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米爾發現林悅悅吻了我,還以為是我主動吻他的女朋友呢。


    他的粒子在我的身體裏發怒,通過意識粒子罵我,倒嚇了我一大跳。


    我通過意識對他說:“她吻我,你讓我怎麽辦?”


    “你這是……這是故意……”他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讓我怎麽辦,所以既使意識表達也含含糊糊的。


    “難道我要嚴厲製止她?告訴她原來的我,不過是阿米爾嗎?”我說。


    我剛才的激動弱化了很多,對於自己剛才的劇烈反應,心裏有些好笑。


    我繼續說:“我現在掌管了我的身體,在林悅悅的眼裏,我一切都沒有變啊?所以,要想讓林悅悅明白,原來的我是你,我現在就要告訴她實情。”


    “你,你……”


    “你覺得我需要現在就說清楚嗎?告訴她,愛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嗎?”


    “先這樣吧,氣死我了,恨死我了。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到底怎麽辦。”


    【2】


    這時,本來緩緩如潺潺流水的音樂聲突然增強。大家都迴過頭去看大廳盡頭音樂發出的位置。


    在那裏,一塊高大的紅色大幕拉開了,美妙的小提琴獨奏,隨著幕布的拉動而響起。


    我這才明白,幕布的後麵隱藏著一支樂隊,剛才大廳內的音樂是他們演奏的,大概很多人都和我一樣,認為是音響播放的音樂。


    十幾位樂隊的演奏者,都是和我一樣大的孩子,他們有坐有站,都穿著燕尾服。而站在樂隊前的指揮,則是一個美麗動人的俄羅斯女孩。


    我在莫斯科呆過一段時間,能夠判斷出她就是俄羅斯女孩。


    她的臉就像瓷器一樣白裏透紅,身材婀娜,雙腿細長,卷曲的栗色頭發直達腰際。


    她迴眸拋給我一個笑眼,臉頰露出細小的酒窩,神情十分妖嬈。但隨後,她就又閉上了眼睛,凝神指揮起來。


    媽媽來到我身邊,拍拍我的肩膀,悄聲說:“兒子,喜歡嗎?”


    我說:“謝謝媽媽的安排,我最愛聽小提琴啊。”


    媽媽眼神一下亮了起來,說:“這才是我的兒子嘛,我的兒子喜歡的是小提琴,而不是彈吉他。”


    我明白了,媽媽一定是對冒充我的阿米爾喜歡彈吉他,感到不可思議。要知道,我從小最喜歡的,可是小提琴啊。


    剛才邊喝酒邊嗡嗡嚶嚶的客人們,在樂隊華麗亮相之後,都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端著酒杯,三三兩兩,踱步到樂隊前的場地上,站在那裏,懷著崇敬的神情聽著樂隊美妙的演奏。


    我看到,隻有林悅悅的爸爸媽媽坐在沙發裏,他們有點無所適從,大概對這樣古典的音樂不懂得欣賞。


    林悅悅也看到了他們的拘束,她鬆開我的手,悄聲說:“失陪一會兒,親愛的。”


    然後,她從我的身邊走過去,走到她爸爸媽媽那兒。


    我邊聽著音樂,邊用餘光看著她。


    她低下頭去,向爸爸媽媽說著什麽。


    接著,他們把酒杯遞給了林悅悅,站起身來。他們看向了我,向我揮揮手。


    我知道他們要走了,於是走過去,準備向他們說聲再見。


    但是,還沒有等我走近他們,中間突然多出了一個人。


    【3】


    這個人簡直就像一個稻草人。


    他穿著破爛的衣服,頭發花白,身上散發著森林裏才有的腐敗氣息。


    他的臉很久沒洗過了,泥垢很厚,隻有眼睛一轉,才發現他不是泥塑的。


    我想,這不是丐幫的洪七公嗎?


    附近的幾個人,看到他,都嚇了一大跳,立即遠離了他。


    林悅悅的爸爸媽媽也嚇得躲到了一邊,眼裏露出了驚恐。他們的手都捂著鼻子,看來這個人身上散發的怪味,實在令人作嘔。


    林悅悅見過很多大場麵,所以還算冷靜。


    我走向她,我的第一反應是去保護她。


    她見我走來,上前抓起了我的手,似乎在從我這裏給自己充實力量,共同麵對不可知的危險。


    乞丐對著我呲了一下黃牙,用手向後撥拉了一下頭發,露出大半個臉。


    我終於看清楚了。


    原來,他就是雷夫切爾。


    【4】


    “我們又見麵了,粒子人朋友,你長大了。”


    雷夫切爾聲音沙啞,他的嘴裏唿出一股臭味,令人不得不掩鼻躲避。


    我感到一陣惡心,但我強壓著恐懼和厭惡,極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但我的粒子保護膜出賣了我,因為保護膜已經把我整個靈體保護了起來。


    每一次危險臨近的時候,我的粒子保護膜都不自覺地立即開始對我進行防護。


    “你果然露麵了。”我說。


    我看著與整個宴會體麵的人格格不入的雷夫切爾,心中極度不安。


    看來,許昌榮對他的預判無比準確啊,他果然出現在我的生日宴會上了。


    雷夫切爾說:“暗星人發現了我的行蹤?不錯,就是他。”


    雷夫切爾的眼珠不懷好意地飛速轉動,最後停留在許昌榮的身上,我能夠感到那眼光中的冷酷。


    他寒氣逼人的眼神,嚇住了剛才還算冷靜的林悅悅。


    林悅悅臉色突變,驚恐地問:“你是誰?”


    然後,她又醒悟一樣轉過頭來對我說:“浩宇,難道他就是隱靈人?雷夫切爾?”


    “哈哈,不錯,我就是雷夫切爾。悅悅姑娘,你長大了,但我仍然能夠認得出來你。”


    隱靈人放肆地大笑,大聲說話,他的聲音蓋過了樂隊的演奏。


    樂隊的聲音嘎然而止。那個指揮女孩不滿地迴頭看過來,她想知道誰這麽粗魯。


    當她看到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雷夫切爾時,嚇得尖叫了一聲,指揮棒也掉在了地上。


    我猜想,她大概不是粒子人吧?怎麽會如此膽小呢?


    我立即感到自己是五十步笑百步,我的勇氣也並不足。


    我讓自己鼓足勇氣,但隻是握緊了拳頭,心中仍然充滿了怯意。


    【5】


    突然,我感到了阿米爾粒子的瑟瑟發抖。


    我在意識中不滿地說:“阿米爾,你怎麽嚇成了這個樣子?”


    阿米爾強行讓自己恢複了平靜說:“小主人,是你的恐懼傳染了我。”


    我不再理會阿米爾,而是對隱靈人雷夫切爾說:“隱靈人先生,你這八年在哪裏?”


    隱靈人再次哈哈大笑起來:“這八年,我餐風飲露,臥雪眠霜,禪修冥想,終於明白了我們的最高目的。”


    他的笑聲令人感到驚懼,但他的話卻又令人感到費解。


    我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隱靈人說:“我的朋友,更大的災難來了。恐怕,人類真的走到盡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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