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碼頭,是累人的,也是迷人的。


    碼頭上亮著燈,那些設備在運轉,就說明這個碼頭在正常運行,隨著運行而來的,就是各種貨物,還有各種工作。


    可如果這個碼頭死氣沉沉,那就意味著這裏沒有貨物,沒有工作,什麽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有人。


    歸根結底,這意味著生活的希望。


    感受著海風的吹拂,聽著海浪拍打船底的聲音,林語迴過頭,看著旁邊的賈利姆問道:“你心目中的伊拉克,應該是一個什麽樣的國家?”


    很顯然,旁邊的賈利姆沒想到林語會問這句話。


    這句話,伴隨著海浪拍岸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迴蕩,這個來自伊拉克的年輕人頭也沒迴,直接迴了一句:“不知道,不過我希望那一天,我來購買火藥,是為了紀念和平!”


    說完話,他先扭頭看一眼那艘貨船,然後才轉過身,一屁股坐到地上,抬頭看向天空。


    碼頭的星空,因為地麵的光照太多,所以看不到星星,隻有一張發藍的幕布。


    盯著看了一會兒,賈利姆收迴目光,喃喃自語道:“我希望我的孩子,在聽到爆炸聲的時候,可以和你們一樣,滿臉微笑,歡唿雀躍的抬起頭看向天空。”


    “然後對我說一聲,爸爸,你看,那個煙花好漂亮。”


    “等煙花爆炸之後,他會飛快地跑過去,在地上撿起炸完剩下的鞭炮,又飛快地跑迴來,遞到我手裏,讓我幫他點燃。”


    這聲音很溫和,很憧憬。


    林語聽得很入迷,然後,提了一壺不開的水:“你有老婆嗎?”


    此話一出,賈利姆愣了一下,然後就是尷尬的笑:“哈……哈哈!”


    笑聲一開始還很呆,但是過了一會兒,笑聲越來越大,到最後甚至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


    “我沒老婆,不過我迴家可以找,我家用你們的說法,在當地可算得上是名門望族。”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我活著,活到最後。”


    “如果我沒活到那一天,當我沒說。”


    “那你加油!”林語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跟著在旁邊坐下,一起看天上的星星。


    貨物很多。


    再加上是特殊物品,裝卸的吊車司機,是碼頭單獨借的。


    效率有點慢,但很穩,很安全。


    一直到東邊的太陽慢慢探出頭,貨物才吊裝完畢,迎著早起的太陽,賈利姆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對著東方升起的太陽大聲喊道:“啊!”


    這時吊裝貨物的司機恰好從旁邊經過,聽到賈利姆突然發出的叫喊聲,微微斜過頭,瞪了他一眼,嘟嘟囔囔的離開了。


    等他叫喊完畢,林語這台站起身朝他伸出右手,笑著說道:“那伱加油!我祝你長命百歲,爭取建設好理想中的伊拉克。”


    賈利姆右手伸出,和林語握到一起,輕輕晃了晃,鬆開,隨後他又張開雙臂,朝林語擁抱過去。


    “謝謝你的吉言,我就先走了,下一次見麵,我可能就得用其他國家的身份了。”


    說完,這個來自伊拉克的留學生揮揮手,邁步走向那艘貨輪。


    剛走了兩步,林語又在他身後大聲喊道:“我手裏有大量便宜的衣服,防彈衣,你要不要,要的話,記得打電話。”


    “先給我留著,我有錢再說!”留下一句話,賈利姆繼續向前。


    登上舷梯。


    十幾分鍾後,貨輪響起一聲長鳴,碼頭上的工人取下錨索,貨輪漸行漸遠。


    在碼頭上一直等到那艘輪船消失,林語這才雙手插兜,慢悠悠走出碼頭。


    又下了一顆釘子,又收了一筆錢。


    接下來,該按照計劃,先發育一下。


    迴去的路上,林語又掏出筆記本,開始記錄沿途看到的情況。


    但是這一次沒有遇到堵車,也沒有遇到亂七八糟的,再加上天氣也不錯,所以隻花了4個小時,一群人就迴到了萊茵鋼鐵。


    強撐著困意,林語拿起工廠的廣播話筒,大聲喊道:“喂喂!”


    “所有人聽著,生活區的中心小廣場集合,發這一次的獎金,還是老規矩,現在時間2點32,3點42,沒到的人以後都別來了。”


    廣播聲響徹山穀,在山穀間不停的迴蕩。


    在迴蕩的廣播聲中,萊茵鋼鐵的人從各個角落鑽出來,從四麵八方朝居住區的中心小廣場擁去。


    從天空看那樣子就像喪屍爆發一樣。


    3點42,林語準時拿起手中的喇叭,再次大喊道:“同誌們,我正式宣布,我們萊茵鋼鐵已經脫離了貧困,開始邁向小康。”


    “多餘的話,我不囉嗦,李會計念名字發錢,動作快一點,現在發了錢,他們還能去買點東西,晚上好好喝一下。”


    把喇叭丟給李平,林語雙手插兜,樂嗬嗬地站到旁邊,看著李平發錢。


    “陳小山,總共加班11天,每天三塊錢加班工資,533塊,點清楚。”


    “劉麗萍,加班10天,每天三塊錢加班工資,530塊。”


    “王大明,加班12天,每天五塊錢加班工資,先進小組,610塊。”


    “李克利,加班11天,每天加班工資兩塊,522塊,點清楚。”


    點到名字的人,就在家人期盼的目光中走向李平,彎著腰接過工資,一張一張的清點,直到數據對上,這才滿心歡喜的將錢塞進工作服胸口的兜裏,用力按一下,確認錢和心髒貼到一起,這才轉身,高昂著頭走向家人。


    然後,就在家人崇拜的目光中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商量這些錢的用處。


    劉麗萍奮力擠過人群,迴到自己家人麵前,掏出自己的530塊晃了晃,滿臉得意的對著老公說道:“加上你手裏的560塊,我們就有1090塊錢,我覺得,我們可以買個冰箱了。”


    她老公思考片刻,搖搖頭:“我覺得我們應該買個電視,最好是彩電,我看熊貓牌的就不錯。”


    才說完話,他就發現老婆臉色不對,連忙一把拉過旁邊的孩子,三四歲的孩子,吊著一條大鼻涕,懵懂的看著自家老爸,不明白為什麽要突然拉自己過來。


    下一秒,他就聽到了自家老父親的話:“廠長當年自己就聰明,而且喜歡讀書看報看電視,我們家孩子差了一點,應該讓他多看看電視,看看新聞,長長見識。”


    “起碼長大以後,見多識廣,要為孩子著想!”


    唿——


    小孩子順勢拉了一下鼻涕,看著那條大鼻涕慢慢爬迴兒子鼻腔,劉麗萍輕歎一聲,無奈地點點頭,同意了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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