瑉兒笑問:“難道沈哲沒有來京城見過你?”


    本就是炫耀丈夫來信的人,立時驚訝不已:“他迴來過?”


    瑉兒搖頭:“有沒有來京城我不知道,但他去了平山,我在平山行宮裏見到了他,他還抱了抱元元。”


    聽說這話,雲裳急紅了眼:“他怎麽不迴來看看我?那個沒良心的東西。”


    瑉兒樂不可支:“怎麽沒良心,我們見麵不足一盞茶的時間,我和皇上說著話,好好的並沒有人提起你,可他卻雲裳雲裳的不離嘴,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世上有你這號人似的。”


    “他既然惦記我,做什麽不來看看我,他可知道我想他快想得瘋了,沈雲那孩子,長得越來越像我,太後都不喜歡了。”雲裳本是想逗皇後一樂,故意編排說沈哲關心皇後,好說些自家相公的不是來消磨消磨時光,誰曉得被皇後反將一軍。


    可這也不是瑉兒的本意,她心疼地說:“就是我的不是了,我是想讓你高興些。”


    雲裳點頭:“我也是。”


    瑉兒笑:“現下我和你一樣,丈夫不在身邊,咱們可要好好的,等他們迴來的時候,一見我們漂亮精神的樣子,眼珠子就挪不開。”


    雲裳來了幾分精神,可是特別羨慕地說:“我哪裏有娘娘您這麽美,這幾年您變得越來越漂亮了,明明生了兩個孩子了,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瑉兒自己也知道,她像是被上天賜予了這副美麗的身體,嬤嬤們都說生完孩子肚皮要鬆了,找了好些透氣又結實的布來,要預備給瑉兒纏肚子。可是她嫌勒得慌喘不過氣,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半個月就丟開了,但是生完琴兒到如今,小腹又恢複了昔日的平坦,連瑉兒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大抵是勝在年輕。


    如今腹中又有一個小生命,瑉兒幾次衝動想告訴雲裳,一則怕她太高興露出去,再則可憐她與丈夫分開兩地,不然這幾年光景,沈雲必然也要有弟弟妹妹了。


    “話說迴來,娘娘。”雲裳真誠地對瑉兒道,“皇上臨出征前還給沈哲下旨,且近來多番斥責,我心裏雖然有數,可也會覺得害怕,更不要提太後那麽緊張了。”


    瑉兒安撫道:“你心裏明白就好,那是他們兄弟倆的默契。”


    雲裳說:“我是明白的,可我不能一輩子和他分開,娘娘我求您一件事兒,皇上此去必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待凱旋歸來時,娘娘能不能替我向皇上求一求,讓我帶著沈雲去羌水關和沈哲團聚?”


    瑉兒搖頭,叫雲裳愣了,可瑉兒卻說:“你去了羌水關,誰和我作伴?怎麽也該把沈哲找迴來,這樣你們既能夫妻團聚,又能不離了我。你說沈雲越來越像你太後不喜歡,那是你胡思亂想,太後為了不離開沈雲,都樂意跟咱們去琴州,難道你要帶太後去羌水關?”


    雲裳終於樂了,挽著瑉兒的手道:“我就信您的話,等皇上凱旋歸來,一定把沈哲調迴來。”


    瑉兒拍拍雲裳的手:“但這一次仗,不是一兩個月能結束的,我們都要耐心等一等。”


    雲裳這才嘀咕:“說起來,皇上怎麽把那個秦莊派來了?”


    瑉兒淡然:“來了就來了,他不好好當差,還能把我們怎麽著?”


    說話間,沈雲捂著臉哭著跑來撲在雲裳懷裏,元元也跟著來,背著小手站在門前,雲裳掰開兒子的手,白白胖胖的臉蛋上兩道指甲印,雲裳嗔道:“你一個男孩子,抓一下還哭,羞不羞的?不許哭了。”


    小家夥立刻訴說元元如何搶他的東西,又如何打起來,比劃著說自己被元元撓了一爪,難為他竟能說得頭頭是道。相比之下不過差了幾個月的元元,就是怎麽也不肯開口,雖然孩子還那麽小瑉兒並不著急,可她還是會羨慕沈雲能和母親交流了,但元元總好像在自己的世界裏。


    但隻要孩子開心,瑉兒也就滿足了,他們都那麽小,玩在一起打架很正常,雲裳和她都不會計較,還玩笑著說:“若是留下疤痕,往後沈雲要不和元元結親,將來媳婦問起來哪裏來的疤痕,就是從前的風流債了。”


    元元見長輩們沒生氣,立刻得意起來,纏著雲裳撒嬌,沈雲一會兒也不哭了,還是樂意和表妹玩耍,雲裳歎道:“真想快些給他生個弟弟,雖說在姐妹堆裏長大,將來性情好,可我也擔心他少了陽剛之氣。”


    瑉兒笑道:“玲瓏就要生了,若是個男孩子,你們時常走動走動,讓孩子們玩在一起也好。”


