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鳶靜養了近半月,才將表麵上的那些上養好,隻是很少說話,終日沉默著發呆。令秧卻是個活潑愛說話的,見蘇北鳶沉默,整日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個不停,蘇北鳶雖自己不說話,倒是也有耐心聽她念道。


    “婢子是公子在路邊救下來的,那時候婢子在路邊幾乎要凍死,若不是公子,我肯定就死了,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賤,隻能求公子將我留下,伺候公子一輩子來報恩。”


    蘇北鳶聽著令秧念道著,心裏倒沒有那麽空落落的。


    “你知道師父是怎麽知道我在的地方嗎?”蘇北鳶忽然問道。


    令秧頓了頓,歪著頭思索著:“我好像聽公子身邊的侍童說過,公子受到了一封信,便出穀了,迴來的時候就帶了姑娘您。”


    “一封信?”蘇北鳶皺了皺眉,什麽信將姬無邪叫了出去。


    這時門外響起一道人聲:“姑娘,公子請您移步湖心亭賞雪。”


    蘇北鳶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正是姬無邪身邊的侍童。蘇北鳶點了點頭,迴道。


    “你先迴去,我隨後就來。”


    令秧早就取出一件白色毛風大氅,打上油紙傘跟在蘇北鳶身後。


    浮玉山穀內並不冷,腳踩在鬆軟的雪地上咯吱咯吱作響。穀內一片銀裝素裹,皚皚白雪晶瑩剔透,若隱若現的茫茫雲海互相映襯,舉目眺望,滿目玉樹瓊花,冰雪天柱,宛如仙境。


    浮玉穀內溫暖多是因為有溫泉的緣故,由此也生長了許多珍稀藥材,穀內分為四塊,梅崗、桃嶺、竹林、草甸。大大小小的溫泉穿插其中,冬天就算下雪,湖水都不會結冰。


    路上有侍從在掃雪,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梅花的冷香,湖邊的臘梅開了,迎雪傲然盛放,遠遠望去豔如朝霞,粉若桃花,層層疊疊錯落有致,蘇北鳶許久不曾見過開的這樣好的各色梅花了。


    一色晶瑩中,蘇北鳶看到遠處梅樹下站著兩個人,姬無邪一身月白色錦袍,身後小廝打著傘,手中拿著壇子,在收集梅花上的雪水。


    蘇北鳶站在湖邊看了許久,姬無邪終於看到蘇北鳶,伸出手示意,兩人便分別從湖兩邊曲折的迴廊走向湖心亭。


    湖心亭裏早已溫熱了暖爐,亭中兩邊窗子開著也不覺的冷,蘇北鳶進去的時候,姬無邪已經落座了,麵前是一壇正在溫的清酒,手邊是兩支剛折下來的梅花,滿室馨香。


    有小廝拿來一個灌水的瓶子,姬無邪將梅花插入瓶中,蘇北鳶坐下,盯著那一朵朵小花瓣發呆。


    “嚐嚐為師收的梅子釀的青梅酒。”姬無邪打開壇子,一股純冽的酒香飄出。姬無邪用勺子連著青梅一同舀出,倒在闊口杯中。


    “嚐嚐吧。”姬無邪指了指被子。


    蘇北鳶端起酒杯,細細品著。藏春香泛盡,青梅酒見底,青梅酒清冽,入口微甜,迴味苦澀。杯中的一顆青梅泡的皺皺巴巴,含入口中,咬開,青梅的酸甜攜著酒味衝入咽喉,一股暖流順著喉管,滑入胃中。


    “如果現在你想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麽,我樂意聽聽。”姬無邪自己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蘇北鳶忽然心裏抽痛了一下,痛苦是如此漫長,他撕磨她心底裏最低最低的地方,雖是時過境遷,似乎掩蓋了過去的痕跡,但這潛伏的傷口,總能在不經意間翻出來,狠狠的痛上一痛。就像螞蟻啃噬骨髓,如一雙大手扼住喉嚨。她告訴過自己總會忘記,可是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戀和痛徹心扉的傷害又怎能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


    有些話不知如何開口,不是欲說還休,隻是不知要從何說起,曾經每一個美好的瞬間都變成鋒銳,揮刀傷人,深可見骨。


    “我愛過一個人......”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曾經的我,又愛他,又恨他,但是現在我不恨他了,我隻求自己永遠見不到他。”


    “孩子也是他的嗎?”姬無邪不動聲色的問道。


    “是”


    長久的沉默,最終姬無邪口中發出一聲長長的喟歎:“情盡的時候自有一番世界,但所有的過去都不過是曆史,以後可要想好了。”


    蘇北鳶忽然就覺得釋然了,她對夜雲傾也不再有愛,也不再又恨。但是有一件事她必須要知道,到底有沒有人在她背後害她。


    “師父,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黎裏的?”


    姬無邪抬起頭看向蘇北鳶:“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寫著,你在黎裏有難,讓我盡快過來救你。那封信當時就放在我的桌子上,我當時也疑惑,到底是誰知道我在浮玉山,但我也沒有多想,便決定先去救你,我到了黎裏之後也不知你在何處,便隻能先在黎裏住下,你受傷那日,半夜的時候忽然有人將信放在我桌上,卻沒有引起我的注意,這種人不是一般人。”


    蘇北鳶皺皺眉,她知道,雖然姬無邪並未教自己武功,但不代表姬無邪自己不會,蘇北鳶也知道,姬無邪絕對算得上是絕頂高手,雖然不及夜雲傾,但也是極難找到對手的,要在不引起姬無邪注意的情況下將信放在他的桌子上,此人絕不是等閑之輩,定然也是絕頂高手,且定然是在姬無邪之上的。


    “那後麵那封信說的什麽?”蘇北鳶問道。


    “信上說,讓我在九嵕山赤妄峰下的山洞裏找你,信上還讓我找到你後立刻離開,片刻都不要停留,後來我果然在赤妄峰下的山洞裏找到的你,那時你渾身是血,早就失去了意識,我便立刻帶你離開,迴了浮玉山。”


    姬無邪派人去將自己收到的兩封信拿給蘇北鳶看,信上內容與姬無邪所說大致相同,字跡卻辨別不出是出自何人之手,沒有落款,紙也是最普通的宣紙,沒有任何的線索。


    蘇北鳶不明白,為何此人會將自己的行蹤捉摸的如此透徹,又為何要布置這樣的一個局,陷害她,又找姬無邪救她。這個人到底是什麽目的,蘇北鳶完全看不透,越想越奇怪。她實在是想不通會有誰會這樣算計她,難道是夜雲傾口中的那個師弟?但是他的師弟若真想害她必然是要置自己於死地,為何又要救她呢,完全沒有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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