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蘇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午時,貼身丫鬟一直照看著我,而見我睜開了眼睛,小丫頭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把手中端過來的熱水盆一扔,一下子就跪倒在我的床邊不斷的唿喚著我。


    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個不疼的地方,而腦海之中也莫名傳來一種空洞的感覺。我說不來是怎麽迴事,動了動自己的四肢,似乎還都健在,並沒有消失。


    也就是說,看樣子魂塹是發生了作用,而我,則是在最後一刻通過賭命一搏讓自己活下來了?


    小丫頭見我醒了卻一直眨巴眼盯著天花板,擔憂的哭著問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雲雲,我說我沒事,讓她不要擔心。


    雖然聲音虛弱,但見我還能說話,小丫頭立刻就說她現在就去把醫生和老爺他們叫來,讓我等一等。


    五分鍾以後,一群人急急忙忙的撞開門就闖了進來,胡大寶在看到我已經坐著靠在了床頭以後,老淚縱橫的就朝著我奔了過來。


    有胡家的下人,有胡大寶的妻子,還有醫生等等,但是我就是沒有看到胡湘的身影。當然,那老巫師和驅魔師也不在這裏了。


    先是醫生拉著我仔細檢查了一遍,這個醫生我也麵熟,是胡家的私人醫生。在醫生檢查的時候,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氣氛很緊張。


    而當醫生褪下了聽診器,深唿一口氣,笑著說沒有什麽大礙,隻要多加休息就行的時候,所有人都是鬆了口氣。胡大寶一把就哭著抱住我,十分愧疚的不斷說全是他的錯,就不該讓我以身試險,就不該對我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我在心中苦笑,心想其實你的懷疑是對的,隻不過我也是有苦衷,才不得不暫時欺騙你啊。胡大寶在醫生走了以後又拉著我十分不安的問了不下百次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無奈的告訴他說,自己真的沒有什麽問題,讓他不必擔心。胡大寶這才放下心來。


    我醒過來也已經有一會兒了,但依舊是沒有看開胡湘的身影,就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了一句。胡大寶說她因為生意上的急事已經離開了家了,現在應該是在外地。


    我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但是胡大寶卻好像有些看出了我心情不爽一樣,歎著氣拍著我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小慧啊,我知道……這次的事情,無論是誰,心中肯定都難免有些芥蒂的。”


    我沒有迴話,胡大寶也是麵色沉重,似乎有很多話要說。胡大寶的妻子無聲示意下人們暫時離開,後者立刻就悄悄關門退下去了。


    許久之後,胡大寶語帶惆悵的說道:“小慧,也不瞞你,我也好,你娘也好,現在健康都已經亮了紅燈,沒有剩下多少日子了,咱們胡家家大業大,你心思又單純,等我們兩老一去……你就再也沒有依靠了……”


    胡大寶的妻子也有些傷感的說:“要是林飛那孩子還在的話,我和你爹也不用太擔心你……他多疼你呀,可把你當成是寶貝來重視,但孩子,咱們總要麵對現實的不是嗎?”


    我心裏不禁犯嘀咕,心想要是林飛那家夥還活著,我不就要陪男人睡覺了嗎?光是想想就覺得一陣頭皮發麻。雖然有點兒對不起胡慧,但幸好這貨已經歸西了,不然後果想都不敢想。


    我和胡大寶的妻子說,關於林飛的事兒我早就看開了,不用擔心我。她點點頭,說那就好,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卻半轉過身就開始抹眼淚了。


    胡大寶拍拍妻子的肩膀,旋即扭頭拉著我的手,說,乖女兒,你昏迷的這兩天,胡湘已經把事情和我們解釋過了。那兩個除魔人,都是她花高價請來的,但是那第二個驅魔師,調查之後她才發現,原來是咱們胡家的仇家雇來的殺手。


    我不禁一怔,旋即在心中不屑的冷笑了一下。殺手?還是雇來謀害我的?扯她的蛋吧。


    如果說這胡家有殺手光顧的話,那唯一的人選非胡湘那演技超群的小妞兒莫屬。


    胡大寶說,你姐姐其實心裏對你也感到很愧疚,甚至也因為這次的事情,說了願意主動離開胡家,不再迴來了。


    說道這裏,胡大寶似乎也有些感觸的樣子,輕輕拍著我的手,過了好久以後才抬起頭看向了我。他的眼眶有些發紅,聲音也哽咽了。


    胡大寶說:“乖女兒,原諒你這沒出息的爹吧……人老了,也不比當年了。而你娘也好,我也好,都沒有多少日子剩下了……咱們兩世為父女,我這個作爹的,卻兩世都沒能讓你幸幸福福的長大……我心裏,有愧啊……”


    看著胡大寶真情流露,盡管我不是胡慧,感受著從手掌中傳達過來的溫熱,我的鼻頭也有些發酸了。


    “你的事情,你娘該知道的也已經都知道了……我和你娘現在沒有秘密,而她……也把關於胡湘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我,而我……對於胡湘這孩子,其實……也有自己的了解。”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胡大寶深深歎了口氣,麵色很複雜。剛剛,我看到胡大寶有些猶豫,我卻知道是為什麽。


