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怎能這麽說話,名分上夫人還是你的娘,將來想找戶好人家還得她點頭才行。」男主外,女主內,府裏大小事仍掌握在夫人手中,她若存心刁難,誰也討不了好。


    李樗笑著攬住奶娘的肩膀。「所以你們都要幫我呀!把銀子祖宗、銀子爺爺、銀子爹、銀子的兄弟姊妹,子子孫孫全都給賺進來,咱們用銀子砸人,看誰敢對銀子老爺說不。」


    春紅一聽,兩顆賊眼放著光,好像已經看見數之不盡的銀子向她滾滾湧來。


    柳綠不像春紅那般勢利,但也一臉興奮。


    二小姐若能開鋪子賺錢,她也能跟著沾光,多些賞錢改善家裏的生計,讓弟弟有錢上私塾,考個功名光耀門楣。


    「你喲!說得比唱得好聽,剛捧到銀子就要往外扔,做生意哪有繡朵花簡單,要掌櫃、要夥計、要幫工,還要懂得采買、殺價的管事,樣樣都磨人。」光是事前準備就夠累人,更別提得找到可靠又忠實的底下人幫忙打理。


    「不去做怎知成不成,事在人為,隻要堅持到底就一定會成功。」躊躇不前隻會一事無成,永遠讓人拿捏在手掌心。


    看她眉飛色舞的神氣樣,吳婆子……不,吳嬤嬤欣慰的笑了。「好吧,二小姐是我奶大的,我不幫你還有誰能幫你呢!累垮我這把老骨頭也甘願,哪天看你鳳冠霞帔地嫁個好人家,老婆子死也瞑目了。」


    「說什麽渾話,呸!呸!呸!我要賺大錢讓嬤嬤享福呢!我一人得道,你們全都升天了。」李樗不忘拉攏兩個丫鬟。「春紅、柳綠,要跟緊小姐的腳步,我賺錢,絕少不了你們的好處,我們一起向銀子山邁進。」


    激勵人心的喊話多教人熱血沸騰,就算抱著三分懷疑態度也會被說服,瞬間看見無限美好的遠景,一座閃閃發光的銀山近在眼前。


    希望讓人不斷的前進。


    而銀子當然是驅策的動力,在利之所誘下,人的潛力完全激發,就連眼高手低的春紅都有力爭上遊的幹勁,把她家小姐當神膜拜。


    誰不愛財神爺,送金送銀送元寶。


    「二小姐,你可別扔下奴婢,奴婢做牛做馬也跟定你了,有任何吩咐,春紅絕對衝第一。」好處當然也是得第一,不然她拚什麽拚。


    「好春紅,我正要你跑跑腿,給我弄套合身的小廝衣物來。」做事情要有計劃,首先她要勘察市場。


    城北一帶,酒樓、飯館林立,出入皆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還不大發利市,再隔幾條街就是鬧市,茶行、書肆、綢緞莊、繡莊、古玩鋪皆設立於此。


    所以她眼光獨到的向老夫人要了一間位在此處的鋪子,老爺、夫人、小姐們坐著馬車經過,她做塊醒目的招牌引人注目,人們一抬頭就瞧見大大的鋪子名,先是好奇,之後會心一笑,接著「聞香下馬」。


    其實她對皇城的地理環境一點概念也沒有,隻在養傷期間聽下人提起,大概知道城西是馬市,買馬、買騾,在這兒種類多又便宜,不怕花了冤枉錢。


    城東是皇宮所在,皇上和眾嬪妃住的地方,地大宮殿多,占走一大片土地,各王公大臣的宅邸沿著皇宮建造,一片山明水秀的庭園造景,以及富麗堂皇的巍峨建築,想當官的就來晃一晃,說不定能拜在某位大官門下,走後門升官發財。


