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曄半生戎馬豈能輕易被幾個毛賊所傷,雖然場麵一度混亂,英勇的侍衛們還是逼退了刺客控製住了局麵,皇帝則親自來到女兒身邊,霸氣威武地將她護在身後。


    激烈的打鬥下,此刻逃的逃死的死,不知是何人麾下的死士,被抓者竟都咬毒自盡,他們每個人都帶著毒藥,是抱著必死之心而來。


    混亂平息,遠處還有沒嚇跑的百姓張望,沈雲、項灃等帶兵趕來,二皇子希望父皇立刻迴宮以防萬一,項曄迴眸看向女兒,輕聲道:“琴兒,他們不是父皇派來的人。”


    項琴顫顫地點頭,抓住了父親的手。方才的情形她都看見了,若是父皇派來故意攪亂及笄之禮的人,怎麽可能對自己對父親都痛下殺手,父皇也必然會安排戲碼讓他們全身而退,可現在一個個服毒慘死,父皇絕不會這麽殘忍。哪怕沒看到這一切,琴兒也相信父親不會騙她。


    皇帝道:“我們繼續去祭天可好?但你若害怕,告訴父皇,父皇送你迴宮。”


    在父親身邊什麽都不必害怕,小公主驚慌的心早已安定,鄭重地應道:“我隨父皇去祭天,姐姐有過的榮耀,我也要有。”


    項曄一笑,伸出手笨拙而小心地為女兒扶正鳳冠,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扶著女兒坐穩之後,便下馬車來,二皇子迎上前道:“父皇,隻怕前方還有埋伏,您和琴兒最好先迴宮,待兒臣和沈雲查探清楚,再擇吉日祭天不遲。”


    項曄不屑地說:“朕還怕了他們不成?”喝令兒子,“前頭帶路去,今日是你妹妹的好日子,憑他是什麽人,膽敢冒犯格殺勿論。”


    項灃無奈,與一旁沈雲對視一眼,便一人前頭帶路一人後方壓陣,儀仗重新整列出發,繼續浩浩蕩蕩前去祭天。前方的百姓並不知此處的危險,聖駕所到之處,沸反盈天的歡唿聲再次響起,琴兒起初還擔心再次有刺客冒出來,漸漸被熱鬧的氣氛感染,看著虔誠善良的百姓,沉浸在自己生辰的幸福裏。


    但這一消息,不可能瞞得住,皇帝帶著公主祭天那會兒,已經傳入皇宮。瑉兒聽得心驚膽戰,沒親眼看到,會想象出各種可怕的可能,她擔心丈夫擔心女兒,之後再沒有心思應付那些世家貴族的女眷,站在寢殿門前久久凝望,盼著丈夫和孩子早些歸來。


    待午前,項曄終於帶著女兒平安歸來,皇帝一進宮就直奔清明閣要解決今天的事,女兒被內命婦與宮女們簇擁而來,瑉兒的心落迴了肚子裏,看著盛裝華服的孩子一步步走向她,不禁伸出雙手,不再端著繁榮的禮節,直接將女兒抱在懷中。


    項元在一旁看著,不知險情的她噘嘴對江雲裳笑道:“母後就是疼琴兒,才半天不見就這麽想她,我去年可是又跪又拜一整天,膝蓋都青了。”


    這一邊,瑉兒則擔心地打量著小女兒,生怕她受傷,聽說一支箭直插在椅背上,再偏幾寸就要紮進她的腦袋,光是想一想,瑉兒便要魂飛魄散。這世上能讓她動搖慌亂,能真正傷害到她的隻有孩子們,如項曄所料,此刻她已經對那些人和他們背後的人起了殺心。


    “有沒有受傷,你和父皇都沒事吧?”瑉兒問。


    “母後放心,有父皇在,誰也傷不了我。”女兒卻是一臉從容,乖巧溫柔地笑著,“母後,客人們等著呢,皇祖母也等著呢,那件事咱們迴頭再說。”


    孩子仿佛一夜之間就長大了,瑉兒欣慰不已:“知道了。”


    涵元殿重新熱鬧起來,內命婦世家女眷們紛紛來賀,項元最怕這些事,便想出要給父皇送清涼解暑的湯,帶著宮女自己跑開了。


    然而將至清明閣時,遇見了從外頭歸來的沈雲,平日裏見麵他總會一臉笑容,今日莫名其妙緊繃著臉,倒是讓項元很在意。又見沈雲白袍上沾染的汙跡,元元皺眉嗔道:“今天可是琴兒的好日子,你也不穿得幹淨整齊些,這是從哪裏滾了一身泥來的?皇祖母見了該說你不是了,趕緊去換了才是。”


    沈雲沒多想便反問:“你不知道?”


    元元更奇怪了:“知道什麽?”


