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館工作的時間已經到八點半了,老板娘準許了韓淩早點下班,算是對他傷康複的獎勵。


    天還沒有黑完,蝙蝠已經在半空中開始狂歡,風吹在他身上,冷颼颼的。天氣真是說涼就涼,從不懈怠啊。韓淩縮緊了脖子,猛的打了一個哆嗦,但他並沒有加快腳步,他不想要那麽快迴到家裏麵。


    半路上來往的車輛已經打開了車燈,照亮了他的臉,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不知不覺走過了人行道,險些被一輛車給撞到,車主搖下車窗,在駕駛位上把他給大罵了一頓。韓淩歎了一口氣,尾音拉得很長。他又想起老板娘和廚子大叔給他說的那些話。


    上大學啊……真是不敢想,這不僅僅是成績的問題,雖然說他學習不是特別好,但也是比較穩實的,也許能夠考的上一般的大學。但關於大學一係列的費用,他聽說是高中的好幾倍,他沒那麽多錢,可不想背著債去讀書。他想要是能夠加入神葬場就好了,那類似於大學但做的是拯救世界的事情,正義感和使命感爆棚的地方,能夠得到全世界人民尊重的地方,重要的是那裏不花學費,而且他聽說住宿費等一係列的好像也是免費,還有額外的錢可以賺。但那並不是自己這種普通人能夠去的地方,那是隻有擁有神的血脈的人才能夠探索的地方。


    有些人期待著身體裏流淌著神的血液,他們渴望得到神的力量,渴望高人一等的權利與榮耀,而有些人身體裏流淌著神血的人卻厭惡著它,他們隻想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度過一生,不想要在生死之間為人類服務,盡管那會給他們帶來無限榮耀,但他們不想為此付出生命。那韓淩呢?他想要進入神葬場純粹是因為他有能夠在裏麵衣住食無憂的機會,他並不是想成為神葬者,因為他害怕,害怕死去,害怕……


    前麵的大卡車一聲大叫,韓淩嚇了一跳,看到車窗裏司機厭煩生氣的表情,韓淩趕緊讓路。卡車匆匆的開過去了,韓淩發現不經意間又來到了常來的那座公園。因為公園裏沒有路燈,很少有人晚上來這裏。他走進去坐在了長椅上,黑夜中沒有月亮的影子,周圍黑漆一片,他隻能夠隱隱約約看到點公園的輪廓。明明進入了秋天的氣息,卻連蛙蟲也不叫了,一個人的唿吸,一個人的心跳,一個人的……孤獨,他突然覺得很累了,不想迴家了,想就在這裏睡下去,一直睡下去……


    算了,要是明天感冒了又得花醫藥費了。韓淩翻身起來,拍了拍屁股的灰塵。他最後看了一眼漆黑的公園,突然覺得它好像變清晰了一些。


    到公寓的時候,一樓的房間都關了燈,房東向來都睡得很早。韓淩走上了二樓,他猛的跺了一下地,聲控燈沒有亮。房東真是越來越摳門了。韓淩打開了手機的亮燈,摸著上了二樓,到了房間門前,他摸著的鑰匙給掉了出來,他正彎腰想要把鑰匙給撿起來。黑暗中樓道角落突然的傳來腳步聲,並不是那種走路的腳步聲,像是腳拖在地上走的聲音,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韓淩四處瞟了兩眼,二樓的房間果然都是關緊了燈的。二樓的房客都是大媽,每次晚上都要約著出去跳廣場舞,弄到半夜才會迴來。


    鬼兄……別……。韓淩心裏一哆嗦,全身的雞皮疙瘩快要掉了下來,他想要動起來,但無奈身體僵在了那裏。腳步聲越來越近,韓淩傻傻的蹲在那裏,看著腳步聲來的方向,他突然把手機的亮光放到自己前麵,顯出一張人臉來。


    黑暗中他不知道為什麽隱隱約約的看到了那一身白裙,很像是女鬼,莫名雄起的膽子讓他想要看清眼前的“鬼”的模樣,萬一是個美女涼涼之前還有個眼福。


    但當他看清楚眼前的“鬼”的時候,腦裏像是有著萬千的麻繩在交錯著打結。


    伊卡……韓淩沒有叫出她的名字,隻是吃驚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女孩的白裙在手機亮光的照射下也能夠看得到很髒了,她白皙得像是雪一般的肌膚也是灰塵覆蓋,額頭的留海亂蓬蓬的,唯一的隻有那頂草帽在光下顯得很幹淨。


