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主唱阿傑主動上前擁抱這個幸運兒,笑容裏得意極了。


    「恭喜你。」接著是阿哲和小齊比平常表現還要熱情一些的跟她握手,眼裏倒是滿滿的納悶。


    頂著招牌酷臉的法拉薩更是出乎眾人意料的友善,隻見他一個箭步,就把今晚這個等於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平凡女孩擁入了懷裏,跟方才照相時的冷酷大相逕庭。


    當場抽氣聲此起彼落,很多人懷疑自己喝醉了。


    而出盡風頭的張繁亦隻覺得頭昏腦眼,連自己怎麽下台的都不知道。


    她隻知道一件事——


    最後擁抱她的那個男人,是夏文!


    尾牙還沒結束,張繁亦就尿遁了。


    「小亦,你覺得……max會不會介意你帶著朋友一起去啊?」顏詩穎很講義氣的陪著她離開,主動提議送她迴家。


    此時此刻,她們兩個正窩在顏詩穎的紅色金龜車裏。


    「我也不知道耶!」她現在心煩意亂,沒空想這個啦!


    「那……如果他們不介意,你帶我去好不好?」顏詩穎滿臉期待,而且信心十足。


    張繁亦沉吟了一下,「不好。」


    顏詩穎自顧自的點頭,「嗯!我就知道……什麽好不好!」


    顏詩穎震驚莫名的轉頭,美夢像泡泡一樣破滅。


    「對,不好,不行,辦不到。」


    張繁亦難得這麽斬釘截鐵的說話,簡直快把顏詩穎給氣死了。


    「張繁亦!」現在是怎樣?拿喬了?


    張繁亦將對方所有心思看在眼裏,淡淡的笑著,「因為我不想去,當然就不能帶你去啦!所以就麻煩你去幫我領這個禮物,好嗎?」


    她不去,絕對不去,因為她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去麵對夏文……或是法拉薩。


    顏詩穎也是略顯尷尬,「你不去就不好玩了。」


    「啊?」這什麽邏輯?


    「你不去,我就不去了,如果你要去,嘿嘿!小姐我全程自費,反正值迴票價的。」顏詩穎很有義氣的發下豪語,似乎不屑占人家便宜。


    張繁亦眨了眨眼,默默吞迴去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心想,自己是絕對不會去參加的,


    去做什麽?去讓自己看清楚他和她之間有著如何巨大的距離嗎?


    他那天明明說了再見的,她實在是太癡心妄想!


    張繁亦紅著眼眶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霓虹街景,慎重的警告自己,千萬別再傻了!


    小白一走進飯店特地為max精心準備的豪華休息室,就聽見讓他頭皮發麻的爭執聲——


    「你沒事把她扯進來做設呢麽?誰讓你自作主張主張?誰讓你多管閑事?你以為她真的會因為那張臨時亂寫的便條紙,就高興得睡不著覺?」想的真美!


    還戴著雷鬼頭假發的夏文一副火爆浪子的模樣,榆成拳頭的雙手青筋都冒了出來,正緊緊的箝製住魏明傑的咽喉,就算阿哲和小齊兩個身高體型都不算瘦弱約男人去阻擋,也沒產生多少效用。


    更火上加油的是,魏明傑居然還在笑,輕浮又不當一迴事的口吻,連其他兩個團員也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那麽緊張做什麽?她不過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普通到無視於他所向披靡的男性魅力,普通到讓總是戴著無所謂麵具的夏文露出真性晴。


    「而且我這是在替你製造機會,你不謝謝我就算了,也不用這麽生氣吧。」他也花了不少心思,才有辦法臨時製造出這種巧合耶!


