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殿上,莊重的冊封典禮如期舉行,紅毯一直鋪到殿外玉階之下,拖著曳地長裙拾級而上,每走一步,梁若君都距離自己的故國越來越遠,她從此是大齊的貴妃,將在這片土地生生世世地活下去。


    在這裏,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但事實上在故土,有親人也等同沒有情人。離開京都穿越大漠,臨別時母親對她說:“這是你唯一能為你哥哥和娘做的事了,是你拖累了我們,才讓自己落得這樣結果,你自己的孽當然要自己去還。”


    梁若君昂首走上最後一級台階,宮人們前來相迎,禮官指引著她跪拜行禮,新貴妃儀態萬千,每一件事都做得有模有樣,也許會有人惋惜堂堂一國公主嫁人為妾,可她心裏卻不這麽想,如果大齊國君能助她的兄長成為儲君,如果能還清自己身上的孽債……


    “梁國公主梁若君接旨……”


    內侍的一聲高唿,喊醒了梁若君,她看到了高高坐在上首的帝王與皇後,皇後的肚子被遮蓋在鳳袍之下,她依舊窈窕,臉蛋兒就巴掌那麽點大,根本看不出來是個身懷六甲的模樣,她那麽美那麽莊重,卻不知能不能顛覆梁若君內心對於“皇後”二字的恐懼和厭惡。


    然而一開始,皇後就沒有以誠相待,梁若君沒能穿著大齊貴妃該有的禮服參加自己的冊封典禮,不過話說迴來,她是大齊第一位貴妃,若從此將自己身上的衣衫定為貴妃的禮服,也不見得不可以。


    但那需要皇帝和皇後的點頭,又或是她梁若君,站上更高的台階。


    寶座之間,瑉兒俯視著一個女人儀態端莊的行禮叩拜,這並不是她願意見到的光景,可偏偏每一個人,都有著不得不出現的理由,誰叫她嫁的男人,是天下之主。


    原以為送走了韓美人,處死了王氏後,一次次的震撼下,會讓皇帝深刻意識到自己要求他不再添新人的用心,但瑉兒自己也天真了,大國政治之下,和親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手段,她此刻坐在這裏接受叩拜,便是成為皇後的意義之一,亦是祖母教導她的,真正的母儀天下。


    也許皇帝隨便帶個普通的女人迴來納妃她會恨,但公主和親,反而激發了瑉兒的責任,她不是要在後宮和一個女人爭奪丈夫,而是要幫著丈夫,去爭奪天下。


    想到將來可能見到的盛景,瑉兒心內一陣激動,而她一激動,孩子也跟著激動,縱然沒把情緒露在臉上,可肚子裏一陣翻騰,怎麽也藏不住的。


    “怎麽了?”項曄最先察覺到瑉兒的不適,不顧階下梁若君正跪拜,不顧大臣皇親在旁觀禮,便扶著瑉兒問,“是不是不舒服?”


    肚子裏的小家夥,越來越興奮,那哪吒鬧海般的氣勢,隻見瑉兒的腹部起起伏伏,她吃力地說:“皇上,臣妾坐不得了,要立刻迴去。”


    項曄忙喚人來:“準備軟轎,送皇後迴上陽殿。”


    他親手攙扶瑉兒起身,與清雅幾個人一起送她離開,走了幾步才猛然想起底下的人,匆匆道:“免禮吧,送貴妃迴玉明宮,喜宴與之後的慶功宴一同舉行,今日諸位愛卿散了吧。”


    撂下這句話,皇帝就簇擁著皇後走了,留下滿殿的人目瞪口呆,梁貴妃站在殿中央,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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