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水芳哭了一日,蘇家兩老的查無證據,無法追迴那五百兩銀子,但是他們得到了三百五十七兩銀子,損失了一百多兩銀子,這口氣暫且鬆了下來。


    整個院裏沒有人為錢水芳說半句話,她的心涼透了。


    到了傍晚,錢水芳從地上起來,迴屋裏收拾好衣物,身無分文的準備離開蘇家院,站在院門口的時候,她迴頭看向正屋和二房門口,放下狠話,“我錢水芳今日離開蘇家,從此生死與蘇家沒有半點關係,我在蘇家所受的恥辱,來日必加倍奉還,我會看到你們蘇家的下場,你們且等著。”


    錢水芳轉身進入夜色中。


    蘇三丫服侍蘇大丫躺下,她才從屋裏出來,時夫子一同迴到了小院,此時夜深人靜,她也打算迴屋睡去,就聽到小門處有敲門聲。


    蘇三丫疑惑的來到小門處,小聲問道:“誰啊。”


    “丫頭,我是你娘。”


    錢水芳的聲音在此時響起。


    蘇三丫一臉驚訝的打開門看著門外的母親。


    錢水芳一看到女兒,上前就將她抱入懷中,接著哭了起來。


    母女兩人就坐在門坎上說起了今日蘇家院的事,待錢水芳說完,蘇三丫小聲說道:“這五百兩銀子其實是大丫偷走了,娘,我看蘇大丫以後恐怕也不好過了,所以咱們得想別的門路,既然娘已經出了蘇家院,咱們再也不要迴去了。”


    “我現在手頭還有銀子,明個兒我就陪娘去東城區買座小院,以後就是咱們母子三人的家了,再跟蘇家沒有任何關係。”


    說著蘇三丫起身,叫錢水芳等一會,她卻迴身往廚房去,在廚房裏做了一碗牛肉麵,接著又迴屋拿了些銀子,再次來到小側門處。


    母女兩人坐在門坎上,蘇三丫拿了一百兩銀票交到趙秋紅手中,然後叫母親先吃麵。


    等錢水芳吃飽了,蘇三丫才說道:“娘,明個兒咱們買好了院子,我就通知大哥,以後我存著的銀子都交給你,這一次,娘,你一定要守好銀子,就呆在東城區,別往城西去。”


    “我覺得這些銀子在我手中,哪日蘇大丫也會要走的,與其這樣,咱們家也得留下根本,眼下我手裏頭的銀子給咱們三人在城裏生活幾年不成問題,娘,實在不行,你將銀子存到錢莊去。”


    錢水芳原本六神無主,這會兒聽了女兒的話便有了主意,好在還有女兒會抓主意,知道疼她,不然她將一無所有,連去的地方都沒有了。


    於是母女兩人就這麽的坐了一夜,二日蘇大丫陪著時淩去往私塾,兩人又和好了,進出都在一起,尤其當時淩知道蘇大丫與學政夫人又走近了,還得了學政大人的親睞,於是夫妻感情好了不少。


    蘇三丫便乘機向蘇大丫告了一日假,說身體不舒服,於是蘇大丫同意了。


    蘇三丫等兩人一出門,在小側門外找到錢水芳,母女兩人去了牙市。


    趙家告官


    東城區買座臨湖的院子,費了二百兩,錢水芳一看到銀子就這樣花了出去,很是心痛,她以前可是節約的不行,可是最後又落入別人手中,想想,她也不再計較。


    這座院子裏家具齊全,也不必他們再準備什麽,母女兩人便能入住了。


    難得的是這院子裏有單獨的井,有一口井是院子裏最值錢的原因,以後錢水芳住在東城區,除了出門買個菜,其他什麽也不必管,錢水芳方發覺她早該出來自立門戶的,這麽逍遙自在的日子,她當初偏生要留在蘇家院裏做下人。


    她在蘇家院裏幹得活最累,可是蘇家人沒有一個人感激她的,自從蘇家兩老的掌家後,她的工錢也跟著沒有了,二嫂沒錢了自然也沒有打賞了,她又過迴到了以前在村裏頭的日子,想到這兒,錢水芳就後悔不已。


    母女兩人買下被子,整理了三間房出來,將屋裏掃灑幹淨,一同上街買了油鹽柴米,迴到院裏做的一頓飯菜,錢水芳下的廚,蘇三丫便租了輛牛車趕去私塾後門,將大哥給叫了迴來,以後便是他們三人的地方,誰也不告訴。


