世交,你在試劍場上英勇的表現我會派人捎信給你們師門的。”


    陳尋生欣喜道:“謝謝長老!”


    魯長老擺擺手,“小事,隻是不知令師尊是哪個字輩的傑出人物?”


    陳尋生仔細迴想,師門裏確實有著按字論輩的傳統,每個師叔祖都有自己的字號。


    “清修扶正風,善行樹道義。莫安事無己,仁禮續先行。......”


    星辰派剛建立那年,初任掌門提筆在南牆寫下一文用來警示後人,全文共有百餘字,文中蘊含的道理頗多,眾師祖們提議根據這篇文章來編排字號讓後人銘記。於是,從初任掌門“清”字輩開始,這個習俗一直流傳至今。


    陳尋生算著,每十年一個字輩,記得師父在自己幼時提到過他是弱冠之年入的門派,自己這輩人屬於“己”字輩,師父的年齡減去入門時的歲數,再通過倒推就能算出師父的字輩號。


    “是‘風’字輩。”


    魯長老喃喃道:


    “風字輩...風字輩...”


    “風”字輩?!”


    迴想起剛才在認真的思考究竟是哪位“風”字輩的人物能培養出這麽一個天才弟子,魯長老感覺自己特別蠢。


    這“風”字輩的人物早已成為曆史埋入於時間的長河之中,迄今還健在的唯恐一人。


    他張大嘴巴,眼珠子瞪的溜圓,不可思議的大聲問道:“令師尊可是風陽老祖?!”


    陳尋生沒想到魯長老的反應能這麽大,他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點頭。


    魯長老仰起頭,用他那隻肥胖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然後背起雙手在房間裏徘徊。


    過了片刻,魯空顧似乎是做好了心理建設,他說道:“娃娃,你知道令師尊是什麽人嗎?”


    陳尋生道:“門派裏的師兄姐們都說師父是個很厲害的人。”


    魯空顧笑了一下:“厲害?可不隻是厲害這麽簡單。”


    “令師尊高齡該一百二十有餘了吧?看樣子你還不知道風陽老祖年輕時可是名震靈域,叱吒風雲的‘四仙之一’呐!”


    陳尋生歪了歪腦袋:“請問長老,什麽是‘四仙’?”


    魯長老讓陳尋生坐下並給麵前的兩個杯子各倒上了一杯酒,他一向豪爽快意,不在乎那些框死的禮節,也是因此常常和弟子們打成一片。


    魯長老抿了一小口酒:“約一百年前,靈域爆發了大規模的戰爭,弄得家破人亡,民不聊生。各國君主大幅招募賢人誌士,有四位豪傑就投身於此,不一樣的是,這四人本就是好友,又共同有著平息戰亂的誌向,所以並沒有選擇刀戎相見。”


    “經過了幾年的奮鬥,四人的勢力越來越大,這群人意識到戰爭該結束了。於是四人便聯起手,組建了另外一支龐大的軍隊,這支軍隊所到一處新地便誕生了一個新的希望。沒過多少年,四人終於平定了戰亂,為了防止靈域再次爆發戰爭,幾人合計後讓各國君主簽訂下條約,防患於未然。”


    “這也是《七十條約》的由來”,魯長老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陳尋生仍是不解:“可是這與人們口中的‘四仙’又有什麽關係呢?”


    看著這個心思單純的孩子,魯長老微微一笑:“後來啊,人們為了感謝四位豪傑,又念及幾人實力處在靈域最頂端就為幾人封下了不同的尊號。”


    “這四仙分別是劍仙、氣仙、蠱仙還有算仙。算仙常常謙稱自己為‘半仙’,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本領與其他人不一樣,他既沒有像劍仙那般絕倫的劍術也沒有像蠱仙那般禦使萬蠱的能力更沒有風陽老祖無懈可擊的罡氣,但他有一顆十分聰慧的頭腦,還有他那神機妙算,洞悉天地陰陽的本領。”


    “當然,這些是題外話,我明白你最想知道的還是風陽老祖。”


    “不錯,你們家老祖就是氣仙,或者叫罡氣仙。作為他的弟子你應該知道他罡氣的厲害,九重是人體的修煉極限,但不是他罡氣仙的極限。當年老祖單單憑借一手罡氣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就能做到全身而退,他有多厲害想必你心裏應該清楚了。除此之外,劍仙曾說過他的劍可上破洪荒,下擋萬軍,卻無法傷及陳尊絲毫。有人說,劍仙是念及兩人的生死之交才說出這種話,但在我看來,是真也好是假也罷,兩人如果真的認認真真動起手來,縱使劍仙有著‘一劍擊退百萬軍’的本領恐怕也拿不下戰鬥的勝利。”


    陳尋生愣了,若不是親耳聽到燕峰山莊魯長老的話他還真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師父是這樣傑出的人物。


    少年咽了咽口水,心中對師父和對師門的敬重又加重了幾分。


    “長老,那麽請問這另外三仙又是誰呢?”


