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她一直看著爺爺和胡大寶手中在做的事情,心中不禁升起了另一種疑惑——這兩個人到底是在幹什麽?


    在一旁的矮桌上,放著許多的瓶瓶罐罐,顏色五彩斑斕,而一個銀質的圓盆之中倒著一盆殷紅發黑的液體。妻子看得頭皮有些發麻,那是什麽,是血嗎?這時,妻子又看到爺爺從一個黑色的麻袋裏拿出了一顆狗頭——狗頭被挖去了眼珠和鼻子,爺爺正一顆顆將那牙齒給拔下來。


    場麵對於男人來說還不算特別驚悚,獵人一般捕捉到了獵物做的事情可比這個要更加殘忍。但是胡大寶的妻子是個嬌生慣養的女人,哪裏見過這種場麵,頓時嚇得差點兒沒叫出聲來,捂著自己的嘴巴,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我看胡大寶妻子的表情,似乎都是有些後悔來到這裏的樣子了。現在她要擔心的事情似乎變得更多了。這時,胡大寶完成了手中的工作,抬頭抹了把汗就看向了爺爺,說接下來要怎麽辦。


    爺爺不一會兒也完成了自己手中的工作,左右看了看,輕輕點點頭,說道具已經製作的差不多了,接下來等著讓它們自然發幹,曬幾天日光就帶到胡慧的墓地裏,等到你生辰到來的前一天再拿出來,就大功告成了。


    胡大寶見爺爺這麽說臉上也是露出了喜色,眼中都是浮現了淚水,他抹抹自己的眼睛,沙啞的說這樣的話隻要能孩子生出來的話,胡慧就能複活過來了是嗎?爺爺說當然,不會有任何問題,但在那之前還要把你妻子肚子裏的孩子的靈魂抽出來。


    說著,爺爺的神色也是顯得有些複雜了起來,他拍了拍胡大寶的肩膀,說:“關於這件事,我知道你的心情其實也不會好受,但是眼下這就是唯一的辦法,你的孩子靈魂,我會讓他升天投個好胎的。”


    胡大寶沒有說什麽,但深深的歎息聲之中也已經是包含了所有的情感。


    “老先生,這都是因我而起,所有的結果都由我來承擔,您不必覺得自責……如果不是有您的幫忙,小慧其實根本就無法複活過來。”


    “等一切都結束了以後再說這些話吧,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了。”


    “哎,我曉得。”


    妻子離開那裏,迴到自己的屋子重新躺迴床位的時候整個人都在不斷的顫抖,一夜瞪著天花板都沒能睡著。直到到了白天之後她才有些緩過神來,一直思考著爺爺和胡大寶的對話,似乎才明白了一些東西。


    總之,我發現這時胡大寶的妻子已經明白了,自己肚子裏的孩子要保不住了——哪怕生出來,恐怕也不是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似乎要變成胡大寶已經死去的女兒了。胡大寶的妻子認識胡慧這個名字,但卻是通過一種特殊的方式——胡大寶有幾次睡覺的時候說過夢話。


    而在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把這一切當成是真實事件,隻以為是胡大寶做了噩夢,但是在得知了胡大寶和爺爺正在商量的事情以後,她忽然發現事情似乎沒有這麽簡單了。


    之後的幾天時間裏,胡大寶的妻子一直就是魂不守舍的狀態,胡大寶看她似乎心不在焉的樣子也有些擔心——他當然是擔心孩子會出事。妻子敷衍了幾句,說自己沒有什麽大事,胡大寶就信了,他本來就不擅長察言觀色。


    我看到這裏心裏忽然產生了有些不好的預感——因為胡大寶當然是不知道的,可我卻很多次看到妻子在漸漸確定了胡大寶隱瞞自己的真相之後,在半夜的時候多次做噩夢驚醒,之後就一個人靜靜的抽泣。


    有很多次,胡大寶妻子的情緒看上去十分的不穩定,甚至差點兒拿起水果刀要紮向自己的腹部的情況也發生過,最終她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隻不過在那之後,我發現胡大寶妻子的性格似乎有些變了。


    胡大寶的妻子有些嬌蠻,甚至可以說有些任性。但是這都是在她愛著胡大寶,潛意識中認為自己是胡大寶心中最為重要的女人的前提下出現的行為。在那之後胡大寶的妻子一直在不被胡大寶發現的前提下觀察這胡大寶和爺爺的行為。


    當胡大寶的生辰快要到了的時候,我發現胡大寶的妻子通過各種方式收集情報,已經是把整件事情的脈絡也弄清楚了。但胡大寶自己還不知道這件事,他還覺得妻子被蒙在鼓裏呢。


    胡大寶娶了她,並不是因為真的愛她,隻不過是為了找一個可以給自己生孩子的女人而已。而她她這一胎生下來,肯定會是個女兒——因為胡大寶已經死去的女兒的靈魂要附在她肚子裏的孩子身上。


    所以,當她的這個孩子生下來以後,雖然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但這孩子卻並不是自己的,而是胡大寶的孩子。