    一家三口吃完飯,蘇三丫將手裏所有的銀子全部拿出來,還有二百兩之多,而蘇金此時也摸出自己的零錢,居然有五十來兩銀子,這是時夫子偶有賞下的,同時還有這些富家子弟,為了接近時夫子,給了些引路錢。


    以後蘇金呆在時夫子身邊,這些小錢必定賺得到,錢水芳看著這些銀子,她高興了。


    而蘇家院裏,待那錢水芳一走,蘇二河二天才出了門,如今蘇家兩老的將食鋪裏的銀子給拿了,今個兒買菜的銀子都要沒有了,於是進了正屋,尋兩老的要錢。


    蘇李氏向來隻進不出的人,自然緊緊地攥著這些銀票不給,蘇二河沒有辦法,隻好匆匆去了食鋪,到了食鋪門口,卻見這裏頭的夥計都不見,整個食鋪裏空蕩蕩的,既沒有客人,也沒有打點的管事和夥計。


    蘇二河覺得奇怪,跑去管事的家裏打探,才知道人家不幹了,不但不幹了,還有一個月的工錢也不要了,其他的夥計也是這樣,連著廚工也不見,主廚卻去找蘇大丫這個主子了,根本不認蘇二河。


    蘇二河在鋪裏轉了一圈,一出門,看到對麵的趙家食鋪,還有三三兩兩的人進出吃喝,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既然他們蘇家做不成生意,那就都別想做生意了吧。


    於是蘇二河衝迴蘇家院裏,衝進正房內室就要搶走銀子,蘇家兩老的攔住他,他也不管不顧,拿走了三百兩銀子,轉身出了院子。


    沒一會兒他就找了一幫人,浩浩蕩蕩的衝向趙家食鋪,再一次將趙家食鋪砸了個稀爛,趙家老小坐地上唿天搶地。


    這一次趙四能一臉橫蠻氣沒地方使,聽了隔壁鋪子的指點,跑出去找了個狀師,直接往縣衙裏報案。


    很快蘇二河被捕快抓走,有人來蘇家院裏報信,蘇家兩老的慌了,兩人攥緊著五十多兩銀子,背上包袱,跑到私塾門口,叫了個小乞丐進去傳了信,兩老的就租了牛車迴古道村去了。


    而此時蘇大丫正與時淩一起在私塾後院吃午飯,聽到小乞丐的消息,蘇大丫臉色很是難看,時淩也皺眉。


    賞了小乞丐一百文,蘇大丫再也吃下不飯,而是懇求的看著時淩。


    最後時淩隻好放了私塾裏學生的假,他跟著蘇大丫往縣衙裏去,此事千萬別立案,一但立案了,以後時淩想要進入縣學的想法是徹底的落了空,還會留下案底。


    而蘇大丫卻想,她以後是要入時家的,萬不能因此事而受到阻擾,哪日別人一查她有一個坐過牢的父親,那得如何是好。


    夫妻兩人各懷心思,匆匆進了縣衙,趙知縣自然認識時淩,尤其最近邵教諭又與之走得近了,趙知縣也聽到了他一些事,自從他招了這些富家子弟為學生,在梅嶺縣又重新站了起來,其中丁家是大力支持他的,而丁家與杜縣丞家裏有親戚關係。


    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趙知縣便順勢聽了時淩的建議,不立案,讓出一間小房給趙蘇兩家和解,隻要能私下裏和解,此案就算了。


    時淩和蘇大丫進去,趙四能一看到時淩,立即來了勁,“好了,現在讀書講理的人來了,你們說說看吧,想要私下裏和解也成,把這銀子賠上來,並承諾以後再也不打我們趙家食鋪的主意。”


    蘇大丫目光淡淡地朝蘇二河看來一眼,接著看向趙四能,若是她還有金豐鏢局人手的話,豈能容趙四能在這兒大吵大鬧,可是她的倚仗沒有了,如今連梅嶺縣的生意也沒有了。


    可是趙家找了狀師,此事還真不能想了就了,就算時淩會講話,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要麽蘇家人賠錢,並許下承諾,否則就開堂審案,蘇二河等著坐牢。


    時淩見狀,也不想多廢口舌,何況這縣衙門裏也不是什麽好地方,一直守這兒做什麽,於是迴頭看向蘇大丫,“賠銀子吧,此事就這麽了了。”


    蘇大丫一臉柔弱的點頭,於是看向蘇二河,“爹,你砸的鋪子,你先把銀子給了吧,以後咱們與趙家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再有任何往來了。”


