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到外麵去,沒有我的傳召,不允許任何人進來。”滕爾費根埴首剛進了自己的公務樓,便吩咐左右道。


    埴首公務樓有三層,頂樓是他的個人起居室,真正辦公的在二樓。


    大波加爾帝國尚武從簡,這種風氣自上而下,自然也體現在帝國命官的行署裝潢上,傲縱橫曾到過羅倫馬加加王國法管部的本部大樓,這埴首辦公室裝潢之簡單,要放在本部大樓裏大概也就是用做庫房的。


    一案八椅,除了一張地毯,整個房間裏再沒有其它可以稱之為裝飾的東西。


    滕爾費根沒有坐在自己的書案後,對上傲縱橫,他不敢。他把傲縱橫請到客座上,自己就坐在傲縱橫的右側——大波加爾帝國,以左為尊。


    蒂妠仍然跟在傲縱橫的身後——傲縱橫沒有讓她出去,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外相女兒的身份,應該有資格留在這裏。


    滕爾費根看了傲縱橫一眼,看他一臉坦然,知道這穿著男裝的美少女至少也是這位的親隨,也不計較,反正他接下來要說的事要避著自己手下的人,傲縱橫那邊的人倒是無妨的。


    “如果你要為那個事感謝我的話,就不必行禮了,我倒有更直接的建議。”傲縱橫看著滕爾費根肅然並足,有了之前的經驗,他自然能猜到對方要做什麽了,立刻阻止道。


    滕爾費根確實是想以鞠躬正禮感謝傲縱橫,那天晚上他是先驚後憤,又由憤轉喜——不僅保住了雙腿,還說出了壓在心頭多年的最大秘密,雖不至於說心結盡去,但至少是一大抒發,而且還收獲了一個看起來更理想的夫人。可以說最近這幾天,是他過去多年來最開心的一段時光,甚至更勝當初的新婚燕爾。


    而這一切,都拜傲縱橫所賜。


    所以今天手下人來報,有個法管部的綠領法師帶著奇怪的奴隸車隊進了埴治,他就留上了心,他倒不認為傲縱橫會這麽快去而複返,但法管部的領法師竟然會在這小地方一下子出現兩個?想想就不可能。再聽說那法師正往行署的方向走來,他就坐不住了,幹脆親自跑了出來,正好碰上幫傲縱橫解圍。至於說他似乎無視了埴仲的感受,埴首表示問題不大——我這個行政主官需要太在乎司法官的感受嗎?


    聽得傲縱橫的後半句,他也就不再堅持了,但為了表示尊敬,他也沒坐到自己的主座上,而是自己坐到傲縱橫旁邊的客座上,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建議非常簡單,外麵籠子裏的二十多個男人是黑奴販子,籠子外的二十二個女人是被抓來的黑奴。男人交埴首法辦,這二十二個女人,傲縱橫想拜托埴首將他們送到米列當王國和大波加爾帝國交戰區裏的中加加瓦郡,讓他們迴家。


    這才是傲縱橫帶著這車隊來森崗埴的原因。他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幾千裏迴頭路上,但也不願自己左手解救下來的人,右手推到荒野任由她們自生自滅。思前想後,也就是請托滕爾費根埴首,也許是唯一兩全其美的做法。


    滕爾費根並沒有立即給出迴答,他緊鎖的眉頭,足以顯示他正在苦思。


    傲縱橫不急,他當然清楚這個要求的為難之處。


    以帝國刑律的嚴厲程度,那些黑奴販子的下場必然好不到哪裏去,難處是這些黑奴——要按國法來講,自是要充歸國有。當然這一條例執行得也沒有很嚴格,如果隻是些普通黑奴,把人悄悄放了,或者留下自用也沒有多嚴重,至少埴首有把握控製得住。但要把這些女人跨幾個堺送走,這就很不好辦了,半路的盤查倒還好說,可現在大軍陳兵邊界,以他一個不大不小的外堺埴首,實在沒多大把握把這人送過國界。。


    若是別人提出類似的請求,埴首一句話就推掉了,但他實在不想拒絕傲縱橫的請托,雖然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傲縱橫的名字。


    “法師大人,請不要懷疑,我非常希望能夠完成你的請托,但是讓他們安然通過邊界,我實在想不到什麽可行的辦法。”


    “過邊界很難?從占領區到戰區現在還設了關防?”傲縱橫不能理解這句話,他是從米列當王國過來的,雖然他走的通道別人走不了,但那邊防對帝國境內出去的人車幾乎都是放任自流的,怎麽會很難呢?


