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拿出燒餅和肉幹,幾人靠著大樹坐下。


    蘇宛平剛吃了一口餅,時燁便遞上了水袋,這一路上時燁對她照顧有加,尤其是鵬城那一場打殺後,時燁似乎也不希望她受到驚嚇,事實上蘇宛平已經不會有半點驚嚇,隻是覺得人命如草芥一般,說死便死了,她心裏有些不太好受。


    四個人都吃飽了,此時靠著樹想入睡,時燁便順勢將蘇宛平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溫聲道:“你先睡一會兒,我瞧著不會這麽快走。”


    蘇宛平跟著在外頭走過多日,早已經習慣了在外頭露宿的辛苦,此時想睡了,躺在草地裏,頭枕在時燁的腿上,很是安心的閉上眼睛,隻是才閉上眼睛她便猛的睜開眼睛,正好對上打橫在馬背上憋紅著臉的錢木,此時正陰側側的看著她。


    “錢木,他盯著我,似乎很恨我們。”


    蘇宛平說道。


    時燁麵色微冷,一雙丹鳳眼淩厲的朝錢木看去,錢木立即垂下眼簾,他的確懼怕時燁。


    蘇宛平被錢木的眼神一嚇,睡意全無,她看向時燁,“你說趙家家主會怎麽處置錢木?”


    時燁眉間隱忍著戾氣,“不好說,心一軟若是放了,以後趙朋遠恐有性命之憂。”


    “啊?”


    蘇宛平立即坐直了身子,她剛才對上錢木那陰冷的眼神,她就覺得很不舒服,這一次是他們設下的計,想來他這麽聰明也一定猜到了,所以他落到這步田地,也是恨著他們的吧。


    時燁卻是摸了摸蘇宛平的額發,說道:“此人不可留。”


    蘇宛平心中一驚,竟也沒有反駁,剛才那一眼,她便知道錢木一但不死,他們就別想好過。


    錢氏畢竟是趙昱的妻子,還為他生了一兒一女,休妻自是不可能,既然不休妻,那自然也不可能殺了小舅子結下死仇,所以最後還是隻能放了錢木,就像當年錢木害蘇義差一點不能下考場的事,事後除去他科舉的資格,卻並沒有坐牢,不也是逍遙法外。


    蘇宛平不說話了,時燁也沉默下來,四個人靜靜地坐在這兒,直到林子裏出來的趙家父子了,四個人才起身。


    趙朋遠從林子裏出來時,眼眶紅紅的,他大概是一次得到真正的父愛,感動了,蘇宛平這麽想,然而趙朋遠一出來看到她,立即朝她走來。


    而此時趙昱卻朝自己的馬走去,根本沒有看後頭的幾人。


    趙朋遠來到蘇宛平身邊,忽然揚唇一笑,小聲道:“我爹把保昌郡的生意全部交給我,這是家主令。”


    他很快將手中的小小令符拿出來給蘇宛平看,蘇宛平自然是為他高興的,隻是這前腳才拿到令符,後腳就給她看,要是他爹知道了,還以為是她想要,或者對趙家財產有圖謀,於是趕緊叫趙朋遠收起來。


    趙朋遠卻是很開心,先前蘇宛平看到他眼眶紅紅的,以為流眼淚了,原來是不存在的。


    蘇宛平無奈的看著趙朋遠,你至少也裝一裝,先前不是裝得挺好的,何況眼下他爹正在做兩難的選擇,他就這麽高興了,可不好。


    於是蘇宛平叮囑趙朋遠,這一路上不準他說話,尤其不準他跟她說話,反正他也不敢跟時燁說話,而她弟弟又是個話少的人,平素也隻跟她說過不停。


    趙朋遠看蘇宛平一臉認真的樣子,隻好應下,憋著不說話,恐怕是對趙朋遠最大的懲罰。


    幾人再次上馬,趙家家主打馬在前,其他人跟隨在後。


    接下來行了兩日,眼看項城就在眼前,不過半日路程時,趙昱又停了下來,這一次他什麽話也沒有說,獨自上了半山腰,坐在石頭上拿出酒壺喝了起來。


    蘇宛平幾人在山腳下坐著等,各自也借機吃點東西,雖然馬上就可以進項城胡吃海喝,但還是別寄希望在趙昱身上了,他很猶豫很矛盾,陸總管說殺了就殺了,這個錢木卻很難辦。


    趙朋遠坐在那兒終於可以說話了,正要說話的時候,時燁忽然開口問他,“你說你若是殺了錢木,你爹會怎麽樣對付你?”