    魯長老放下酒杯:“除了罡氣仙陳尊老祖以外還有蠱仙——黎依,算仙——徐炳文,至於劍仙...就是我們山莊莊主——周熠。”


    魯長老歎息一口氣:“可惜我們莊主在大戰後突然消失了,三位仙人幾乎花了一生的時間也沒有尋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就像他從來不存在過一樣。莊主的失蹤無論是對我們山莊而言或是整個靈域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尤其是他的劍術心法沒有得到傳承,徹底的成為了絕唱。”


    陳尋生握緊酒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魯空顧抬眸看向少年,緩緩道:“原本打算寫封書信給令師尊好表揚你的英勇,隻是沒想到令師尊是陳尊老祖,你試劍的結果固然是好的,隻是這個過程...不必我多說了吧。”


    少年雖然性格單純,但還是比較明事理的,他知道師父年事已高,不該讓師父擔心自己,而且楊落塵既然進了前五十,說明他有很強的實力,又極有可能拜三位長老中其中一位為師成為燕峰山莊的人。


    若是魯長老捎了書信,無異於表明你星辰派不如我燕峰山莊,連掌門的入室弟子都比不上我山莊的入門弟子。


    陳尋生理解道:“沒事的魯長老,能參加這次試劍賽我已經很榮幸了。”


    魯長老欣慰的點點頭,他抓了抓蓬鬆濃密的紅胡,眉開眼笑道:“哈哈哈,娃娃,看你如此天資過人,又念在我們門派雙方關係甚密的份上,不如你來拜個先生?”


    陳尋生有點難為情的撓了撓後腦勺。


    “謝謝長老好意,隻是這拜先生一事還須和師父商量過後再決定。”


    魯長老有點掃興:“拜先生而已,陳尊老祖大人有大量不會介意,來來來,我現在就給你‘開示’。”


    陳尋生要哭出來了:“不行啊長老,這是欺瞞師長,師父知道了一定會罰我的......”


    魯長老:“......”


    “罷了罷了!那等你迴去問清楚再說吧!”


    “謝謝長老!”


    東側廂房。


    謝長老高高就坐,望著眼前十七歲的少年不禁感歎:真乃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若非親眼所見,又有誰會相信眼前這位錦瑟華年的小夥子居然能摘得論劍大賽的桂冠,而且還是極為少有的“九五之軀”。


    謝長老和藹笑道:“趙公子,恭喜你摘得桂冠,按照規定,我們山莊的三位老朽還是要見見你們的,多有麻煩的地方還請見諒。”


    趙天傲作禮道:“謝長老這是哪裏的話,能見到幾位長老已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更別說單獨麵見,晚輩可是感激不盡。”


    謝長老眯笑著臉示意趙天傲不必拘謹於世俗禮節。


    趙天傲再次拜謝。


    “之前聽你說你至今所學皆是自我領悟,不曾拜師?”


    “正是。”


    長老微微點頭:“你的悟性很好,無師自通就能做到這種地步,可按照你的底子應不止如此水平,倘若能夠受到點撥,日後想必前途無量。我燕峰山莊雖然不大,卻也廣納賢才,包容所有人。”


    謝長老向趙天傲拋出橄欖枝,然而後者卻婉拒了好意。


    “多謝長老愛抬,隻是晚輩生性自由,一心隻想踏遍世間所有山水。”


    謝長老又補充道:“公子有如此情懷老朽自不會阻攔,老朽認為公子得天獨厚,如果再加以時日打磨必定錦上添花。”


    謝長老為了將趙天傲拉入門派不惜允諾他出入自由,不受門派規矩拘束,換做其他人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之所以肯做出讓步不止是因為趙天傲本身的天賦擺在那裏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背後的勢力,這一點趙天傲也心知肚明。


    他又一次作禮道:“晚輩感激不盡,可惜晚輩胸無大誌隻想過得閑雲野鶴般平淡,長老的好意晚輩在此心領了。”


    謝長老感到惋惜卻又無可奈何。


    他揮手道:“無礙,他日公子若是想通隻管來便是,山莊的大門會一直為公子敞開。”


    趙天傲抱拳:“多謝長老。”


    謝長老站起身:“老朽找公子來其實還有一事。”


    “每屆試劍賽結束時我與兩位師弟會分別接見前三者,屆時,我們會向幾位的家人朋友寄送信件以傳達喜訊,不知趙公子意下如何?”


    上一次交談時謝長老隱約察覺趙天傲似乎與家裏尤其是與那個男人的關係並不和睦,特此做出疑問征求意見。


    趙天傲沉默了一會,他微微攥緊拳頭,麵色凝重。


    “晚輩並無反對的地方。”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從他嘴裏艱難的講出,但這句話的意思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謝長老心領神會,趙天傲雖然沒有拒絕,但也沒有接受,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轉身走向木門:“老朽知道了,趙公子可以稍作準備,宴會馬上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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