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宮城,無口者總令所。


    雖然院子外的守衛看起來並沒有加強,但看守衛的神情,卻明顯嚴肅了許多——他們很清楚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


    無口者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遇到過這種失敗了,雖然對方並沒有得手,但出動如此陣仗,連秘密私兵都派了,卻連人都沒抓著一個,還弄出這麽大的動靜,這對無口者來說絕對是一次重大挫敗。


    令所內,除了大腦和大嘴,還有大眼,作為本月輪值的情報分析主官,王都發生這樣的大震蕩,他也是要擔責的。


    大嘴其實沒啥可匯報的,能說的昨晚也都說了,爆炸地點為中心的三十座院落距離的所有院落昨晚都已搜查過,目前在王城內能搜查的地方已經進入到收尾階段,一無所獲。現在唯一能確認的就是對方沒死,因為後來各路衛兵報告的時候,有人指出看到爆炸時有個人影飛了出去。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嘴真有捏死這個衛兵的心思——你要是不亂說話,老子不就可以一口咬定盜匪被炸到渣子都不剩了嗎,大不了迴頭再慢慢查。然而王都衛隊並不隸屬無口者,他就是再生氣當下也是拿衛兵沒辦法。


    這些匯報讓大腦的臉比平日更顯陰沉,雖說國王沒有跟他說什麽克日破案的硬話——對方不是衝著他的王位或財富來的,國王並沒有多生氣。但國王現在沒說什麽,但架不住無口者在朝臣中仇家多啊,這麽好的機會他們不逮住猛說小話才怪,現在還沒動靜,隻不過是出於謹慎,怕自己剛一露臉,這邊無口者便抓到了人,那自己就成了送臉上門了。所以他必須盡快抓到人,才能避免後麵一係列的攻訐和被動。


    至於大眼,他來倒不是操心搜人抓人的事,無口者講究的是專人專責,除非大嘴被撤被抓,否則這個差事還是落在大嘴頭上。他來是為了補充兩條下麵漏報上來的情報。


    兩條情報內容不長,也沒啥驚天的信息。


    第一條是:自月十日,多溫郡馬市上,一個不知名,非本大陸麵目的年輕男子,以四千二百羅倫盾的創紀錄價錢投得霞鐸宮昰家的純血純白毛霞鐸馬。


    第二條是:自月十日,多溫郡馬市上,出現了一頭幼年頱觧參與競拍,最終由坡猜乃大邦哥以三千羅倫盾拍得。


    兩條都是多溫郡馬市上的新聞,一起報上來沒啥不對的,為啥就是漏報了呢?這裏麵的門道就是內行才懂了。


    前麵說過,無口者的情報體係,刺探用手子,監察靠腳子,像多溫郡馬市這種有影響力的大集市,腳子是要例行監察的。


    既然是例行監察肯定要報告,不過這報告裏麵也是大有講究的,例行監察的情報根據重要性,敏感度是有分級,最緊急的是即報,次的就是旬報,再次就是月報。顧名思義,就是該級別情報的上報周期,腳子們收集到情報之後,交給上級的郡令所,再由郡令所分別上報王都令所。那為何好像少了個日報呢?那是因為例行監察不是天氣報告,不會有天天都需要上報王都的消息,真要這麽幹,路上光無口者的堎車恐怕都能堵住,這還沒算成本呢。如果真有緊急的事立即上報就可以了,甚至可以越級直報王都,隻要信息屬實,越級一般都是無過的,甚至有可能算功勳。


    知道了上報周期,再說分級規則,其實這個規則是比較彈性的,各個郡令所根據本郡的情況來調整製定,鄰接國境線的郡令所,肯定對邊境的動靜比較重視,而一些郡長比較不安份的,郡令所自然更重視都爵一家子的行動,至於處於境內,又比較太平的郡,郡令所沒那麽多重要情報,但又想刷刷存在感,便會不時找一些特別點的消息當作即報報上去。


    像多溫郡令所就是典型的第三類郡令所,所以碰上多溫郡馬市這種一年一度的大事,以往每天都會有即報上王都,如今像刷新賣價曆史記錄的事,不以即報上王都簡直不正常。甚至第二條信息,以往年的尺度來說也足夠上即報了。哪怕今年郡令所的所長突然節操暴增,不拿花邊當緊急情報,這兩條情報也應該是在自月十日的旬報上發過來,而不是等到自月二十日的旬報再上報——這甚至可以上升到失職的高度來看待了。


    “失職漏報這種事情你按規則處理就是了,需要專門拿給我看嗎?”大腦一眼掃完兩條情報,隨口問道。


    大眼心裏明白,肯定是大腦煩著這攤事,還沒看其它情報摘要呢,還好自己早有準備,便把坡猜乃大邦哥一行失蹤,一個騎頱觧的法管部法師進了王都的情報一一報上,越聽大腦便越是臉色陰沉。等大眼說完,他便道。


    “按你這麽分析,這個人外大陸人先是出現在多溫郡馬市,搶了坡猜乃大邦哥的頱觧,並使他失蹤,然後騎著頱觧進了王都,並夜襲製造了這場大混亂?”


