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胡湘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看著我的眼神冷漠到讓我毛骨悚然,脊背一陣陣的發涼。我當然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胡湘,但親眼見到的感覺還是和以旁觀者的視角去看是不一樣的。


    這女人,眼神實在是太陰毒了。我這麽在心裏想著的時候,胡湘開口了,冷冷的質問我說,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為什麽會利用胡慧的身體。


    我怔了一下,旋即也是恍然了——看這個架勢,她是要以這種借口來借兩個除魔人的力量來對付我。不過,憑著胡湘的話,我也是明白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胡湘其實並沒能完全確定胡慧是鬼怪。如果她有這個信心,完全不必找這種借口。這種做法也很符合胡湘的性格。


    陰狠毒辣的同時,卻絕不會讓自己陷於絕境之內,肯定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如果,胡慧真的是胡慧,而且她的計劃沒有成功,事後她解釋起來也有後路可退。


    我盯著胡湘那冷漠的目光,在心中不禁冷笑,暗道既然你這麽喜歡演,那我就陪你演好了。想罷,我故作無辜的說,姐姐你在說什麽呢,我就是胡慧啊,你到底怎麽了?這是要幹什麽呢?


    胡湘聽我這麽說,眼神瞬間銳利起來,大聲尖叫道少裝模作樣了!你根本就不是胡慧,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你知不知道南山嶺還有一個別稱,它還叫亂葬崗!


    我不解了歪了歪腦袋,說道所以呢,這和我又有什麽關心?


    胡湘傲然一笑,左右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兩位除魔人,說,你這妖孽,今天我既然敢來找你,就自然有我的理由——這兩位大師,可都是德高望重,實力高強的除魔人,你休想要欺瞞他們!


    我眨眨眼,說道,姐姐,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現在的我其實是被鬼怪附身的怪物,不是我自己,而這兩位大師是你帶來對付我的是嗎?


    胡湘大聲說道,沒錯,小慧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妹妹,也是最重要的家人,我決不會允許你這種孤魂野鬼在小慧死後糟蹋她的屍身!


    我心想這胡湘還真是個老謀深算的狐狸精啊,做事看似是在走鋼絲,其實根本就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估計她昨晚沒有直接帶著這兩個人和我動手,就是先製定好計劃吧。


    其實在胡湘到來以前,我就和胡大寶大概打聽了一下胡湘的事情,胡大寶說自己手上的大部分工作已經全部交給了胡湘。


    所以按理來說,其實胡湘應該忙的焦頭爛額了才對,哪裏有時間在這裏搞這一出鬧劇。但這其實也間接說明了,胡湘有多麽警惕胡慧,對於胡慧這一存在是多麽的敏感。


    畢竟,隻要胡慧存在一天,在胡大寶的心裏,甚至所有胡家人的心裏,真正的繼承人就應該是胡慧,而不是她胡湘。


    我早就窺透了胡湘的心思,當下也沒有慌亂,對著胡湘說,姐姐,你要對我做什麽我都願意配合你,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可以把爹娘到帶到這裏來做個見證。


    這兩個人,你雖然說是專業的除魔人,但是我卻不熟悉他們,而且哪怕他們是真的,如果沒有人做個見證,我的清白不也沒有人可以證明了不是?


    胡湘冷笑了一下,顯然十分的不屑,說你這妖孽臉皮還真夠厚的,怎麽,你是打算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嗎?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願好了,我就把人都給叫過來,好好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


    於是事情也是越鬧越大,胡湘似乎對於自己身邊的兩個除魔人十分有信心的樣子,索性把整個胡家的人都給叫了過來。等人都到齊了以後,胡湘對大家說明起了自己的主張。


    胡大寶夫婦當然是不同意的,他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對我做這種事情,胡慧就是胡慧,他們的乖女兒,不會是什麽鬼怪附身的妖孽。


    而胡大寶的主張最是堅定,因為他是知道內情的,我之所以可以複活,是因為他按照爺爺的吩咐照做了。可是這事兒又不方麵當著大庭廣眾的麵說出來。


    不過,胡湘似乎早就已經料到了胡大寶夫婦會是這樣的反應,當他們多次拒絕了自己的提議以後就開始當場飆淚,當著所有人的麵,歇斯底裏的哭喊著,那模樣,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胡湘哭喊著,自她在孤兒院時的事情就開始講了起來,胡湘的意思是說,來到了胡家以後,她一直遭受著異樣的目光,一直在背後遭受他人的議論,但是她沒有一天不把自己當成是胡家的人。


    而她今天這樣做,可以對天發誓,絕不是因為對妹妹有著仇恨,而是實在不忍心繼續看父母受到傷害。到今天為止,胡家已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災難幾乎要摧毀了胡家。


    所以她就更加不想看到,最終胡家被一個讓鬼怪附身的妖孽操縱,最終走向毀滅的結局。胡湘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別說是那群在胡家工作了多年的下人,就連胡氏夫婦都有些動容了。


    其實站在他們的立場來說,也沒有必要阻止胡湘的行為,因為他們堅信自己的女兒是清白的,就算是讓除魔人做了測驗,也不會出現什麽異常的結果才對。


    胡大寶夫婦這個時候還是因為缺乏相關的知識露出了弱點——胡湘借口說是要測試我的真假,但通過小手段徹底弄死我的辦法可是太多了。


    不過,當胡大寶最後用試探的眼神征求我的意見的時候,我欣然應允了。旋即就看到胡湘的眼中露出了一絲不安之色。或許在她看來,我現在的表現應該更加慌張一些才對吧。


    畢竟我真的不是胡慧啊,甚至還是個爺們兒。但又如何呢?