    “啊?”


    趙朋遠麵色驟變,他一臉凝重的看向打橫在馬上的錢木,此時垂著眼皮,整個人看著沒有什麽精神氣,似乎很是難受,他此時卻一動也不動。


    錢木死了


    趙朋遠沒說話,他目光緊緊地盯著錢木,看著他便想起他這麽多年幾次置他於死地的時候,他著實想殺了他,以前不止一次兩次了,可是今日走到這一步,趙朋遠卻猶豫了。


    這個人是他弟弟與妹妹的舅舅,他若是真的殺了他,將來弟妹長大必定恨他,雖不是同母所生,卻仍然是趙家的血脈,也是他唯一的兄妹,他不想為自己一己之私而讓弟妹恨著自己。


    趙朋遠不說話,但蘇宛平和時燁都看出來了,他心軟了,他下不了手,事實上這一路上,蘇宛平和時燁也在靜觀其變。


    山腳下幾人一直沉默,過了約摸兩個時辰,半山腰上的趙昱下來了,一身的酒氣,他到了山腳下,先是朝時燁看去一眼,見時燁一臉悠閑的坐在那兒,嘴中叼著一根狗尾草,此時對上他的目光,一臉的坦誠,趙昱忍不住搖頭。


    接著趙昱又看向自己的大兒子,卻見他發著呆,他再次輕歎了口氣,“我以為你們會有所不同,看來是我高估了你們。”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蘇宛平沒有反應過來,時燁卻是什麽也沒有說,抱著媳婦上了馬。


    趙朋遠也是一臉懵的看著自家爹,見他爹二話不說上了馬,他隻好摸了摸頭,還是沒搞明白那是什麽意思,反正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他就放心了。


    跟著趙昱披星戴月的趕到了趙府,趙府的門打開,裏頭的管家帶著下人匆匆出來相迎,趙昱一下馬,卻朝管家交代道:“給錢家報個喪,錢木行商途中遇上匪徒死了,我趙昱必為錢家討迴公道,至於夫人這邊,你明日再說吧,我今日有些疲了。”


    趙昱說完這話,疾步入了府,也沒有理會後頭的幾人。


    而蘇宛平卻是很震驚,她不動聲色的看向前頭那匹馬上打橫著一動不動的錢木,她還是沒搞明白,錢木死了?可是一路上他們都看著,趙家家主並沒有出手,不過是一直保持這個姿式,甚至趙昱還耐心的給錢木喂吃的。


    時燁將她抱下馬來,拉著握緊她的手,趙朋遠卻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快上兩步來到錢木的屍體麵前,伸手下意識探上他的鼻息,沒有了,真的沒有了,他麵色白了白,一句話也沒有說,看著管家將屍體搬走,連夜送迴錢府去。


    趙朋遠帶著幾人迴了他的院子,一進正堂,屏退了下人,立即開口問時燁,“妹夫,這是怎麽迴事?”


    時燁卻拉著蘇宛平的手,兩人在八仙桌前坐下,蘇義也坐了下來。


    時燁沒有接話,此時蘇義卻接了話,“這個姿式不對,所以就死了。”


    趙朋遠看向蘇義,立即在他身邊坐下,“義弟,你看出了什麽名堂,我為何沒有看明白?”


    蘇義的臉色也有些白,看來表現上瞧著一臉的沉穩,內心恐怕也不安穩。


    趙朋遠問出這話,在座的幾人都不開口,趙朋遠一臉的鬱悶,他再次看向時燁,接著看向蘇宛平,“小妹,你也知道?”


    蘇宛平不知道怎麽死的,但她知道錢木為什麽會死,所以這話她不能告訴趙朋遠,除非他自己想明白,不然怕他有些接受無能。


    趙朋遠見蘇宛平也不接話,他二話不說起身,“好,你們都不告訴我為什麽,那我現在就找我爹去,錢木到底是怎麽死的?”