    ——這段時間胡大寶的妻子話語明顯變少了,情緒也是顯得有些低落。胡大寶卻沒有起任何疑心,他本來就不關心自己的妻子。妻子自己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天天就念叨這些話,一次又一次的反複念叨。


    有時候看著她忽然又笑又哭,對著鏡子忽然又仔細的給自己化起精致的妝容,哪怕知道自己是在做預知夢,我的心裏都是毛毛的,覺得事情絕不會那麽順利的發展下去。


    在胡大寶生日那天,不少親朋好友和生意上認識的夥伴都是來祝賀胡大寶,可是胡大寶本人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甚至有些厭煩。妻子看著胡大寶那個樣子,眼神顯得很冰冷,但走上去就對著胡大寶說她來迎客,讓他去休息一會兒,準備過會兒再主持晚宴吧。


    換做是以前的話,在這種情況之下妻子肯定會讓自己和她一起去好好接待客人,難得妻子這麽善解人意一次,胡大寶還以為是妻子想通了,要當媽媽了人也變得更成熟了,心裏頓時很感激,轉身就去了。可他哪裏知道,情況恰恰相反,這是一個女人對他徹底死心的征兆呢?


    當胡大寶和爺爺在晚上到了湖泊附近的天然洞穴,將胡慧附身的玉蓮子替身給拿出來的時候,裏麵放著的用來淨化邪氣的道具已經全都腐化或者爛掉了。但這是好現象,說明邪氣已經被成功轉移了出去,而胡慧的靈魂依舊保存的很完整。


    一開始的時候,這種邪氣的驅逐需要在被動情況下去完成,因為胡慧的靈魂在被大量的邪氣侵入後已經無法保持神誌了。但這一次放置的吸納邪氣的道具,都是需要靈魂自行逼出體內的邪氣的,於是也證明胡慧的靈魂已經恢複了原先的樣子。


    在爺爺的吩咐下,胡大寶激動的將玉蓮子替身從裏麵給拿出來,爺爺在玉蓮子身上畫了個奇異的小陣,用參合著藥材還有狗血,黑驢蹄子粉末製成的墨水在上麵寫了一個“滎”字,之後隻見爺爺的兩個手指就像是在纏毛線一樣,一圈圈的往上纏,雪白的,如同柔軟的紙張般的白霧就嫋嫋升了起來。


    卷完了以後,爺爺將胡慧的靈魂輕輕朝著虛空中一擲,那靈魂就化為了一張飄渺而朦朧的蜘蛛網狀,過了許久,靈魂一點點開始自我結合,重新組合起來落在地麵上的時候,就幻化出了胡慧生前的形象。


    這時的胡慧一絲不掛,保持著十分幹淨的肉身,而且那雙澄澈而透亮的眼睛,更是栩栩如生,如果不是因為身體透明,說她現在已經是和活人了都不足為奇。


    “小慧!!”


    隔了許久,再次見到了自己的女兒,胡大寶也是感動的痛哭流涕,一下子撲上去就要抱住她,胡慧見到了父親也顯得很激動很開心的樣子,但是胡大寶撲上去以後直接就跌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吃屎,無法碰到胡慧了。


    胡慧看著父親灰頭土臉的爬起來呆愣的盯著自己的樣子,也是噗哧一下笑了出來。小手伸出去想幫父親擦擦臉上的土,可是發現自己摸不到,微微苦笑了一下,眼中閃過了一抹落寞之色。


    爺爺笑嗬嗬的說:“孩子現在是純粹的靈魂狀態,人在死後成靈,就不再屬於這凡世了,是要前往天地兩界的之前的存在,所以是無法和凡世的人進行接觸的,這一點你最好記住。”


    胡大寶有些著急的撓撓頭,說道:“老先生,那咱們就盡快把孩子放進我老婆肚子裏吧?”


    爺爺搖搖頭,說道:“這事兒絕對不能急,胡大寶,你已經都熬到了今天了,好幾年都等了,幾天時間還等不了嗎?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要為你女兒和你妻子著想,尋找一個合適的良機很重要,這也是為了確保所有人的安全。”


    我知道爺爺說的話是在理的,把胡慧的靈魂重新放迴肉身之中,讓她活過來,這其實說白了不就是不通過轉世輪迴的過程,讓人重新投胎嗎?無論從凡世的人倫道德方麵來講,還是從天地法則的層麵來講,這都是屬於犯了禁忌。


    可另一方麵,地葬師就是這樣矛盾的一種存在——地葬師這一存在本身就違背天地規律,做的事情也不符合三界王法,但是他卻能夠安然存在,使用自身的力量在這三界之中做出一些改變。


    迴去的時候爺爺將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小小的白色紙人給拿了出來,在紙人的脖子上綁著一條小小的紅緞帶——是紅袖靈柩,專門為孩童準備的一種紙人。


    這和我現在附身的靈柩屬於是同一種類,隻不過爺爺製作的靈柩要更高級一些,維持的時間也更長,也能看出來爺爺的道行可要比我高出不止一星半點。


    “之後的幾天時間裏,這小紙人你要好好放在身邊,就貼身放著,睡覺也好吃飯也好,最好是無事時刻貼身攜帶,目的是為了讓你女兒多吸收一些你身上的喜氣和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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