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當天,一位古銅膚色,濃眉大眼的山莊弟子捧著一大摞竹卷來到燕峰山莊的鬆風殿。


    這側殿可謂汗牛充棟,四壁的書櫃全部塞滿各類宗卷和公文。


    日理萬機的鄭長老平日便經常在此,弟子將書卷小心有序堆放到長老的書案桌上。那位弟子對著他作禮,語氣平穩的說道:“鄭長老,按照您的要求我已將本次大賽前五十名成員的比賽信息整理出來,還請長老過目。”


    長老正在批閱公文,他頭也不抬的沉聲道:“嗯,你先下去吧。”


    那位大眼弟子再次行禮告退。


    鄭長老停下手中的毛筆,他又抬頭叫住那人道:“慢著,叫謝長老和魯長老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商量。”


    弟子會意,馬不停蹄的立刻找來了其餘兩位。


    山莊建立在燕峰山之上,燕峰山山勢險峻,最早建立起山莊的一批人憑借這天然因素將山莊劃分為三級階梯,且用白石板從山腳到山頂打造了三段石梯。


    第一級階梯作為迎賓的地方,門前門後種植一些草木供作欣賞,走進門去,淡淡的花香彌漫在身旁。中間種著一大棵羅漢鬆,羅漢鬆樹身如虯龍纏繞,枝葉若華蓋蔽日,鬱鬱蔥蔥。它極目天外,雄視千古。正廳的兩旁是青磚紅瓦的廂房,院子裏則長著一些翠竹,一張石桌與幾張石凳,地麵有一塊黑白石子鑲嵌的太極圖。


    第二級階梯最為寬闊,走上台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十分遼闊的環形空地,東南西北四處放著十八般兵器的落地架,這是燕峰山莊入門弟子每日操練的地方。


    再往前走去,左右有兩處入口,分別通向男性弟子與女性弟子的臥房。這些臥房清一色,彼此相連,排列有序,都是些平房,房門上掛著牌位,四人一間,數來共有兩百多間。男女弟子的住所相隔一堵石牆,到了夜裏,會有師叔母們前來視察。這規矩一是為了弟子們能夠本分守規矩,二是當日值守治安。


    臥房後麵有一個花園,每年春季,百花齊放,個個爭豔的樣子可謂人間絕色;夏季,蟬鳴不絕,烈日當空,楓楊樹下更是涼爽;秋季,楓葉緩緩飄落,詩意盎然,天地間好似一幅被勾勒出的精美的絕畫;冬季,皚皚白雪壓著樹枝,野草鋪上一層薄薄的冰紗,紅梅傲然挺立,這也僅是弟子們遊玩的場所之一。


    而到了第三級階梯,所呈現的畫麵完全可以用宏偉壯觀一詞來形容。


    這一層設立了一所大殿,還有三所側殿依附著。主殿喚做扶搖殿,裏頭裝飾的富麗堂皇,最前邊放著一張高高的金椅。凡是有一些重大的討論,莊主會叫上幾位長老以及師叔祖們在此共同商量決策。


    三所側殿分別喚做玉柱殿,鬆風殿以及福黎殿。


    玉柱殿由謝長老做主持,這是對於入室弟子進行特加訓練的地方。受到場所的靈壓壓製,在這裏訓練會比外頭難上數倍,但受益同樣是數倍,此地藏著眾多心法和劍法的典籍,又有各類鎮山之寶,隻有佼佼者才有機會來玉柱殿由謝長老親自關門指點。


    鬆風殿不必多說,自然是斷案,批閱上書的地方。


    福黎殿是魯長老主持的,裏頭多放著曆年來各方麵的賬本以及山莊儲備的錢財。當然,也包括邊境問題待處理的一些書卷。


    除了三所高大輝煌的大殿,同樣有著排列整齊的平房。


    與第二階梯不同是這裏的平房為單間,且隻有一百來間,其中還包括幾位師叔母的住所。


    那濃眉弟子正是其中一位入室弟子,隻見他身輕如燕的跑開去。


    不一會兒,三位長老便齊聚一堂。


    魯長老挺著個大肚子問道:“聽聞鄭師兄找師弟,不知所為何事?”