    趙朋遠要走,蘇宛平鬱悶的看著他,“你站住。”


    趙朋遠就勢就坐了下來,還一臉期待的看著蘇宛平,“小妹,你終於肯說了。”


    蘇宛平看著趙朋遠,斟酌了一下言詞,才開口說道:“這話本不該我們說出來,趙朋遠,你身為我大哥,居然沒有看明白,這可是你非要知道的,那我就直接說了。”


    趙朋遠心裏咯噔一聲,總感覺接下來的話他可能不愛聽,甚至他似乎也隱隱的有些預感。


    蘇宛平不緊不慢的開口,“先不說錢木是怎麽死的,但他不能留,大哥,你還有弟妹,你從小到大沒有母親,你過得多辛苦,自然你爹不希望你的弟妹也步你的後塵。”


    “這樣一來,你爹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不想休妻,而且在明知道錢家圖謀趙家家業的陰謀下,他仍然願意將錢木的屍體帶迴來,並告訴錢家必定為其找到兇手,以後錢家二老自是由你爹養老送終,甚至以後趙家有的,錢家一樣能有,會跟趙家一樣過上不愁吃穿的生活。”


    “除了上麵這兩點,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爹是給三皇子一個表態,讓他知道這些事皆是錢木個人所為,而趙家並不想參與其中,我猜想接下來你爹不再跟吳越國做生意,必將生意重心移到這海夷道上,再不濟就是移入京城,就像賈家一般。”


    蘇宛平已經將話全部說出來,趙朋遠到這個時候才醒悟過來,可是心裏卻有些失落,往日的笑容沒有了,往日的天真無邪也沒有了,而是一臉沒重的看著蘇宛平,問道:“小妹,我爹要如何麵對我繼母?”


    這個蘇宛平不好答,或者一輩子愧疚,再加倍對錢家好吧,可是錢木這人太過聰明,而且也有手段,不過幾年的時光就掌握了趙家的人脈與資源,還能不用家主令便能借趙家之勢拉攏項城的商人,就這一點上,趙昱就不敢留他。


    在座的人都不說話,趙朋遠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他心情很複雜,卻又生出一股無力之感。


    蘇宛平看向他,忍不住勸道:“你以後身為趙家家主,自然也有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此事咱們不好說,你也千萬別去問你爹,就這樣吧,咱們挑個時間迴梅嶺縣去,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了。”


    趙朋遠點頭,要迴梅嶺縣自然得他爹年前提親再說的。於是蘇宛平三人卻打算先行迴梅嶺縣去,在項城也呆得夠久了,趙朋遠解決了親事再迴來,或者過了年再迴來也成。


    當天夜裏還算平靜,蘇宛平泡了個澡,便早早的睡下,是這幾日奔波來最舒服的一夜,躺在時燁的懷中,不管外頭多煩擾,全部都變得清靜,她也不必多想。


    二日,蘇宛平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從窗戶中照射進來,床上已經沒有了時燁的身影,蘇宛平披衣起床,梳妝好後從屋裏出來,就聽到外頭有人低語。


    她尖著耳朵聽了聽,卻是有下人在說著前院的事,說錢家的人上門非要找趙家家主討一個說法,而主母錢氏聽到弟弟身故的事,早已經氣得暈厥了過去。


    蘇宛平聽了一耳,坐在正堂裏的交椅中,時燁和蘇義一起進來,倒是沒有看到趙朋遠。


    兩人看到蘇宛平,便在她身邊坐下,此時下人送上早點。


    早點很豐富,蘇宛平也發現餓了,昨夜匆匆趕迴來,也沒有好好吃一頓,眼下算是他們最好的一頓。


    蘇宛平看向時燁和弟弟,說道:“咱們今天就走吧,這趙府一時半會不會太平,大哥接手了保昌郡的生意,趙家家主也會為他去賈家提親,此番前來的目的都已經達到,咱們也不好再留了。”


    時燁也正好是這麽想的,於是三人達成一致。


    吃完早點,三人便向趙朋遠告別,趙朋遠一直陪在父親身邊應付錢家,鬧了一個上午,最後談妥了,趙昱給嶽家一萬兩銀子,同時以後為嶽父嶽母養老送終,錢家隻得一兒一女,如今兒子沒了,自然隻能依靠這個女婿。


    趙昱自是一口氣答應了,於是兩老的帶著族人離開了。


    趙朋遠想著將親事提上日程,但再快也得一個月左右,所以便讓他們先迴,他隨即再迴梅嶺縣。


    蘇宛平三人出了趙府後,白衣帶著鏢師們趕了馬車過來,他們便起程往梅嶺縣去了。


    蘇宛平幾人從項城趕迴梅嶺縣,一進家門,她不由感慨道:“還是自個家裏好,雖然咱們的院子隻有兩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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