    韓淩傻傻的看了她好幾分鍾,迴過神才匆匆的把門給打開,連平時必說的“我迴來了”都沒來得及說就把伊卡給拉了進來。在燈光下,伊卡身上顯得更髒了,白裙幾乎是蒙上了一層灰,臉上塵土無疑塗的跟花貓一樣,韓淩注意到她的脖子上多了一個黃金色的項圈,那個項圈很好看,這頓時讓他思緒萬千。


    韓淩讓伊卡去了浴室洗一洗,浴室裏的花灑稀裏嘩啦的噴出了水聲,但那噴出來的是冷水,因為韓淩沒有聽到熱水器在工作的聲音。韓淩見伊卡半天沒有說話,花灑噴出的水聲無疑都是徑直灑在地上的聲音,他不知道伊卡在浴室裏怎麽了,但他心裏很不安。本來伊卡出現的時候就顯得很不一樣,精神上好像有些受到創傷一樣,他有些擔心。


    韓淩在浴室外猶豫了半天,青春的腎上腺激素也噴了半天,終於還是骨氣膽氣說:“我我……進來了。”


    韓淩一隻手旋開了把手,另外一隻手遮住了雙眼隻留一條縫隙,在開門這個過程都讓他感覺到興奮不能夠自已。


    靠!心裏絕對不能夠不純潔!他心裏一巴掌一巴掌的想要把自己給扇麻木。進了浴室,畫麵跟他想的並不一樣,花灑噴出來的冷水些許灑到了她的身上,讓她的白裙貼緊了身體,他隻是覺得她很冷。韓淩看到伊卡蜷縮著身體在微微顫抖著,莫名的怒火讓他揍了自己一拳。韓淩關上了花灑,把它調成了熱水,他用手試了試水溫後,蹲下身把伊卡打濕的頭發給捋了出來,細心的給她洗著頭發。


    女孩子的頭發都是這樣柔順的麽?韓淩摸著伊卡長長的黑發邊洗邊想。


    他是第一次摸女孩子的頭發。高中的時候韓淩坐在老高後麵,老是看到他趴在教室課桌上往外看。雖然說在他眼裏老高就是個“奸商”外加“不愛學習的騷話男”,上課分心看向窗外很正常,但他發現老高在下課的時候也總還會往外麵看。所以他有一次就問老高為什麽總往窗外看。


    本來韓淩以為老高會用著一係列誇張的動作跟他說,外麵的鳥兒多麽的自由之類的鬼話。但很遺憾老高並沒有,他隻是平淡的說了一句,要是我能夠觸摸到女孩兒那柔順的頭發就好了。當時韓淩愣在那裏突然覺得老高好有文藝氣氛,當同年齡其他男生在對女生想著下流想法的時候他居然想的是摸女生的頭發,當然這也讓韓淩為他感到悲哀了。


    也許那個時候韓淩隻是覺得頭發什麽的又不是什麽特殊的地方,女孩兒身上那麽多地方,為什麽就偏偏在意頭發了?其實老高那個時候是想說想要一個女孩兒能讓他給她洗頭發。


    當一個女孩兒能心甘情願把自己的頭發讓另外一個男孩兒洗的時候,那就說明她已經能夠將自己的一生交給那個男孩兒了。


    隻是韓淩並沒有聽過這麽騷包的話,他無法理解,現在也不能。他觸摸到伊卡的頭發也隻是覺得她的頭發好柔順,摸起來很舒服,大概就那樣了。


    洗完頭發後,韓淩手忙腳亂的給她把頭發用毛巾盤起來,弄得連他自己都覺得醜。韓淩見伊卡沒有什麽精神的樣子,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心痛。可自己隻認識了她幾天,怎麽會產生這樣的情感,而且她還是個“氪金器”,她在自己這裏並沒有留下什麽好印象才對啊。韓淩有些矛盾,大概是因為自己又老好人了吧。


    韓淩用雙手拖著伊卡的臉,讓她抬起了頭看著自己,但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些什麽,心裏麵那隻小鹿跳得很瘋狂,幾乎快摔斷了腿的跳。韓淩突然發現自己是頭一次主動離伊卡這麽近,近得能夠聞見她肌膚散發出來的香味。


    韓淩自己心跳亂撞了好半天才發現伊卡並沒有看著他,她眼神很是飄忽,失去了光彩,像是沒了靈魂。


    “喂喂!”韓淩趕緊搖了搖她的腦袋,伊卡這樣子太不正常了,“姐姐你別這樣啊,弟弟我害怕啊。”


    “真害怕就放開我了,腦袋都快被你搖下來了。”


    伊卡突然說出這句話嚇了韓淩一跳,他連連舉起了逮住伊卡的雙手以示自己的清白。伊卡白了他一眼,韓淩把眼神給別了過去,表示自己什麽都沒幹,但他無意間還是看到了伊卡眼裏多了幾分晶瑩。


    她剛剛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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