    鄭長老麵不改色,他將書案上的竹卷分出一些給到兩人手中,從容不迫道:“本次試劍入乙等的劍客榜單已經托弟子們勾繪出來,所以此番特意找兩位師兄弟們一同查閱,按照往年慣例,是要從中選取十到五十名不等的劍客作為門生儲備的,所以有勞師兄弟們了。”


    謝長老沒有說什麽,他接過書卷後找了個位置坐下邊翻閱起來。


    但魯長老的態度截然不同,他直接撂下了擔子。


    魯長老沒好氣的說:“咱們山莊又不差這點人,這大賽一開始師兄們就忙前忙後的很是辛苦,要我說今年的比賽幹脆走個過場罷了。”


    謝長老手持竹卷道:“魯師弟所言差矣,山莊的論劍賽每三年一屆,自第一任莊主宣布舉辦後距今已有二百多年。”


    “這期間我們從民間收獲了多少天資卓越的人才為山莊所用。”


    “我們上一任莊主也是借助這個機會來到這裏,師弟不要忘了是誰讓我們燕峰山莊再次發揚光大的。”


    謝長老一番話正是鄭長老所想說的。


    魯長老沉思了一會,最後挑了個位置像謝長老一樣坐下審閱。


    謝長老捋了捋白胡,心裏歎道:唉,師弟啊師弟,師父在世時就常說你衝動魯莽的脾氣誤事。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了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現山莊裏沒有推舉莊主坐鎮,我和鄭師弟年事已高,燕峰山莊遲早要你主管,你若還是不思進取,山莊的未來可讓為兄擔憂呐!


    先前便說過,燕峰山莊沒有莊主隻有長老。


    三個長老就是弟子們強大有力的靠山,山莊上一切以長老們為大。


    魯長老翻了翻竹卷,像是看到了什麽感興趣的東西,他整張圓臉都快趴到竹卷上了。


    仔仔細細的端詳過後,他激動的叫上兩位師兄到跟前來。


    隻見魯長老將竹卷放在書案平攤開,言語興奮道:“師兄們按照上麵的記述可能看出這位選手使的是什麽劍法?”


    兩名長老先後細看。


    燕峰山莊是整個靈域裏藏匿劍法典籍最多最廣的地方,能坐上長老的位置除了自身實力強勁還要求精通各種不同的劍法。


    但兩位長老迴憶畢生所學也沒有看出竹卷上少年出的是哪一路數。


    魯長老見兩位師兄難得犯了困,他哈哈一笑然後娓娓道來:“師兄們可還記得師弟我在來山莊之前是位江湖人士?早些年師弟曾與幾位好友共飲長江水,互相領教過劍術,有那麽一種劍術變幻莫測,勢如破竹。師弟我年過半百也隻見過兩迴,沒想到今年的論劍賽上有此傳人能順利進入乙等,實在是出乎意料啊!”


    謝長老被這位魯長老的話勾起了興趣。


    他說道:“師弟不妨講講是什麽劍術,連玉柱殿的典籍裏都從未有過相關記載。”


    魯長老接著道:“兩位師兄不知道也正常,這劍術源自自然社會,並非是我們靈域所創,因此傳人不多。”


    “倘若師弟沒記錯,這劍術是叫青蓮劍歌來著。”


    謝長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再次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須。


    魯長老又說道:“會青蓮劍歌的在我們靈域可謂是鳳毛麟角,依我看來,不如早早招致此人為山莊所用,好再壯山莊名聲,增添新鮮血液。嘿嘿,不過呢,師弟我也有個私心,若是此傳入真能進入咱們山莊,可否也讓師弟來教教?”


    謝長老深思了片刻最終點點頭。


    魯長老對鄭長老問到:“鄭師兄覺得呢?”


    鄭長老不動聲色道:“鄭某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則,此人如果是那種玩世不恭,放浪形骸,遊手好閑之人,即便他天資聰穎,是個可造之材,鄭某也絕不會教他半點東西。”


    鄭長老的意思很明確了,此人可要,但最多讓他半隻腳踏進來,到底如何還要看他的為人。


    三人的看法大同小異。


    謝長老走之前又看了看那竹卷上少年的名字。


    上麵寫著三個大字——楊落塵。


    於此同時,這個叫楊落塵的少年現在正在山腳的醉仙樓裏花天酒地,風流快活。


    公子風度翩翩又家纏萬貫,醉仙樓裏的風塵女子們那是爭先恐後的上去服侍他。


    楊落塵要了間廂房,桌上擺著一大桌酒菜瓜果,隻見他左擁一個右抱一個,身後還有一個替他捏肩。


    左邊紫色衣裙的女子喂給他一顆剛剝好的葡萄。


    右邊的青衣女子見狀趕忙倒上兩小杯酒邀請他與自己喝交杯酒。


    後邊的白衣女子也不甘示弱,一邊捏著楊落塵的肩膀一邊用一種極其嫵媚的聲音在他耳旁問道:“公子~舒服嗎~”


    但這類人往往會成為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歸根結底,是因為嫉妒。


    楊落塵來時受到老鴇極其大的歡迎,連原先在給別人陪酒的女子也聞聲趕到楊落塵的身邊。


    眼見自己的氣勢被壓了一頭,又掃了興致,散桌上的幾位男人心底暗暗叫狠,其中也不乏一些他家的紈絝子弟。


    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這小子,有錢了不起啊?”