    現在在這裏,知道我其實是張君,甚至還是個習得了葬經的地葬師的人,隻有我自己。哪怕麵對這兩個除魔人我也絲毫不懼,我在暗,敵在明。


    說得再簡單一點,就是如果他們有一百種在暗中弄殘我的小手段的話,我就有一百零一種讓他們遭受反噬的對策。盡管在附身的狀態下使用葬經之中的法術會損我的陰德,但緊急情況要另當別論。


    老巫師的核心技能是咒術,而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降頭術。如今他就在給自己下降頭術。降頭術還有一個通俗的說法——請神。但其實這是一種錯誤的概念。


    降頭和請神是兩種概念,也是兩種法術,降頭是施展在他人身上,可損人利己的一種咒術,而請神則是施展在自己身上的,有損有利的一種等價交換的法術。


    巫術於金國統一王朝的時代盛行,基本是沿襲宋朝時的風俗,而在當時,有一名叫阿杜莫爾罕的老巫師深得金國將軍的信賴,幾乎每逢領軍出戰之時,都會請神來預測戰局,並由此來改變作戰戰略。


    這個老巫師似乎是為了得到胡大寶的信賴,和他說自己是那阿杜莫爾罕的直屬後代,胡大寶倒是沒有聽說過,但胡大寶的妻子出身書香門第,卻是知曉此事,神色鄭重了不少,伏在胡大寶耳邊解釋了一番。


    在胡大寶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後,老巫師說自己這一迴要請的是叫曦煌神的神明,此神明通透人地天三界,專門淨化邪惡汙穢之物。因此,如果現在我並不是真正的胡慧的話,就一定會被識破。


    曦煌神的故事倒不稀罕,哪怕是在沒有習得葬經的時候我也聽父親給我講過幾迴,這老巫師能否真的將曦煌神請上身我不知道,但哪怕他真做到了我也不怕,自有對應的辦法。


    一群胡家的下人以前哪裏見過這種事情,人的本性就是喜歡湊熱鬧,如今大家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圍在了周邊緊張兮兮的觀看著。


    這個老巫師也是架勢十足,把自己需要的道具都給準備好了以後,把我給拉到院子裏一片平整的空地上,用事先準備好的雞血畫了一個陣法,讓我站到其中,之後就開始神神叨叨的跳起了請神舞。


    他嘴裏念的是苗疆人才聽得懂的苗語,所有人聽的都是一愣一愣的,而就在我盯著他看的時候,他忽然趁我不備,冷不丁的朝著我灑了一把黑漆漆的粉末,嗆得我劇烈咳嗽了起來。


    這粉末的味道十分濃鬱,香味中攜帶著一種腥味——很快我就意識到,這是由黑驢蹄子調製的。我自己也經常攜帶黑驢蹄子,自然不會忘記這個味道。


    看來這個老巫師是要動真格的啊?我一邊兒拍著身上的黑驢蹄子,盡可能保持表情的鎮定,但心裏卻是驚歎了一下。如果他一會兒真的把曦煌神請上身,那我也要想想辦法才行了。


    在老巫師圍著我跳請神舞的時候,一群人眼巴巴的盯著,特別是胡湘,仔細的看她那雙眼睛,散發著怨毒到幾乎要洞穿我的身軀的目光。


    要不是老巫師事先做了說明,不然我還以為他要請的是煞神呢。而就在大家看這老巫師跳古怪的請神舞看得有些膩了的時候,忽然他渾身劇烈一顫,旋即從嗓子眼裏發出一聲淒厲的怪叫,就一動不動了。


    看來是已經上身了——老巫師本翻過去的白眼,此刻卻恢複了原狀,隻不過,那雙眸子是青藍色的,泛著奇異的光芒。


    “七星在手,天賦琉璃。”


    我抬眼看了一眼萬裏無雲的碧空,陽光打在身上暖融融的,十分的舒服。在心裏輕輕念了一聲,我縮在袖子裏的雙手也是迅速成印,然後輕輕點在了自己的身上。


    琉璃七星,俗稱神光,施展以後可保自己不受邪物侵擾,屬於淨化術。淨化術不是地葬師的主技,但葬經之中卻有記載。


    這算是我們張家地葬師的特權吧,其他家族的地葬師肯定是不會這種法術的。琉璃七星的作用雖然是保佑自身不受邪物侵襲,但其實在此外,還有一個小小的作用。


    那就是同化作用,所謂的同化,就是指將變成淨化之光與自身的身軀合二為一。但這個作用其實在平時沒有什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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