    蘇二河怎麽可能給錢,就算要給他也沒有,他今日拿走三百兩銀子就是找了地痞流氓幫忙去了,所以這銀子早已經花了出去,他現在要如何賠給趙家?再說這一口氣咽不下去,他不會賠的。


    蘇二河不賠錢,時淩臉色很難看,拉著蘇大丫出門,“那邊也是你舅舅,你好好說說,要補多少,你先墊上,此事迴頭再說。”


    可是現在的蘇大丫手裏頭除了從蘇家院裏弄來的五百兩銀子,其他的銀子都用在餘城和項城了,眼下隻等項城事成,她才能賺下銀子。


    蘇大丫有些為難,時淩皺眉,他從袖袋裏拿出十兩銀子,“你去問問,看夠不夠。”


    蘇大丫看著時淩給來的十兩銀子,內心一苦,她開鋪子這麽久,他竟然不問世事,半點也不知,開一間鋪子得費多少成本麽,砸爛了這麽多東西,沒有一百來兩銀子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她現在最擔憂的是怕趙家人獅子大開口。


    蘇大丫將十兩銀子還迴給時淩,她說自己去解決,於是時淩便在門外等著,蘇大丫進門,裏頭蘇二河又與趙四能吵了起來,兩人眼看著要動手。


    蘇大丫氣得閉了閉眼睛,接著睜開眼睛露出一臉的溫和,甜甜的喊了一聲“舅舅”,接著坐下來與那趙四能說起了情。


    最後敲定下來,給趙家一百三十兩銀子,此事就結了。


    蘇大丫也疲憊了,何況時淩等在外頭有些不耐煩,於是她同意了,從袋裏拿出銀子交到趙四能手中,趙家撤了案,蘇趙兩家一前一後出了衙門。


    時淩一到外頭,見沒有什麽人了才對蘇二河說道:“嶽父大人,以後做生意還是得小心為妙,不能意氣用事,再說我還開著私塾,名聲要緊。”


    蘇二河一聽到女婿這話,冷哼一聲,“你在私塾裏做你的夫子,遂不知咱們家都被欺負到頭上來了,你明明是我們蘇家的上門女婿,就沒見你幫著我家半點的,你這樣的上門女婿,我看就是個虛設,也不知當初大丫頭是怎麽就看上了你。”


    “原本想著你是個讀書人,與這些權貴富紳走得近,按理你也去找些人,將趙家趕出梅嶺縣,那才是你的本事,你今個兒一過來就要我們自己賠錢,那還要你過來做什麽,我們不會自己私下解決了?沒用的東西。”


    蘇二河一甩袖子走了。


    時淩鐵青的臉站在原地,蘇大丫急了,連忙上前拉著時淩的袖子準備解釋,時淩卻甩開蘇大丫,轉身頭也不迴的離去。


    趙家得了這一百三十兩銀子正要裝修食鋪,忽然一隊人匆匆闖進食鋪來,原來是城西奇珍酒樓的東家帶著家丁過來了。


    趙四能一看到對方,臉色微變,連忙上前笑臉相迎。


    原來先前趙家的食鋪被砸了後,根本沒有本錢再繼續開下去,卻在此時趙四能遇見了奇珍酒樓的東家,對方願意借給他三百兩銀子重新開張,約定是三個月後還的,眼下還沒有過三個月,對方就上門追債來了。


    趙四能與對方理論,沒想那奇珍酒樓的東家拿出字據,笑道:“上麵可是說半個月內還清,沒有還清,每天還得繳上息錢,息錢利滾利,算了個賬,你們已經欠我大約有五百兩銀子了。”


    趙家人聽到後,臉都白了,趙家兩老的一次聽到還有這樣算帳的,可是對方帶了二十幾個家丁,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這一次與對付蘇家不同,這酒樓東家可是梅嶺縣本地人,有的是手段對付他們趙家,萬不能得罪。


    趙四能與對方周旋,最後那東家搶走了趙家手上一百三十兩銀子,接著說餘下的銀子可以拿密方來抵。


    趙四能一聽,心有不甘,再三懇求,沒想被對方的家丁給打了,此時對方的人都圍住了食鋪,一個客人也沒有,外頭的人更是看不到裏頭的情況。


    這會兒就算是把趙家人打死在裏頭也無人能知道,而這位東家接著說道:“你以為你一個泥腿子想上縣城請狀師就能請到呢?那都是我派人事先說好的,你別想以為請個狀師就厲害了,敢把我告到衙門裏去,你應該問問,我在梅嶺縣認識丁家,也認識杜家,杜縣丞知道麽?”


    “鐵打的縣丞,流水的知縣,你一個泥腿子敢得罪我,簡直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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