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慧在第一時間就被醫生要求住院了,胡大寶知道十有八九隻不過是徒勞,但還是這麽做了。而在多日之後醫生隱晦的通知他,要做心裏準備的時候,胡大寶的心中才做出了決定。


    是啊,當下他已經沒有了更好的辦法了,除了相信爺爺之外,他能做到的事情,就隻剩下了白發人送黑發人。


    說做就做,胡大寶這一次的行動做的也十分的隱晦,主要還是因為胡湘。盡管沒有證據,但胡大寶憑借直覺將陷害胡慧的人定為了胡湘。


    他秘密派人去準備埋葬胡慧所需要的東西。而在一個月過後,當胡慧身上的紅線蔓延到了丹田處的時候,胡慧就這樣在沉睡之中離開了塵世。


    胡大寶感覺十分的心酸,但同時卻也有一種悲憤的感覺。為什麽他和女兒就是過不上平淡的人生呢?為什麽總是會遭遇這麽多的事情?為什麽命運仿佛隻對他們不公一樣?


    在胡慧去世沒多久以後,胡湘提議要厚葬胡慧,但是被胡大寶阻攔了。為了可以私自處理胡慧的屍體,胡大寶裝出一副悲痛萬分的樣子,甚至精神有些失常,誰敢反對他的意見,要從他身邊搶走胡慧,他就上去和拚命的態度對待。


    胡湘看著胡大寶這個樣子倒是也沒有強迫,因為她知道,其實胡大寶也已經沒有多少活頭了。


    再說了,胡慧人都已經死了,要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好了,自己可不在乎,難道人死了以後還能複生嗎?


    這時,我感覺到預知夢之中的空間的震蕩變得越來越劇烈了,而且空間整個似乎驟然之間就透明了起來。朦朧之中,我看到場景變換——胡大寶指揮著手下,扛著一個眼熟的棺材走向南山嶺的場麵出現了。


    耳邊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響,深夜似乎下著大雨。到了地方以後,胡大寶看著下人們在地上奮力挖坑,自己則抬頭觀看著星象的位置。


    這也是爺爺告訴他的,一定要選對地方才行,一旦位置不對,就將前功盡棄。星相學博大精深,其實都可以算作一門獨立的學問了。地葬師對於星相學也隻是略知皮毛罷了。


    而在胡大寶帶人埋好了這棺材以後,我的視野也是漸漸朦朧——低頭一看,我發現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張燃燒的白紙一樣,在不斷的消失殆盡。這時我才突兀想起來,自己可還是藏在靈柩之中呢!


    這一次的預知夢格外的長,但是預知夢和現實之中的現實是不構成固定的比例的。說得極端一點兒,在預知夢裏過了一百年,可能在現實裏隻過了一秒。


    現在這個現象很明顯,就是要脫離預知夢的征兆——但我正在以如同紙片人燃燒一般的模樣離開預知夢,這其實是一種信號。


    我能以靈魂體的模樣呆在靈柩之中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再不離開的話,就要和靈柩一起一起灰飛煙滅,真是連朵雲彩都不帶走一片兒。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的雨聲越來越響,我的視線再次清晰了起來。但是入眼之處滿是黑暗,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是適應了這種黑暗。


    我低頭一看——發現靈柩,這個小紙片人的身體正在發出一種淡金色的光芒,光芒十分的微弱。可我卻知道,這是火光,是在燃燒著靈柩的火光。我心裏立刻著急了起來,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根據之前在預知夢中看到的情況,爺爺留給胡大寶的預言,其實很可能就是在暗指我的到來。胡慧其實已經死了,而我在剛進入棺材時看到的,應該就是胡慧的靈魂。


    而我呢,如果不在這裏逃離靈柩的話,我就會魂飛魄散。可是我又不能離開棺材,外麵誰知道白無常是不是還在那裏,如果被白無常找到也是死路一條。


    那麽,剩下的辦法就隻有一個了——我需要進入胡慧的身體。這讓我感覺很怪異,此後豈不是說我要以女人的身份活下去了?


    而就在我糾結的時候,在剛進入棺材時看到到一團白色的霧氣再見緩緩出現,而在那白霧之中,凝出了一張小小的臉。我一看就認出來了,這就是胡慧。


    “請您救救我的父親,幫幫我吧……如果有來生,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您……”


    我現在是靈魂體,胡慧也是,我們倆才能如此互相溝通。而看著胡慧那一臉的哀傷,我也是不禁苦笑了一下,說,我也想幫她,但是你的意思是說,讓我進入你的身體,成為女人嗎?


