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走到方躍麵前,拱手說道:“在下從未進行辯術之論,可以說,這是我生平第一場辯論,若有言語不當或是得罪之處,請方兄原諒。”


    有了這句話,陸鳴進可攻,退可守,贏了可以在辯論界揚名,輸了也是雖敗猶榮,對文名毫無半點影響。


    李修懷讚許地輕輕點頭,從這個微妙的舉動來看,陸鳴就不是那些爭強好勝的讀書人可以相比。


    “陸兄從未接觸過辯論,竟然也有膽量切磋‘白馬非馬’,實在是勇氣可嘉,方某一定竭盡全力,讓你輸得光明磊落。”,方躍自信道。


    “那就請賜教吧!”


    “好!”


    方躍昂首挺胸,朗聲說道:“我說,白馬非馬,請陸兄反駁!”


    陸鳴深深唿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說道:“反駁之前,我想請教一個問題,如果世界上沒有‘馬’,那你會知道‘馬’嗎?”


    聽到這個問題,眾多讀書人紛紛麵露不解之色。


    李修懷和歐陽玉嫣卻是驚訝萬分,他們是翰林,學問比舉人要高,對於這種“白馬非馬”的辯論有更深層次的理解。


    這個問題看似與辯論無關,實際上卻是一個旁敲側擊的關鍵。


    因為,“白馬非馬”不是一個可以從正麵理論就能辯贏的邏輯,從正麵去辯論必輸無疑,唯獨旁敲側擊,才能夠發掘出對方的邏輯漏洞,從而提出有力的反駁。


    “陸鳴通過觀察和思考,好像已經發現了其中的關鍵。”,李修懷想道。


    “就讓我看看,你能不能給我們帶來精彩的反駁吧!”,歐陽玉嫣也如此想著。


    此時輪到方躍發話,麵對陸鳴的提問,他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道:“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馬’這個生物,那它就是沒有的,既然是沒有的東西,我們當然不知道‘馬’。”


    “請容我再次請教,從一開始,人們是先知道‘馬’,還是先知道‘白馬’,或者先知道‘黃馬’或者‘黑馬’呢?”


    “這個……”,方躍愣了一下。


    “那我再簡單一點的問,這個世界上是先有‘馬’,還是先有‘白馬’,或者是先有‘黃馬’或者‘黑馬’呢?”


    方躍沉思片刻,然後迴答道:“當然是先有馬了,正是因為有了‘馬’,大家才能夠以此來區分有顏色的白馬、黑馬還有黃馬。”


    “如此說來,‘馬’是所有顏色馬的統稱,這個你不反對吧?”


    “那是自然。”,方躍麵帶微笑。


    陸鳴微微一笑,緩緩說道:“‘白馬’二字中有一‘馬’字,說明‘白馬’是屬於眾多馬類型中的一種,雖然說‘馬’不能夠準確區分白馬、黃馬、黑馬,但是白馬、黃馬、黑馬、都可以統稱是‘馬’,對吧?”


    “這個……”


    方躍突然間眉頭一皺,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陸鳴的邏輯陷阱,一時間也是暈頭轉向了。


    “丁兄曾經問你,如果白馬不是馬,那它是什麽的問題,你迴答說,‘白馬’就是‘白馬’,我沒記錯吧?”


    “是的。”,方躍如此迴答。


    陸鳴繼續說道:“正如剛才說的,白馬、黃馬、黑馬、都可以是‘馬’,那假如‘白馬非馬’成立,那‘白馬’也就不是‘馬’了。”


    “‘白馬’不是‘馬’,‘馬’卻包含了‘白馬’,既然‘馬’包含了‘白馬’,‘白馬’也能叫做‘馬’,又怎麽能說白馬非馬呢?”


    “說得好!”


    歐陽玉嫣拍案驚唿:“痛快!沒想到竟然有如此精妙絕倫的辯論,真乃舉世罕見,佩服,佩服!”


    “天縱之才!明明沒有經曆過辯論,卻能將邏輯思維運用地如此淋漓盡致,太厲害了!”


    “陸鳴必勝,陸鳴必勝!”


    太源府讀書人頓時沸騰,各個對陸鳴簡直是要五體投地,如此精妙的邏輯,如此絕倫的辯論,仿佛穿越到了戰國時期,親眼看到真正的“白馬非馬”辯論現場一般。


    “好!好!好!”


    方躍輕輕鼓掌,高興地說道:“陸兄果然大才,一番辯論竟然如此精妙,真讓方某大開眼界!”


    顏欽也說道:“陸兄鐵齒銅牙,也有一番辯論之才,不入辯論界實在可惜了。”


    話音落下,引起眾人哄堂大笑。


    “小伎倆何足掛齒?你們太過獎了。”,陸鳴謙虛道。


    “陸兄過謙了,但是我還沒有認輸,你也沒有贏。”


    方躍突然凝重道:“現在該輪到讓我反駁你了。”


    “好,就請方兄指教。”,陸鳴同樣認真起來。


    “在此之前,我先給你講個故事。”


    方躍緩緩說道:“當年楚王曾經張開繁弱弓,裝上亡歸箭,在雲夢的場圃打獵,結果把弓弄丟了,隨從們請求去找,楚王說:‘不用了,楚國人丟了弓,楚國人拾了去,又何必尋找呢?”’


    “孔聖聽到了後說:‘楚王的仁義還沒有做到家,應該說人丟了弓、人拾了去就是了,何必要說楚國呢?’”


    “所以照這樣說,孔聖是把楚人和人區別開來的,大家肯定孔聖把楚人和人區別開來的說法,為什麽卻否定公孫把白馬與馬區別開來的說法呢?”


    “這……”


    聽到方躍這麽說,陸鳴愣了,太源府的讀書人也都愣了。


    沒想到方躍竟然引用這個典故,來作為“白馬非馬”的依據,若是弄得不好,否定“白馬非馬”不算什麽,若是否定孔聖,恐怕會得罪眾人。


    李修懷和歐陽玉嫣頓時臉色難看,不愧是亞聖世家的子弟,這一招實在無懈可擊,恐怕陸鳴隻能認輸了。


    思考半晌後,陸鳴突然頓悟,胸有成竹道:“方兄此言差矣,你曲解了聖人之意呀!”


    “哦?這話怎麽說?”,方躍很是意外。


    陸鳴說道:“楚王的弓弄丟了,稱是楚國人丟了弓,被楚國人拾了去,而孔聖對此的解釋是,人丟了弓,被人拾了去,並不是將‘楚人’與‘人’分開,而是將‘楚人’歸並到‘人’中。”


    “因為在孔聖眼裏,人與人之間是沒有國界的,也就是說,不管是哪個國家的人,也無論是什麽樣的人,都是最普通不過的‘人’而已,如此一看,你的這個邏輯是不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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