    提起宋玲瓏,近來雲裳在宮外大部分時間都會和她相見,年紀相仿又投緣,家裏家外的事都有商有量,早就成了閨中密友,這樣自然也就無話不說,雲裳此刻心裏猶豫再三,輕聲道:“娘娘,有件事您聽了別生氣,我也是想告訴您,您心裏好有個準備。”


    “什麽事?”瑉兒一時猜不到。


    “是玲瓏他嫂子。”雲裳怯怯地看了眼皇後,不自覺地低下頭道,“玲瓏告訴我,她嫂子私下裏纏過她好幾迴,說是覺得宋大人他心裏、心裏……隻想著您一人。”


    瑉兒麵色一沉,倒也不是生氣,笑道:“我和宋淵清清白白,自然宋淵願意效忠我有著他自己很多緣故,有沒有其中這一點我不知道,但就算有,他也會好好帶進棺材裏去。宋夫人若不糊塗,該明白怎麽處理這樣的心結,她若是糊塗的,最終不過是毀了自己和丈夫的情分,對我不會有半點影響。他們夫妻那麽多年,我和宋淵見麵次數也統共不過幾迴,她到底怎麽想的?”


    雲裳笑道:“可不就是因為十幾年情分,抵不過幾麵之緣才不甘心嗎,好像……我姐姐。”


    瑉兒深深看著雲裳:“誰人心裏沒點不願對人說的心思呢,如果什麽都不能改變,到頭來就隻是折騰自己,我做過這樣的傻事,再也不想做第二次了。並非我假清高,人呐折騰誰也不該折騰自己。”


    此時清雅進門來,客氣地說:“夫人,您叫奴婢到這個時辰提醒您該去安樂宮。”


    雲裳忙向瑉兒告辭:“淑貴妃說得了好的料子叫我去選一些,今日就先不陪您了。”


    瑉兒道:“去吧,等下或是去長壽宮或是迴家,不必刻意來看我,上陽殿的長橋走一趟也怪累的。”


    雲裳笑著答應了,讓乳母把沈雲抱來,剛才還打架的孩子這會兒分不開了,她嗔笑著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轉身來問瑉兒:“娘娘,近來大臣們多巴結貴妃,您可知道?看起來貴妃得的那些上好的料子,也是大臣們孝敬的。”


    瑉兒淡淡:“她若不提,你也就別提了,你姐姐若是對你說道起來,你敷衍敷衍就是。我並不想你夾在誰的中間為難,我也沒把你姐姐當敵人。”


    “是,我記下了。”雲裳爽快地答應,領著她那三步一迴頭的兒子便走了。


    安樂宮這邊,自從大臣們主動來巴結貴妃後,每日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東西被送來,大臣們許是覺得皇後的命富貴到了頭,絕不可能再生出什麽嫡皇子,那儲君和將來的新君,就逃不出貴妃的一雙皇子,自然要早早地來巴結,好給將來的前程鋪路。


    淑貴妃這些天冷靜了,也開始覺得過分的殷勤是累贅,今日正好雲裳進宮,便讓她來拿一些走,雖然和妹妹的感情不過爾爾,到底是自家人。


    此刻見雲裳姍姍來遲,嗔道:“上陽殿的茶就那麽香,我這兒給你準備的茶,都涼了好機會了。”


    雲裳賠笑:“您外甥纏著公主不肯走,打著罵著才把他拖來了。”


    淑貴妃逗了逗沈雲,便讓他和浩兒玩在一起,她也不去戳破雲裳的謊言,立時就讓爾珍把東西鋪開供雲裳挑選。


    雲裳也不客氣,見著合適的就都要了,一麵還說:“能不能多拿一些,我好給玲瓏送去。”


    淑貴妃便問:“你現在和宋家走得很近?”


    雲裳道:“隻是和玲瓏談得來,與她娘家的人並沒怎麽見過。”她看著淑貴妃,“娘娘想說什麽?”


    淑貴妃想起宋淵在太液池邊和皇後說話的光景,但還是按下去了:“沒什麽,我隨口一問,難得你現在也有朋友姐妹了,可連朋友姐妹都是皇後給你安排的,我就不明白了,你那麽喜歡皇後?”


    雲裳不再是那個衝動耿直到了不會動腦筋的小姑娘,此刻心裏雖然不喜歡聽這話,還是笑悠悠地說:“娘娘您這話說的,我難道不喜歡您嗎?”


    淑貴妃見她圓滑了,歎道:“那你倒是讓她想法子,把你男人調迴來才是,皇上這隔三差五地派人去訓誡你家沈哲,你就不擔心,這心也太大了些。”


    雲裳淡定地說:“還能怎麽樣,我想好了,皇上要長久不讓他迴來,我就自己帶著孩子走了,皇上還殺了我不成。”


    淑貴妃想了想,便道:“將來,我替你去求皇上可好?”


    雲裳看了她一眼,直白地問:“娘娘想要我為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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