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此藥物沒有任何毒性,就是……”


    “陳太醫是不是診錯了,要不然你再確定一下?”我出言打斷他。


    宗安帝看著已經抬起頭的懷裏人,心裏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陳太醫已經在否決,“皇後娘娘請放心,微臣從醫幾十年,一定不會誤判的!”


    宗安帝低沉著聲音,“你繼續說,不是下毒,那是什麽!”


    陳太醫小心翼翼看眼已然麵無表情的皇後,硬著頭皮說,“皇後身子本不該如此虛弱,之所以會這樣,應該是長期的服用了……避孕之藥,藥性雖然溫和,但是如此頻繁的服用還是會對身體造成損害,所以……”陳太醫已然感覺到屋裏越發沉寂的氛圍,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後來,不敢再說下去。


    宗安帝慢慢扭過頭麵對著我,環住我腰身的手緩緩落下,“長期……避孕之藥……頻繁……”他目光中充滿質疑和怒火,“朕希望皇後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


    事已至此,解釋已經沒有用,我看眼臉色煞白的榕綿,方才因身體疼痛而變得柔軟的情緒已經被冷硬充斥。


    “陛下不是聽到了嗎?”我如此說。


    宗安帝騰地站起來,“所以你真的一直都在偷偷服用避孕湯藥?”


    帝王盛怒可不得了,在場人全都撲騰一聲跪下。


    床榻上那讓他又愛又恨的人,開啟她蒼白的唇,說出像刀子似的話語,“臣妾不是偷偷,每天中午的補湯不都是當著陛下的麵喝下的嗎?”


    宗安帝聽到此話瞬間反應過來,他一想到過往她喝補湯的種種畫麵,一時之間怒極了,“你將避孕之物放在補湯裏!”


    “……是啊。”


    宗安帝伸手一揮,桌上珍貴的瓷瓶擺設落到地上,立馬四分五裂,這一下子,屋裏死寂,柳玉紅鶯等人與陳太醫都深深低著頭不敢言語。


    連福生心裏都害怕極了,不敢開口。陛下向來理智,從未如此生氣過。


    “你還承認!”宗安帝又是摔碎許多東西,卻唯獨沒想過將怒氣發到貴妃塌上的人身上。


    “你就這麽不想有朕的孩子!”


    “……”我緩緩抬頭,其實此刻的我可以適當服個軟,沒必要那麽倔強,但是我雖然明白,卻怎麽也開不了那個口。


    我傷人也害己,帶著心裏的痛感,看著宗安帝道,“陛下如果想的話,這後宮裏會有很多您的孩子。”


    宗安帝無力極了,“所以你還是恨朕的,對嗎?”


    我沉默不語。


    宗安帝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隻餘眼裏的赤紅,臉上卻是平靜極了。


    “陳太醫。”


    乍然聽到宗安帝提到自己,陳太醫惶恐極了,“微……微臣在。”


    “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將皇後的身體調理好。”宗安帝語氣平靜。


    “……微臣聽命!”


    宗安帝看到貴妃塌上的人有些不敢置信。


    “陛下……”福生不由道。


    隻見宗安帝不避不閃的踩過瓷瓶碎片,再次坐到皇後身邊。


    “陳太醫,”這次宗安帝的話語微沉,“朕相信你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陳太醫不是個蠢人,立馬表忠心道,“微臣什麽也不知道!”


    “福生,送陳太醫迴去。”


    福生欲言又止,然後碰上宗安帝投過來的目光,頓時將話噎迴去了,“是,陛下。”


    宗安帝的眼睛赤紅,讓我心下一跳。


    “陛下……”


    宗安帝緩緩俯下頭來,平日裏他們有很多這樣親密的舉動。然而不同往日,宗安帝不是要親吻,而是到達我的耳邊。


    “你要為朕生孩子的。”這是個陳述句,但是卻不容否決,宗安帝沒給我選擇。


    我身體一僵。


    宗安帝似乎注意到了,改為麵對我,“朕偏偏讓你留下牽掛,粉碎你任何想要離開皇宮的可能!”


    我,“……”


    宗安帝把我小廚房裏的人全換了,並且連柳玉紅鶯和萍園也消失了半天,然後才麵色蒼白的出現了。


    她們受了罰。


    柳玉紅鶯和萍園依舊伺候得盡心,除了麵色蒼白點,其他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榕綿呢?”我問。


    萍園低下頭,“榕綿趁娘娘不注意時,行了偷竊之罪,被賜死了。”


    這是對外麵的說法。


    我聞言便不再問了。


    夜晚時,我與宗安帝各自躺著一個枕頭,晚上一句話也沒說過。


    宗安帝如此氣怒,卻還是沒有因為怒氣而去其他嬪妃那裏。


    我知道宗安帝沒有睡著,我輕輕開口道,“陛下饒過小黑吧。”


    躺在一邊的宗安帝遲遲沒有說話,置之罔聞。


    我翻了個身,抱住宗安帝,手下的人似乎一僵,但是沒有拒絕我的擁抱。


    “陛下,算我求你。”我輕聲說。


    直到我抵不住睡意沉沉睡去之時,我也沒有得到宗安帝的迴應,模模糊糊間,感到宗安帝溫熱的大手覆在我腹間,為我減緩了些許疼痛。


    之後的我像是被軟禁了,連早晨的請安都被宗安帝以國家朝拜在即,眾嬪妃好好準備之由取消了。


    陳太醫每日都來往於坤寧宮,每日裏我都喝了許多苦澀的藥汁,然而我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口悶下。


    現在的我沒有任性的資本。


    月事第三天,我的腹痛已經好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陳太醫每日為我調理,還是因為月事還有兩天要結束。


    明日,便是國家朝拜的日子了,聽說京城裏的驛站已經住滿了各國使臣,現今就等明日進宮了。


    我捂住腹部,緩緩打量宗安帝新送來的宮女。


    宮女的樣貌平平無奇,隻那過濃的眉給人留下較為深刻的印象。


    “你叫什麽名字?”


    宮女舉止言談極為有禮,“迴皇後娘娘,奴婢喚碧屏。”


    我宮裏缺一個一等宮女,於是碧屏便被宗安帝送來了。


    我原本一聲嗯便要閉上眼睛,後一頓,道,“你以後便叫榕綿可好?”


    碧屏……不,如今是榕綿自然沒有異議,“謹聽皇後娘娘旨意。”


    生生不息綿綿不絕。


    這是第三個榕綿了。


    我對於榕綿這個名字已經有了固執,近乎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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