    “這是我的大膽推測,但綜合我們目前的情報來說,我認為這個推測是合理的。”


    “塞奴北斯徼仧的錢庫失竊,會不會也是這個人做的?”大嘴突然插口道,他平時並不負責情報收集的工作,但身為最高領導者之一他當然有權讀情報摘要,是以也知道塞奴北斯的大竊案。


    大眼沉吟道:“最新的情報指塞奴北斯那邊認為下手的不可能是人類,更可能是半神。你覺得出現在王都的這個人,會是半神嗎?”


    “倒也不能排除,據顧問團的法師們說,那人的法術比較特別,似是風係又有所不同,而且那麽大的爆炸,他居然一點血都沒流,一般法師可不會有這麽強健的體魄。”


    聽得大嘴這麽說,大眼眼睛一亮,難道真被自己推中了?這可是一樁大案啊,如果辦漂亮了,將來接班大腦的位置……然而還不待他開心完,大腦的一盆冷水就已澆了下來。


    “我看你倆是越活越迴去了,情報分析的第一要素是什麽?是推理嗎?隻看可疑的共通點的話,這可以串起來的人和事太多了。我們要的是證據,是證據。”


    大嘴大眼對望一眼,齊聲道:“還請老板指示”。


    大腦哼了一聲,片刻後才道:“先不說塞奴北斯那案子,就你剛才說的那個推測,能不能成立,關鍵是要找那頭頱觧”。看兩人用期望的眼神看著自己,他才又接著道:“多溫郡馬市拍賣的那頭頱觧,是未成年未進化的,而富林多門(下城西北門)腳子看到的,卻是一頭疑似已進化的頱觧。如果能證明這兩頭頱觧是同一頭,才能確定這些事件背後是同一個人。王都這麽大,藏一個人好藏,藏一頭頱觧可不容易。”


    兩人恍然大悟,看向大腦的眼神也多了三分服膺,老板就是老板,輕易就抓到破局的要點。大腦表情淡然,心裏也是挺得意的,你們這幫家夥,整天就覺得自己不含糊,隨時可以坐我的位子?知道差距了吧,你們要學的還多著呢。


    大嘴跟大眼交換了個眼神,又道:“這人牽連重大,如果幾件事都是他的所為,很可能是近年出現在王都的最危險的人物。我們認為此事非得老板你親自督陣應對不可。”


    大腦點點頭道:“這人本事確實很大,目前又是下落不明,而且不知其真正目的,萬一他又生下什麽大事,倒黴的可能還不止我們幾個,甚至可能影響整個無口者在王國的地位。”


    “大眼你立即返迴令所,重新整理所有情報,同時收縮人手,把非必要的腳子抽迴王都,原有的監視配置不變,抽迴來人手從王城開始,先查王都內的頱觧,再排查外國留住王都的人。另外,多溫郡令所那裏好好清一下,裏麵肯定有不幹淨的人。”


    “大嘴你通過那些情報販子搜集那個人的信息,尤其是那個瘸子和大小費平兄弟,把他們抓起來拷問,看看能否通過他們找到那個人的線索。除此之外你減少露麵,留在安全地點,那人如果對你生疑,有可能會來找你。你身邊隨時帶上那些人。


    兩人連連點頭,事態緊急,他們也不敢逗留,匆匆領命離去,大腦又叫住他們,吩咐每人身邊至少帶上兩名私兵,即使發現了對方,沒有充足人手的情況下千萬別先動手。


    直到兩人離去,大腦才有空思索大眼先前提到的一個可能——這人可能是個半神。


    剛才他之所以打住大眼的推論,並非是覺得不可能,實在是眼下自己這幫手下,吃了這次的大虧,士氣已經受損,如果再告訴他們對手可能是個半神,怕是更沒心思幹活了,所以這個可能性,目前隻能由大腦自己來應對。


    大腦思考是沒有聲音的,小樓外的傳侍看大腦在裏麵半天沒動靜,心想老板可能休息了,正想稍微離開一陣,舒展一下筋骨,忽聽大腦在門內命令道:“馬上替我把大眉召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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