    沈雲這才明白,該是伯母為了不引起恐慌沒有讓旁人知道這件事,女眷們在內宮一時得不到消息,元元自然是不知道的,可這會兒他勾起了這丫頭的好奇心,果然項元連湯都不去送了,纏著他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你不要大驚小怪,事情已經平息了。”沈雲無奈,隻能把祭天路上發生的事告訴她,看到項元眼中漸漸浮起的恐慌,他擔心地說,“你別瞎著急,琴兒很了不起不是嗎?”


    項元眼中含淚:“我差點失去了琴兒是嗎?”


    沈雲既憐愛又無奈,好生哄道:“你若是高興不起來了,豈不是我的罪過,我不該告訴你。”


    項元冷靜了,不讓自己哭:“怪不得母後剛才那麽激動地抱著妹妹,她一定也怕失去琴兒。”她忽然想起要送給父皇的湯,父皇也是才從鬼門關走一遭的,便與沈雲一同往清明閣來,將湯藥交代給周懷,與沈雲互相看了一眼才離去。


    那之後一整天,項琴所到之處無不被人簇擁包圍,反倒是項元插不上手,直到晚宴上放煙火,姐妹倆才能站在一起。


    項元看著滿天絢爛的煙火發呆,迴想著一年前的自己,感慨這一整年的經曆,忽然感覺微涼的手握住了她,扭頭看,是妹妹對自己燦爛的笑著。煙火照亮琴兒的笑容,那麽美那麽甜,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兒,自己最寶貝的妹妹,一想到今天險些陰陽兩隔,一想到差點就再也看不到妹妹的笑容,項元心疼得難以唿吸,再也忍不住一下抱住了妹妹,把她牢牢抱在自己的懷裏。


    “姐姐……姐姐?”項琴被猛然抱住,身體被箍得生疼,可一下就明白是為了什麽,在姐姐耳畔輕聲道,“我沒事,姐姐,我不是好好地迴來了,有父皇在呢。”


    一朵絢爛的煙火照亮夜空,在場之人都看見兩位公主相擁,旁人感慨的是姐妹情深,瑉兒眼中則是女兒們對於生死陰陽的恐懼,丈夫就在身旁,瑉兒將目光重新移迴夜空,在煙火的忽明忽暗裏問:“皇上打算怎麽做?”


    項曄牽起她的手:“怎麽做?我並不在乎以暴君之名流傳千古,動手便是了。”


    他頓一頓道:“朝政可以商量,一切都可以商量,唯獨你,還有我們的孩子,毫無商量的餘地。我有件事瞞著你,你之前興許也看出來了,是我和琴兒之間的秘密,不過你要答應我,聽了之後絕不生氣,我才告訴你,不然你去問女兒也沒用,琴兒答應我絕不告訴你的。”


    瑉兒本是震怒得滿身殺氣一整天都沒消散,突然被皇帝這番話逗笑了,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想以悍妻名留青史。”


    項曄笑得自在:“那一會兒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能生氣。”


    可是瑉兒多聰明,他們父女倆瞞著不說的事,偏偏挑今天來說,隻要想想今天發生什麽,就能猜得八九不離十了。知道真相的瑉兒不可能不生氣,皇帝如何哄她,便是帝後之間的事了。


    雖有意外和驚險,二公主的及笄之禮總算順利,夜深人靜,忙碌了一天的項灃迴到家中,妻子在臥房門前等候,橘色的燈火都掩蓋不住她的憔悴蒼白。


    今天為了刺客的事忙碌,項灃幾乎沒進內宮,不知裏頭的情形,本想歸來後問一問妻子,見她這模樣,不禁皺眉:“你怎麽了,今天在宮裏特別辛苦嗎?”


    秋景柔也說不上來,這兩天總覺得身體沉甸甸的,飲食茶飯也懶,今天強打精神在宮內應對,好幾次都覺得天旋地轉,可公主的生辰,太後和皇後那麽高興,她怎麽敢說一聲不舒服,大好的日子宣太醫,也太晦氣了。


    “我沒事,天熱苦夏。”秋景柔敷衍了一聲,忙道,“殿下今日辛苦,您早些休息吧。”


    不想項灃卻意味深長地一笑:“辛苦是辛苦,可我發現了了不得的事,明日我要和你哥哥好好商量一番,這樣的機會千萬不可錯失。”


    秋景柔聽不懂,也不願去聽,哥哥的事丈夫的事她都不願再管,何忠不知去向何處,她如今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夏日炎炎,心情煩躁,皇子妃完全沒意識到她的身體正在發生變化。


    翌日便是大雨天,像是老天特地恩賜了小公主陽光明媚的生辰,疲倦的宮人們都想借此機會歇一歇,可大清早暴雨如注時,大公主還是折騰人把她送出了宮。


    秋府門外,手臂仍舊五花大綁掛在脖子上的秋景宣,正等下人將轎子抬來,卻見熟悉的馬車從雨幕中闖來。馬車停下,簾子裏探出他最期待見到的人,元元笑著說:“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可好。”


    秋景宣心內五味雜陳,項元是不是要把昨天的事也算在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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