    而一座城中總有糜爛墮落的去處,煙花之地春色攬,風流達旦枕月眠,紅袖添香誰不歡,醉臥纖纖美人肩。


    城南的柳月胡同,便是眠花宿柳的溫柔鄉、銷金窩,青樓豔窟比鄰而居,比美、比豔、比媚、比風騷,騷人墨客、才子富少尋歡作樂,忘卻人間多少憂。


    「小廝的衣服?」


    「我要到鋪子轉一轉,看看怎麽擺設才好招攬客源。」


    一說完,李樗從一迭銀票中取出五張。


    「吳嬤嬤,麻煩你跑一趟票號,將這些兌換成十兩元寶三十錠、五兩二十錠,其它一兩一錠的銀子,我記得乳兄也在府裏當差,讓他陪著你去,以防被搶。」她交代著。


    「你領銀子是……」五百兩很多,夠買城北一座兩進的小宅院。


    「咱們開的是甜食鋪子,總要訂些器皿和材料,有些少有不好取得,得費些銀子好讓人割愛。」李樗解釋。


    油鍋要大,烤盤、烤爐得特別訂做,架子規格她要再想想,還有窯燒白瓷盤、雕花木盒……


    「柳綠,明日你出城到我名下的莊子瞧一瞧,看看那裏都種了什麽作物,你記下來二向我迴報,我有幾樣食材市集買不到,我待會告訴你,你讓莊頭設法弄到種苗,不會種就去請教會種的人,不然來問我,錢不夠先記帳,待我瞧過沒問題後再撥款,告訴他,做得好,每年多給他五兩銀,但若是偷斂收成,私攢銀兩,那就怨不得小姐我賞罰分明,大刀一揮除惡瘤……」


    殺雞儆猴,不讓人有營私的念頭。


    「不行,皇上。」


    著墨綠色太監服的小安子杵在翠玉鋪成的花徑上,神色認真的擋住一道橫衝直撞的月牙白身影。


    不過此路不通就繞路走,普天之下還有天子去不了的地方嗎?他轉呀轉,腳長在身上,隻要勇往直前就有康莊大道。這是老到齒搖發白的太傅說的。


    好,他記住了,一直往前走……


    「皇上,不行。」


    低沉的聲音宛若繃緊的弓,沒有商量的餘地。,


    「怎麽又不行了,到底你是皇上還是我是皇上?滾開!餘來錫,不準擋路。」


    一個個都那麽可惡,不讓他玩得痛快,他要下旨把他們都吊在樹上,用羽毛搔他們的腳底板,看誰還敢跟他說不行。


    「皇上,太後有旨,夏日炎熱不宜外出,請皇上移駕蟠龍殿避暑,殿內備著冰盆若幹,還有,攝政王要微臣提醒皇上,在臣子麵前要稱「朕」,不可自稱我,以免有失威儀。」餘來錫一板一眼的告誡。


    他是先帝封賜的四品帶刀侍衛,是少數能在宮內帶刀行走的侍衛,見一品以下官員可以不卸刀,隨侍皇上身側,形影不離,負責帝君安全,未有妻室,年三十,無父無母,是先帝在世時親自提拔的親信。


    他隻忠於皇上一人,太後或攝政王的旨意若有損及皇上,可以抗命不遵,一紙皇令在身,等同免死金牌一麵。


    「我……朕要出宮體察民情,爾等不得阻攔,給朕退下。」哼,他是皇上,宮裏地位最高的人,母後說的。


    悶壞的白玉璿早就想出宮玩了,可是苦無機會,一下子這個攔、一下子那個阻,他往宮門多走兩步路就會跳出一百名士兵擋住他,一百張嘴同時大喊:皇上請迴宮!聲音大得他不敢再往前。


    不過他就是個癡兒,心智停留在七歲左右,不辨是非、不明道理,同樣也不跟人講規矩,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孩子氣又貪玩,一有好玩的事便迫不及待,除了太後和攝政王外,誰也拉不住他。


    皇宮雖然很大,走上一天也走不完,四麵灰牆高丈餘,大概隻有鳥才飛得進來,住在裏頭二十年的白玉璿早把能玩的地方全玩遍,奇珍異獸不希罕,古玩珍稀全翻遍,繞來繞去還是那幾麵牆,他覺得自己快悶出病,是天機皇朝有史以來最可憐的皇上,哪裏也去不了。


    今天一早醒來,他溜到禦膳房「偷」玉蘭茶糕吃,縮著身躲在半人高的灶台偷聽太監、宮女的閑聊,有人剛從宮外采買迴來,談起宮外的繁榮景致,他聽著聽著好羨慕,直想出去瞧一瞧。


    什麽體察民情,那是太傅教的場麵話,其實他就是想玩,不算太笨地找了個理由,以為如此便可堂而皇之的出宮,既然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去融入他們的生活有什麽不對。


    可惜餘來錫和小安子不讓道,說尊貴的皇上怎能深入危機四伏的民間,光是皇宮內就讓他們疲於奔命,一旦到了宮外,恐怕左支右絀,要是稍有不慎救駕不及,丟的可不隻他倆的腦袋,包括皇宮內外三千顆禁衛軍頭顱同時落地,還波及家眷九族。


    「皇上,你別為難奴才了,這宮裏誰長了熊心豹子膽敢放行,你就行行好,別想多了,奴才陪你去太液池釣錦鯉,上迴皇上不是說想烤魚嗎?奴才烤網都替皇上備好了,等你釣條大魚烤給奴才嚐嚐鮮。」一條百兩金的江南錦鯉呀!他怎麽吃得下肚。


    「不要,朕要出宮。」白玉璿拗得很,當他想要一件東西不給他時,他會拗到讓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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