    “哪裏還有戰區呢?”這次輪到埴首意外了,不過他隨即釋然——這位想必這幾天不知在哪裏荒野呆著,還不知道戰事的發展呢。


    其實戰事也沒怎麽發展,或者說,目前就是僵局。


    九天之前,帝國軍在西部戰區遭到米列當王國軍的反撲,不僅人力與物資損傷慘重,之前打下的大片領地也被王國軍趁勢收複了大部分。如果按戰前雙方的疆土麵積來算的話,帝國軍目前還占著王國方麵大約兩個郡的地盤。


    這一波大敗中,帝國軍直接損失兵力超過八萬(含隨軍勞力),五個軍團可以直接撤編。這個兵力損失要放在其它國家,基本就可以宣告整體戰敗了,但對於號稱帶甲百萬的大波加爾帝國來說,這還不到十分之一的常備兵折損,看起來根本沒傷到元氣。但要知道帝國百萬常備兵裏麵大半是屯兵,也就是以地方為據點,除了邊防和領內治安,主要工作其實是耕作的半農半兵。這些屯兵守土還行,要靠他們侵攻的話戰鬥力可遠不如軍團兵。而軍團兵裏麵有最少二十萬是帝都禁軍,除非刹臨帝親征,否則他們也不可能離開帝都領趕赴前線。這一減二扣下來,結果就是帝國軍短時間內不可能再補充同等兵力的軍團到前線。


    既然不能馬上補充兵員複仇,那就先對峙著吧,靠著十倍於對方的土地,三倍於對方的人口,帝國軍的力量再生速度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隻要過了這個冬,最快半年,最遲一年半,帝國軍就有足夠的兵員可以發動新一波全麵進攻。


    這就是帝國長久以來行之有效的交替戰法,實力上擁有絕對優勢的一方,本就可以自由決定戰爭的起止休續。


    沒人認為,王國軍會主動發起大規模反擊。


    事實也是如此,王國軍雖然剛剛收獲了一場大勝,但沒人認為這是實力使然,隻不過是運氣好,可如果他們想繼續乘勝追擊下去,那就是作死了。


    不過,王國軍也不願意讓帝國軍重施故技,他們派出使者表態,停戰可以,但要簽和約。


    如果傲縱橫是帝國軍這邊的,他大概會說,簽就簽嘛,反正也就是一張紙,隻要實力強,一張紙還不是說撕就撕?


    這是中土的普世邏輯。


    然而邏輯不適用於普洛茲世界,帝國軍從上到下,都不願意簽和約。


    在普洛斯世界,涉及到兩國國運的協約,並不是兩國君主加個禦印就成了的,而是必須在兩國護國神官監證下才能完成,並且協約是要放到護國神廟,請求監約的。所以和約一旦簽下,就不能說撕就撕了。要是沒有一個絕對好的理由,那就相當於打了兩位護國神祗的臉,一旦降下神罰,區區凡人,誰能承受得起?


    所以,帝廷方麵就不可能同意簽和約,然而王國似乎很有信心,早早就派出了使者赴帝國前線聯合大營,要求他們傳達締定停戰和約的要求。


    聯合大營裏麵,幾個軍團長是平起平坐的,自然是一起接見了使者,可當他們聽完使者傳達國王的意思後,第一反應居然都是發笑,赤裸裸的恥笑。他們一致認為,米列當王國的休白裏王是驚懼過度以至瘋了,居然正兒八經地提出如此癡心妄想的要求。


    然而當看完國王的手書後,他們就笑不下去了——休白裏王手上,居然有人質。


    這不是普通的人質,甚至不是普通的貴族要員,而是帝都內最尊貴的貴族之一,當今刹臨帝最寵信的親弟,流霍兒頲覠。


    這樣顯赫的帝親貴胄,居然會跑到戰火紛飛的前線戰區,居然還被敵人生擒活捉了?


    大波加爾帝國是以戰立國,通過持續不斷的征戰才打下這空前廣闊的疆土,所以曆代刹臨帝皆尚武,對親族要求也如是,帝國親貴們上戰場,是傳承四百餘年的傳統。


    當然,親貴始終是親貴,即使上戰場也無需當炮灰小兵,身份較低,或者經驗不足的親貴,在軍中一般是從後勤職司做起,逐漸往上,就可以登上非常設的監軍總使之位,這個職位身份比軍團長還高,在軍中的一切待遇用度都比軍團長好,但就是沒有戰爭的直接指揮權,最大的權力就是觀兵察將,糾違檢非。


    而身份顯赫,曆戰經驗又豐富的親貴,血脈昭忠,功勳彰能,無疑是帝座之下最受信任的人,所以當調動超過兩個軍團作戰的的時候,刹臨帝就會從這些親貴中挑選一人,委任其帝國軍中的最高軍職——司帥,命他統帥這些軍團,為帝國建功立業。


    司帥是最高軍職,卻也是非常設職——團將將兵,司帥將將,不可長置,久必生亂,這是帝國祖宗的遺訓,無人敢逆。雖然如此,在司帥任命期內他的權力是毋庸置疑的,甚至淩駕軍政之上——無論是軍團長還是附近的各級地方官,都受司帥的直接統轄調度。


    所以為什麽流霍兒頲覠會在戰區?因為他是刹臨帝親點的司帥。


    堂堂的司帥,被打敗也就算了,居然敗得連自己都被擒了,這可太丟人了。在帝國數百年征戰史上,還沒有發生過這樣恥辱的事。


    這流霍兒頲覠,得有多無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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