    這句話就像一根導火線,點燃了人內心的惡。


    人群中出現了附和:“就是就是,老子開始走江湖時他還在他媽那裏喝奶呢。”


    “我實在看不慣他了,誰和我一起,咱們給這小白臉上一課。”


    眾人目光投向一位看著五大三粗,身高九尺的男人身上,隨後麵麵相覷。見幾人遲疑,男子大聲道:“怎麽?一個個都這麽怕事嗎?有事我擔著就是了!”


    “我去!”一位寬腰長靴的男子講道。


    “我也去!”另一位留著髒辮,尖臉猴腮的男人說著。


    “還有我!”


    ……


    最後以九尺男人為首總共湊出了六個人。


    他們按照九尺男人的話,等到楊落塵喝的大醉,玩得迷失心智時破門而入將其痛扁一頓扔到街上。


    到了亥時,幾人認為時機差不多了。


    趁著樓底下其他人不注意,六人依次上樓趴到門前一路偷看,最終才確定了楊落塵的位置。


    九尺男人看到楊落塵喝的飄飄忽忽,不禁冷哼一聲。


    玩得挺花啊,待會就讓你好看!


    他轉過身吩咐兩人留下看門,剩下三人和他進去教訓楊落塵。


    九尺男人一腳踹開房門。


    三位風塵女子被這般氣焰嚇了一跳,個個神色慌張,反觀楊落塵,他依然氣定神閑的喝著杯中酒。


    九尺男人上前一步道:“喂,小白臉,和我們出來一趟,有事找你。”


    楊落塵頭也不抬道:“哪裏來的蒼蠅,擾亂小爺我的興致,我勸你們在我生氣之前趕緊滾開。”


    左邊那位風塵女子見幾人杵在原地仗勢道:“你們都聾了嗎?楊公子讓你們趕緊走,少在這裏打擾我們。”


    寬腰長靴的男子道:“大爺的!小子你是不是沒聽懂我們說什麽?”


    男子掀開長布,露出劍柄,其餘幾人也紛紛亮出來家夥。


    氣氛開始變得焦灼。


    楊落塵冷笑一聲道:“你們是打算在這裏動手?不公平。”


    隨後又補上一句:“是對你們不公平。”


    髒辮男子罵道:“我呸!少在這裏虛張聲勢,爺爺我來會會你!”


    說罷,髒辮男抽出長劍奔向楊落塵。


    楊落塵身旁的女子們又變得惶恐起來,甚至開口喊人。楊落塵的嘴角上揚,彎出一個弧度來,很顯然,他並沒有把對手放在眼裏。


    楊落塵開口道:“白芷。”


    橙光一閃,一把長相秀氣,大大方方的長劍出現在他身後。長劍飛過來刺向髒辮男,劍氣如風,髒辮男隻覺身上多處地方一涼,再迴過神時,鮮血已經從衣裳中滲透出來。


    見髒辮男率先垂範,房間內其餘三名男子也相繼而上。


    楊落塵比了個手勢,他說道:“我隻出三招,方才是第一招,接下來是第二招。”


    鬧事的男子們錯誤的預估了楊落塵的實力,他們發起的衝鋒義無反顧,甚至一致認為可以憑借數量的優勢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然而沒過多久,四人“嘭”地一聲從房間內飛出砸壞木門。


    門口把關的兩位男子趕緊上前攙扶幾人。


    九尺男人早已沒有當時的氣焰,他的臉色發紫,十分難看,男人從嘴裏艱難的擠出幾個字:“走……快走……”說完昏倒過去。


    兩名男子朝房內看去,突然,兩把飛劍驟然飛來,停在兩人眼珠前一公分的位置。


    他們的瞳孔放大數倍,被嚇的是難以啟齒,身體不斷哆嗦。


    這時,一群身穿褐色布衣,手持木棍的打手聽到動靜後匆匆趕來。楊落塵這才用意念收迴兩把劍,長劍緩緩後退,其中一把化作了橙色泡影消失殆盡,另一把飛迴了楊落塵手中。


    楊落塵喝完了最後一杯酒,又收掉了劍,他站起身便離開。


    “小爺我不想玩了,事情經過問後麵的幾位美人吧。”


    他從懷裏拿出一枚龍紋銀錠隨意的丟向身後,引的幾位風塵女子爭先恐後的爭搶。


    楊落塵來到幾名男子的跟前,他打開折扇,掃視了他們令人作嘔的臉龐一圈後又是一聲冷笑,他嘲諷道:“幼稚。”


    楊落塵又拿出一枚鳳凰銀紋的銀錠扔到他們麵前,然後瀟灑的大步離去。


    殺人誅心。


    幾名男子感到了無比的羞辱與後悔,他們被打手們綁著麻繩捆住雙手於腰後前往半山腰的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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