    而且,原本的神秘禮物內容簡直遜到爆!還是他臨時編造的這個比較有噱頭,貼身觀察啊!多麽引人遐思。


    「製造機會?謝謝你,你怎麽沒想過,我就是喜歡她這麽普通?」夏文氣得眼冒金星,一想到稍早之前自己忍不住心動,衝動上前將她擁入懷裏,那個小女人瞬間僵硬又震驚的反應,他就有種無法唿吸的恐慌。


    恐慌到沒發現其他人紛紛震驚莫名的瞪著他。


    夏文剛剛真的說了……他喜歡她,


    「現在她知道了,終於知道了,當我還是法拉薩的時候,不應該讓她知道!」他以為他還有時間,以為她對他毫無遮掩的信賴與喜愛,會形成理所當然的等待,以為她那天的呢喃告白,有效期限是永遠永遠。


    所以他可以放心慢慢來,慢慢收拾好另一個身份,直到他隻需要當夏文,再放手去愛她。


    可是……太遲了!太遲了!


    夏文頹然的放開魏明傑,落寞又心慌的走到迷你酒吧裏找酒喝,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自從拿到某年的海洋音樂祭冠軍之後,夏文在他們麵前從來不主動喝酒,這讓一直默默在旁邊聆聽的小白有種大難臨頭的預感。


    「咳!發生什麽事了?你們說的女孩是哪一個?還有,那個什麽神秘大獎,又是誰的主意?」盡管約莫可以猜出八成事實,小白還是裝傻,希望有人可以坦白從寬。


    公司從來沒有安排歌迷和max在台北演唱會的期間同吃同住同進同出,這張公開的支票,他必須知道是誰白作主張搞出來的。


    「是我。」


    馬上有人承認,但是小白的臉色更難看了。


    夏文和魏明傑互相對看一眼,方才的火藥味老早就煙消雲散。


    「到底是誰?」很好,他心胸寬大,再給一次饑會。


    「是我。」


    這次迴答他的聲音更大聲,人數也更多了。


    夏文和魏明傑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正好看見阿哲和小齊紛紛遞給他們支持的眼神。


    小白的臉色氣到發黑,覺得自己比夏文更需要喝一杯。


    「好,你們翅膀硬了,膽子肥了,敢聯手起來造反了是不是?」看到這幾個自己一手捧紅的大男孩變成可以獨當一麵的大男人,他心裏是又心酸又驕傲啊!


    「小白,我們想跟你談一談。」魏明傑在其他人的眼神同意下,開口起了個頭,希望可以說服這個多年來一直很照顧他們的經紀人。


    小白疲憊的抹抹臉,不匱方才進來時,明明還起了嚴重肢體衝突的夏文和魏明傑,怎麽會在轉眼之間又站上了同一陣線?


    話說迴來,這兩個私底下時常不和的死對頭,是什麽時候盡棄前嫌、握手言和的?


    「你們說吧!我也很想知道你們最近常常瞞著我搞一些小動作到底是想做什麽?」他在演藝圈打滾了十多年,闊人無數,怎麽會看不出他們眼中隱隱躍動的火花代表著什麽?


    老話一句,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過去半年來隻有零星幾個花邊新聞的max,最近搶攻了不少媒體頭條,也積極部署了不少的公開演出,很多行程如火如茶的平行展開。


    同業之間心照不宣,暗地裏打聽他們準備在什麽時候推出新專輯,免得跟旗下藝人撞期不打緊,害賠了自己的銷售業績。


    但是一般的市井小民,免不了會跟著新聞標題發揮自己的想像力……


    風和日麗的冬日早晨,南迴鐵路上有一列自強號列車正住台東的方向奔馳,某節密閉車廂裏,幾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孩把座椅調整成麵對麵的方向,湊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討論著當日影劇版的新聞內容。


    「我的天啊!想不到那個阿傑居然真的死會了!連孩子都上幼稚園了!」


    「這樣不就隻剩那個法拉薩是單身?」


    「我看很多傑迷要心碎了。」


    「她們應該要很開心才對,聽說那個主唱阿傑去年特地幫一部華裔導演執導的好萊塢電影創作了一首片尾曲,已經確定入圍角逐全球最佳電影配樂大賞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其實max這麽紅真的不隻是靠著外型,除了阿傑會作詞作曲之外,其實其他幾個團員也常常會幫其他歌手寫歌,還下錯聽耶!」


