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斜對麵是一家名為“茗香”的茶樓,陸淵坐在三樓靠窗的位子,叫了一壺雨前龍井,愜意地喝著。


    一刻鍾已到,他居高臨下看著淩素綰出了大理寺大門,沿著右側街道直行了百步左右,停在一家古玩店門口,然後左轉,到對麵的墨寶齋,再右轉,停在了茗香茶樓門口。


    淩素綰抬頭,與三樓窗口處正望著她的陸淵目光相撞,微微一笑。


    陸淵一口茶含在口中,差點被嗆到。


    她居然這麽快就找到他了。這還不算,更讓他覺得詭異的是,剛才淩素綰走過的路線,和他出門後走的路,一模一樣。


    說不定這個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叫化,還真有看見味道的異能,而此種異能,則會為他日後查案帶來很大的幫助。


    攏翠之死,使得陸淵查辦柳輕煙一案的線索再次中斷,另外又多了一樁攏翠無故身死的無頭公案。


    也不知這攬芳閣是怎麽了,接二連三的發生命案,最近生意一落千丈,胡麗娘那日在街上攔住陸淵去大理寺辦公的車駕,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向他哭訴,讓陸淵很是火大。


    到了大理寺辦公所,見淩素綰正在翻看案卷,他重重咳嗽一聲,道:“小炭子,案卷看的如何了?”


    “小炭子”這三個字讓淩素綰不禁暗暗翻了個白眼,她強忍著把手中的案卷拍到他那張俊臉上的衝動,站起身朝他施了一禮,“迴大人,柳輕煙一案的案卷小人已看完。”


    “哦,還挺快。”陸淵挑了挑眉,“那小炭子可有什麽發現?”


    看你這黑不溜秋的樣子,爺沒讓你叫小黑子、小泥鰍之類的,已經很不錯了。


    淩素綰翻開案卷其中一頁,對陸淵道:“大人請看這一處,據攬芳閣這個下人的供述,那日崔敏與柳輕煙在房裏,曾看過一幅字帖,名為酒花,其實應為《韭花帖》,然昨日小人遍查了柳輕煙和崔敏房間,均未發現此帖。此為可疑之一……”


    “停!”陸淵把剛拿起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擱,上下審視了一番淩素綰,狐疑道:“我說你小子該不會是沈宴那個冰塊臉派來的吧,怎麽跟他講的一模一樣!”


    “大人您多慮了。”淩素綰無奈。她隻聽說沈宴和陸淵一樣,也是大理寺少卿,不過這幾日出門辦事,她都沒見過他,這位難伺候的陸小公爺到底想哪兒去了。


    “諒你也沒那膽子,”陸淵重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那可疑之二呢?繼續。”


    “若崔敏果真見財起意,為謀財殺害了柳輕煙,那一百多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他是怎麽做到出門之時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裹而不讓人起疑的呢?此為疑點之二。”


    “我早說了崔敏不是兇手,定是應天府尹吳涇那個酒囊飯袋屈打成招。”陸淵頗有些自得。


    “小的想去墨寶齋字畫館之類的店裏轉轉,看是否能發現《韭花帖》的蹤跡。”淩素綰把案卷收拾起來,便打算出門。


    陸淵也想再見識見識素綰看見味道的異能,於是也隨著她出去,問道:“喂,小炭子,還有沒有其他疑點了?”


    “有。疑點之三,據那位沈宴沈大人去崔敏家鄉山西大同府的調查結果,崔家世代經商,家底殷實,好不容易出了崔敏這麽一個讀書人,自然是闔族同慶,想必不會在銀錢上短缺於他,經向崔敏同窗求證,也證實崔敏平日在吃穿用度上頗為豪氣,又怎會為了柳輕煙的一百多兩銀子謀財害命。”


    ”這明擺著的事兒,就沈宴那個冰塊臉非得跑到山西去查,簡直是吃飽了撐的。“陸淵嗤了一聲。


    看他一副自命不凡的樣子,淩素綰忍下翻白眼的衝動,道:“沈大人不放過任何一個疑點,千裏奔波徹查到底方能力證崔敏清白,此舉令人敬佩。”


    若是大理寺都是像你這種遊手好閑吃喝享樂之輩,那我等可真要遭殃了。


    “哎,我說你個小炭子怎麽淨胳膊肘往外拐,到底爺是你的主人還是沈宴是你的主人,啊?”


    “自然是大人您……”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便出了大理寺。


    門後,外出辦案歸來的沈宴,靜靜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


    想不到這個看起來不甚起眼的小侍從,不僅識文斷字,還思路清晰,分析的頭頭是道。陸淵這個紈絝這次倒是會識人,找了個好幫手。


    風和日麗,天氣晴好,街上一如往日的熱鬧,行人車馬絡繹不絕。


    淩素綰已經走遍了朱雀街上所有出售字畫的店鋪,一無所獲。


    路經一家茶館,陸淵忍無可忍,喊住了她,“停!爺累死了,進去休息一下。”說完,拔腳便往茶館裏麵走。


    淩素綰無奈,隻能跟在後麵。


    茶館掌櫃閱人無數,自然認識叱吒京城的陸小公爺,見陸淵進門,忙迎上來,“小公爺大駕光臨,真是讓蔽茶館蓬蓽生輝啊!裏麵請,裏麵請!”


    “行了行了,”陸淵不耐煩這些客套,“找個雅座,沏壺好茶,上份糕點,動作快點兒。”


    “好嘞,小公爺您這邊請。”掌櫃殷勤地把陸淵引上二樓雅座。


    淩素綰隻能在心裏搖頭哀歎。


    沒看幾份案卷就不耐煩,走不了幾步路就腿發軟,這樣的公子哥兒怎能是查案的料啊!


    可是沒辦法,他是爺,他說了算。


    剛上二樓,雅間門開了,裏麵走出一名肥頭大耳的錦衣男子,見到陸淵,便“喲”的一聲,故作風雅地甩開手中折扇,笑著招唿道:“這不是行止兄嗎,多日不見,一切可好啊?”


    行止,是他的表字吧。素綰暗暗想道。


    眼前這個腦滿腸肥的家夥,素綰也認識,鎮北侯魏大征之子,魏亮。


    若說陸淵是京城小霸王,那麽此人便是京城一惡霸,仗著有父親撐腰,姑姑又是皇上寵妃,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想那時素綰剛到京城,便碰上此人在作惡。隻因七公不慎擋了他的道,他便命隨從將七公狠揍了一頓,若不是她及時救治,七公說不定就因此喪命了。


    此時,他所在的雅間內,素綰目之所及處,隻見三五狐朋狗友圍坐一起,鶯歌燕舞,絲竹聲聲,一派烏煙瘴氣。


    這裏麵的味道太過汙穢紛亂,簡直是對眼睛的荼毒。她忙轉開了視線。


    “好的很。”陸淵連正眼都懶得瞧他,轉而對跟在身後的淩素綰,沒好氣道:“磨磨唧唧的幹什麽呢,還想讓爺伺候你啊!”


    迎麵碰上個醜八怪,真是晦氣。


    “行止兄留步,”魏亮攔住陸淵,不讓他走,“近日小弟新得了一幅墨寶,想邀行止兄一同賞鑒賞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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