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笑道:“您如此淡定,奴婢也就安心了。但奴婢不是娘娘,旁人哪裏能體會皇上對您的那份心,偶爾忍不住了,還請您別怪奴婢囉嗦。”


    “你也是為我好,我知道。”瑉兒蜷縮起雙腿輕輕捶打,她天天這麽躺著,渾身都不自在,“出了月子能活動,一定會更熱鬧,那時候我自己也能用眼睛看,我會好好分辨。而皇上前日還對我說,梁若君像是完全被她迷住了,這雖是皇上最初的目的,可太過沉迷也不好,她若一心留在皇帝身邊做個寵妃,再不想故國的事,皇上豈不是白白犧牲色相。”


    清雅聽得“犧牲色相”四個字,忍不住笑了,瑉兒也笑了:“做皇帝做到這份上,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皇上自然英明無比。”清雅崇拜著這位英明的帝王,她早就忘記了當初項曄持劍闖入皇宮,血洗宣政殿帶給她的恐懼,也忘了那倒在血泊中的建光帝,她更不可能知道,當年七歲的孩子如今已是十幾歲少年,正在不為人知的某個角落安安靜靜地成長。


    這日早朝散了,秋振宇離開時,幾位向來不屑這班舊朝官員的大臣向他投來戲謔的目光,像是在嘲諷著什麽事,秋振宇不動聲色地離開皇宮,他早就知道,後宮裏出了事,皇帝新戀上了從西平府帶迴來的梁國公主,那個救了他一命的女人。


    秋振宇自己好色多情,年輕時風流無度,當然認為皇帝這樣也是人之常情,何況是生死之間陪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加之為了兩國的交好,貴妃得寵是早晚的事。起初那陣子冷著人家,可能就是在琢磨皇後這一關。梁國的人推薦這位公主,果然眼光獨到。


    自然秋振宇不會把事情想的這麽簡單,畢竟他在皇帝手裏吃了不少虧,那個人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項曄有野心有誌向,不會單單沉湎女色,更重要的是,他那個女兒,可從不簡單。


    這一天,比起關心後宮誰得寵,秋振宇更焦急地等待著密探的來信,建光帝的下落像是有了消息,從得知建光帝可能活著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卻才堪堪得到些蛛絲馬跡。皇帝的本事不容小覷,他竟然能在秋振宇曾經掌控過的天下,把一個人藏的那麽深。


    可是在消息到來之前,心腹們卻紛紛來問,他們擔心皇後失寵,擔心會對秋振宇和他們有所影響,秋振宇才意識到,這件事已經發展得比他預想的更好。


    而今天,見過太後聽了一番教誨,言辭間都是要她恪守本分,梁若君心裏正覺得悶得慌,皇帝那兒竟立刻派人送了東西來。是從庫房裏翻出了幾套西洋人進貢的茶具,讓貴妃在她的玉明宮裏請六宮妃嬪喝茶,說是她往後要長長久久在這個家裏生活,與她們難免要有所往來,她是貴妃,本該有高姿態,溫柔也好強勢也罷,不能叫人小看。


    茶具、茶葉和點心,皇帝都派人給貴妃預備下了,這麽瑣碎的事都親力親為,花費的心思可見一斑,直叫梁若君心裏暖暖的。海珠更是得意忘形,不斷地說:“公主您這樣美麗的容顏,皇上又不是木頭人,想必那會兒在西平府,咱們若真是普通的宮女,皇上指不定就直接把您留下了。”


    梁若君隻道:“等下妃嬪們到了,你可別這樣張狂,別失了待客之道。”


    如此,午後閑時,妃嬪們接到請帖,陸陸續續地來了,紅衫綠裙鶯鶯燕燕,冷清的玉明宮頓時熱鬧起來,下至低微的寶林更衣,上至淑妃都在貴妃的邀請之列,但淑妃推托三皇子離不得人,並沒有來。


    而她不來,妃嬪們反而放得開些,又兼梁若君向來好相處,說說笑笑的,很快就和貴妃熟悉起來,茶會的氣氛極好。


    女人們把玩著精致又新奇的茶具,嘖嘖道:“聽說這東西路上不好運,那些使臣們每迴來,能整套完整獻上的極少,臣妾們隻聽過沒見過,你們看這上頭的花紋是怎麽燒製出來的?”


    旁邊的人說:“連淑妃娘娘那兒,也沒這些新奇的東西,上陽殿的話……”眾人麵麵相覷,有膽大的也想巴結貴妃的,在底下笑道,“上陽殿裏除了一把椅子,還有什麽?”


    眾人有的笑,有的附和,也有不敢吱聲的,忽然有人問:“貴妃娘娘,您給咱們講講西平府的事吧,皇上那會兒真的病得很嚴重嗎?我們後知後覺的,如今想來,實在後怕得很。”


    梁若君眸中笑意溫和,問道:“你們真的想聽?”


    可她心裏頭算計著,她原是準備把當時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在皇後麵前提起的,但今日說出來,讓她們傳到宮裏去,皇後自然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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