    胡大寶在領養胡慧之前,是見識過這個女孩兒的狠毒的。但胡慧卻不知道,所以他才在猶豫要不要把真相說出來。


    剛才他說他和妻子之間已經沒有秘密了,也就是說,胡大寶也已經知道胡湘真正的性格了吧。


    “乖女兒……我和你娘就你和胡湘的事情,這兩天也已經思考了很多很多……而現在,我打算把我倆的決定告訴你——我們決定,把最後的選擇權交給你。


    小慧,胡湘這個孩子……你聽好,她要比你想的狠毒太多太多,心計也深,野心也重,如果她真的狠了心要對付你,你可能還會遇到危險……”


    我沒有說話,靜靜望著胡大寶聽著他說,他的神色看上去很痛苦,又充滿了自責和傷感。


    “所以,如果你覺得自己就此無法再和胡湘一起生活了,那麽,我們會把胡湘從胡家放逐出去,再也不讓她迴來了……就當,以後沒有了她這個女兒。


    可是,如果你還願意把她當作姐姐,還願意再信任她最後一次,希望把她留下來,以後和她一起生活的話,我們也會尊重你的意見這麽做。”


    在胡大寶說完的瞬間,我就露出微笑,迴答道:“爹,讓姐姐留下來吧,我已經決定好了。”


    或許是沒有想到我會迴答的這麽快,胡大寶和妻子都有些愣神。但反應過來後,他們的表情卻很複雜。似是欣慰,如同早就猜到我會這麽說,但又寫滿了不安和擔憂。


    胡大寶說,乖女兒,其實我和你娘早就想到你會是這樣的迴答了,你從小開始就太過於善良,甚至你姐姐也和我們坦白了——說她以前有一次把你推下池塘,差點兒害你溺死是不是?


    聽到這裏我不禁驚了,反問胡大寶,她連這個事情也告訴你們了嗎?


    胡大寶歎了口氣,說是的,這次胡湘把一切都告訴我們了,她希望我們可以相信她,她以前的確是對妹妹懷著恨意,但如今已經不同了,這次的事情純屬意外,但她願意承擔起全部責任。


    所以,隻有我們這邊做出決定,她會願意完全遵從決定,留下來也好,離開也罷,她不會有任何的反駁。


    我看著胡大寶,微微一笑說,爹,你聽了姐姐的話以後,感受到了她的真心,所以覺得她真的悔過了對吧?胡大寶說歎息著說是,但是你娘和我意見不同,她覺得不能這樣輕易信任胡湘,不然會害了你。


    我看向母親,她沒有說話,但眼神充滿憂慮的盯著我,微不可察的輕輕搖了搖頭。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看來這一對夫妻是爭執不下,所以才決定把最後的選擇權交給了我。


    不過也不得不說,胡湘還真是個城府極深的女人,這迴她算是死中求生,玩起了苦肉計是吧?把一切都招出來,不代表湖湘真的要離開,反而是在說明一件事情。


    胡湘,這一次她說什麽都有著必須要留下來的理由。她的目標是繼承胡家的一切財產,但隻要胡慧活著,她就不要想得到這一切。


    也就是說,胡湘已經準備好了最後的大殺招。聰明如胡湘,她自然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再次搞出什麽風浪了。也許是半年,也許是一年,甚至三年,更久。


    但我相信,她這次可以留下,胡湘一定會在某個時機對我出手,將我從胡家斬草除根。


    看著眼前的胡大寶,其實也可以知道胡慧的善良是遺傳自誰了。自己最珍惜的女兒,已經因為胡湘陷入了多次的險境了。但胡大寶還是被胡湘的苦肉計所打動,內心產生了劇烈的動搖。


    我將情況在腦海裏靜靜整理了一番之後,對著胡大寶微笑著說,爹,我和你一樣,也相信姐姐這次是無辜的,你們也看到了,我這次會遇上危險,和姐姐是無關的,要怪也得怪那個除魔人。


    “小慧,你……”


    見我似乎已經定下了主意,胡大寶的妻子有些急了起來,但我不等她說完就接著道:“娘,我知道你是在為我擔心。


    但是我和姐姐畢竟是十幾年的姐妹了,雖說是養女,但在我眼裏,她就是我的親姐姐呀。”


    說著,我輕輕一笑,拉住了母親的手,“雖然也有過不愉快的過去,但是我早就已經原諒了姐姐了,過去的就讓它們過去吧。


    再說了……現在咱們家的生意可都是要靠姐姐呢,姐姐要是不在了,還得要爹重新工作,可是爹的身體已經經不起那種折騰了。”


    把胡湘繼續留在胡家,分明是錯誤的選擇,也是十分危險的選擇。但我卻毫不猶豫的決定這麽做了。


    我沒有忘記和胡慧的約定——約定是,把胡湘鏟除,而不是讓她離開。而且,通過這次的事情,我也明白了一件事。


    胡湘這個女人,要麽把她連根拔起,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否則的話,她是絕對不會放過胡慧的。讓她離開了胡家,隻會讓現在的我變得更加危險。


    見我已經徹底做出了決定,母親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但在離開之前,她多次反複囑咐我,一定要多加小心。


    “胡湘……你的攻擊結束了,這一迴,該輪到我了吧?”


    待父母走後,久久望著緊閉的大門,我勾起嘴角,露出了冷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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