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殿中,妃嬪們剛剛散去,清雅正伺候著瑉兒用早膳,還沒來得及把方才發生的事去匯報給皇帝聽。


    這一早晨,皇後都被她們折騰著梳妝打扮,等妃嬪們都到了,也沒來得及先吃口飯。可最後皇後卻自己做主,脫下了華麗厚重的鳳袍,指了一件簡簡單單的紅衣便說:“這件就很好。”


    方才的光景所有人都看到了,毫無疑問,尚服局的人是用心的,可皇後還是贏了。


    在那五彩繽紛鶯鶯燕燕之中,簡單而莊重的打扮,能將所有的光芒都吸引並融合在自己的身上,更重要的是,麵對這些比她年長的,比她更有閱曆的女人們,她自信於自己的年輕,而這恰恰,是漸漸年長的妃嬪們,最渴望迴去的青春。


    雖然瑉兒並沒打算以此來淩駕於誰,或是故意顯擺自己含苞待放的青春,她隻是明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意義,她很清楚自己往後的人生,是要以皇後的身份活下去,不先把皇後這個角色扮演好,就無法得到她想要的生活。僅此而已。


    早膳擺在那挑出水麵的樓閣上,清雅告訴瑉兒,這樣的建築叫做水榭,一半接連著殿閣,一半伸出水麵,三麵環水視野開闊,最是幽靜風雅的所在。


    整座上陽殿,瑉兒最喜歡這個地方,昨天就在這裏坐了一個下午,今天遣散妃嬪後,又命將早膳擺在那裏。


    幾張矮幾上擺著各色精致的小菜,皇後席地而坐,雪白的長裙在她身後鋪展開,安靜的人捧著碗筷舉目遠眺太液池的瑰麗景色,口中細嚼慢咽,一舉一動都那麽恬然優雅。她已經換下了紅衣,穿著用金線勾勒單色牡丹的白底罩衣,清風拂過,衣袂飄然,遠遠看過去,真真如謫仙般夢幻而不真實。


    隻是清雅有些擔憂,除了寢衣外,宮裏的人很少穿戴白色,甚至不能穿白色。自然齊國初初建立三年,還沒經曆過什麽大喪,擱在從前趙國,宮裏頭可從來沒有人穿白色,隻有國喪時,才會有人這麽穿戴。


    可是皇後喜歡,早晨尚服局的人幾乎把所有新製的衣衫都搬來,清雅也不知道她們怎麽想的,竟預備下了這些白色裙衫,自然不會是純白色,都用金線或彩線繡出花卉鸞鳳,素雅又高貴。皇後一見,就笑了。


    皇帝突然駕臨,沒有允許任何人通報,清雅正要出來喚宮女準備伺候娘娘洗漱時,就看到皇帝出現在了眼前,她慌忙要行禮,卻被項曄攔下了,皇帝熟門熟路地往水榭走來,畢竟這是他親自設計的宮殿,曾獨自來過無數次的地方。


    水榭中,那個奇怪的女人正安靜地坐在欄杆旁,身姿輕盈地伏在欄杆上,像是拿著什麽在喂水中的魚,一時喂盡了,便轉身要從矮幾上再拿一些。矮幾上的飯菜幾乎沒怎麽動過,也不知是她吃得少,還是明白這宮裏,妃嬪用膳吃口飯,也有很嚴格的規矩。


    瑉兒抬頭就看見了皇帝,顯然是一怔,但很快就站了起來,周周正正地行下禮。


    項曄皺眉打量著瑉兒,覺得哪裏十分違和又好像說不上來,忽然一個激靈,這個女人,為何穿著一身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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