    「這樣聽起來,反而覺得那個鼓手沒啥新聞耶,你有沒有發現?」


    「嗯!對啊!好像隻看過他單獨拍過一支墨鏡品牌的廣告……你們不覺得很可惜嗎?這麽好看的男人,居然隻拍了一支廣告。」


    「那跟經紀人有關係吧?藝人不都是這樣嗎?說起來好像也挺不自由的,要不然那個主唱怎麽會這麽多年了,才公開承認自己老早就結婚生子!」


    「說的也是……」


    雖然她們說話的音量沒有特別的大,坐在她們前麵一排位子上的張繁亦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頗有感觸的瞥向窗外海天一線的旖旎風光,想起從頭到尾不曾談論過自己的夏文。


    他的諸多保留,讓她心裏有再多豐沛的情意,也不得不懸崖勒馬,免得漬堤。


    他在尾牙那天深夜打了手機給她,才剛剛說出「我是夏文……」這幾個字,就讓輾轉難眠的她給掛了電話。


    最後,她乾脆把手機拿去廚房微波爐裏麵,強迫自己眼不見為淨。


    那通電話……讓她害怕!


    害怕自己發自內心的浪漫期待落空,害怕自己必須麵對還找不到力量麵對的事實,害怕自己會聽見不想聽見的話——


    例如,他繼續裝傻,假裝他不是法拉薩。


    例如,他得寸進尺的反問她,怎麽會不知道夏文就是法拉薩?


    「這一直都不是秘密,隨便穀歌一下,就知道法拉薩的本名叫做夏文啊!」


    就連顏詩穎也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似乎很懷疑她是不是一十一世紀的文明人。


    她是,隻是從來沒想過會在某個依山傍海的小村落裏,讓這個知名度頗高的藝人摸黑踢了一腳,然後將他放進了心裏。


    夏文,她終於頓悟,讓她當成稀世珍寶,偷偷默念過無數遍的名字,從來,就不會隻屬於她!


    她也終於明白,那一天在自家客廳裏,他是認真的說著「再見」!打定了主意不會再和她有交集。


    所以,在跨年夜上,才會氣急敗壞的質問她怎麽不好好待在家裏,因為他根本就沒想過會再見到她。


    夏文。


    在她心裏,他不是螢幕上那個酷帥又愛搞神秘的當紅樂團團員,也不是單憑一個無聲凝視,就擄獲廣大女性芳心的廣告男星,更不是狗仔記者撰寫的幾卦消息中不合群又愛搞孤僻,喝了酒會露出驚人本性的難搞藝人。


    他一直是那個目擊她脆弱恐懼時,不假思索伸出援手的體貼男人。


    他一直都是默默接受她、擁抱她,安撫她、捉弄她的好看男人。


    那一夜,當他毫不猶豫的在黑暗中用溫暖胸膛讓她懷複平靜,她就已經將那動人的溫度銘刻在靈魂裏,漸漸的不再畏懼過往的夢魘侵襲。


    她承認自己曾經存著綺念,想要利用還他那個a4信封的機會創造出更多可以相處的機會,甚至希望可以兩惰相院。


    事情卻從跨年夜開始走調,像max擅長的雷鬼曲風,節奏鮮明輕快,情感無所隱匿。


    在她暗自竊喜自己和他似乎又更親近一些的時候,其實正各自奔向不同的分支流域。


    她不懂的是,既然早在元日一那天就已經決定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尾牙那一天,他又何必將她擁入懷裏?


    張繁亦靜靜看著車廂入口處等著下車的熱戀情侶,視線膠著在他們緊緊相握的雙手,忽然湧起一陣悵然。


    原來,想要光明正大的愛著一個人……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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