    仔細想想的話,可能是胡慧比較吃虧,但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而是爺爺雖然說了可以讓胡慧複活,但我要是進入了胡慧的身體,複活後的胡慧可就不是她了呀。


    沉默了許久後,胡慧說,她對塵世已經沒有了迷戀,自己的丈夫已經離開,上了黃泉路,她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父親了。說道這裏的時候,胡慧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暗然。


    她說,或許自己在活著的時候,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就是無條件一直信任了自己的姐姐胡湘。我無話可說,隻得沉默。因為我知道,胡慧如今肯定也已經知道了是胡湘害死了自己。


    甚至不僅僅是胡湘,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胡湘,是她為胡家帶來了災難。胡慧望著我說,張先生,我不求再次死而複生,但希望您在替我活著的這段時間裏,可是好好懲罰胡湘,並且救救我的父親。


    至此,我也明白了爺爺為胡大寶算的那一卦中的含義,這個替胡慧向胡湘報仇,幫助胡家解決危機的任務是擺脫不掉了,我也沒有那個餘地,現在要是不進入胡慧的身體,我就要跪了。


    我答應了胡慧,和她約定好,在作為胡慧活下去的這段時間裏,會幫她處理掉胡湘,並且也會想辦法救救胡大寶,但這一點我可能無法保證就是了。


    胡慧搖搖頭,說,隻要能懲罰了胡湘,讓她再也無法害胡家的人,她就沒有遺願了。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最後可以和自己的父親埋在一起。


    我作為一個地葬師,這一點還是可以做到的,當下答應了胡慧。得到了我肯定的迴到以後,胡慧這才欣然一笑,那團白霧也是漸漸散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胡慧的身子似乎是動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靈柩隻剩下了最後的三分之一,我凝神屏氣,默念咒語,讓自己的靈魂離開靈柩,進入胡慧的身體。


    進入自己的身軀和進入一個新的軀體,完全是兩種概念。更何況胡慧還是個女的,我當了二十多年的男人,這迴要進入一個女人的身體成為女人,光是想想都覺得心情複雜的不行。


    進入胡慧的體內以後沒過多久,因為與軀體融合需要消耗大量的靈魂能量,我也是很快陷入疲憊,就開始沉睡了。


    重新恢複意識的時候,我是被凍醒的——慢慢的睜開眼之後,我感覺自己的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疼的,仿佛骨架子都散了一樣。


    “嘶……娘的,身體好像都已經凝固了。”胡慧的身軀還是二十代的肉體,但是由於死去之後陷入了僵化,此次恢複過來還是感覺很別扭的。


    我猜胡慧的靈魂之所以一直逗留在這裏,就是為了維持自己屍體的不腐敗。本來埋藏在這個地點,爺爺也是為了防止屍體的腐敗。這說明爺爺很可能預料到了我有一天會進入胡慧的身體之中。


    “算了,別想那麽多了,如果爺爺真的早都算出了一切的話,我應該是安全的才對。”


    我一邊想著,一邊兒慢慢的活動著身子,感覺差不多適應了以後就試著把棺材蓋子給推開了。南山嶺的地形我很熟悉,這裏已經跑過了很多次了。


    白無常似乎早就已經離開了,這裏空無一人,時間似乎還是清晨的模樣,在白茫茫的霧氣之中,植株的枝葉上凝著露珠,顯得晶瑩剔透。


    我爬出了棺材,也不知道躺了是多久,爬出來,活動了一下身子,渾身上下的骨頭是哢嗒哢嗒的一頓亂響。我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隻要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心跳不禁有些加速了起來。


    胡慧的身上穿著名貴的旗袍,而這姣好的身段也是在旗袍之下徹底展露出凹凸有致的線條,看得我心中一陣激蕩。雖然胡慧已經是人婦了,但我現在才是這身體的主人。


    強壓住想要解開扣子看一眼的衝動,我咽了口口水,告訴自己或許胡慧的靈魂還在某處盯著自己呢,可不能做過分的事情。


    我離開南山嶺以後,沒有直接迴到胡家去——就這麽迴去肯定是要出事兒的。胡家的人可都是看到我因病去世了,要是忽然出現在他們麵前,至少要嚇死一半兒的人。


    這時,我忽然想起那咒術的事情,就拉起了袖子看了一眼手腕——皓腕上沒有任何東西,紅線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這才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在人死了以後,咒術似乎是自動解除了的樣子。不過哪怕沒有解除,其實我也有辦法——畢竟現在的胡慧可是我,堂堂一個地葬師,而不是善良的像天使的蠢丫頭。


    我走之前在棺材裏順了兩個首飾,先到當鋪去換了,換了不少錢。到服裝店重新弄了一套樸素不起眼的衣服之後,我第一時間就跑到澡堂子裏去了。


    咳咳,可不要誤會,我隻是因為胡慧這身體在棺材裏躺的太久了,我又是個很愛幹淨的人,這才想著要先好好洗個澡。


    在洗浴中心洗澡的過程省略,但出來的時候,我是頂著兩行鼻血出來的。我覺得下次要謹慎一些了——這種刺激對於我這個初哥來說,有些太過強烈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葬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眼看世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眼看世界並收藏葬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