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樓下傳來一陣響聲,似乎有人碰倒了杯子,接著又碰倒了椅子。


    媽媽很緊張的看著房門,好像擔心會有隱靈人闖進來一樣。


    我說:“媽媽,不要擔心,是伊萬和林悅悅。”


    媽媽拘謹地笑了一下說:“我忘記客廳有客人了。”


    暗星人皺眉說:“他們倆好像等得不耐煩了。”


    我媽媽似乎把自己看成了暗星人的人質,用征求的口氣對暗星人說:“先生,我可以下去見他們嗎?”


    暗星人一呆,慚愧地說:“親愛的,你不要這麽說話,這是我們的家。”


    我也安慰媽媽:“媽媽,他是不會傷害你的,雖然你記不起來他了,但在鏡像地球的時候,他像我爸爸一樣,是非常關心你的,那時,你對他也非常好。”


    暗星人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對我媽媽說:“是的,親愛的,我愛你,決不會傷害你的。”


    但是,媽媽並不相信他,而是極其謹慎的看著我,說:“浩宇,那我們要不現在下去見伊萬和悅悅吧?”


    我拉著媽媽的手說:“走吧,媽媽,他們早就想見你了。”


    【2】


    我們拉開門,臥室外的溫度似乎低了很多,媽媽打了個冷戰,裹緊了衣服。


    過道上,有一幅媽媽畫的“香山之春”,畫中有兩隻紫色蝴蝶,在微微開著黃色小花的綠色草地上翻飛。


    媽媽凝神對著畫看了一會,不好意思地對我笑了一下說:“畫的不好。”


    然後,我們走過過道,走下樓梯。媽媽黑色長裙與地板摩擦著,發出輕微的簌簌聲音。


    媽媽握著我的手,她快速的心跳隨著脈搏傳過來。我知道,這是她蘇醒過來之後,第一次見到外人。


    媽媽在樓梯上看到伊萬和林悅悅,他們坐在沙發上,正收拾倒下的杯子。聽到腳步聲,他們同時抬起頭,看著我們,驚訝地說不出話了。


    我媽媽微微笑了一下,說:“伊萬先生,悅悅,你們好。”


    他們倆雖然知道我媽媽會下來,但完全沒有準備好,似乎沒想到我媽媽會這樣微笑著。


    我媽媽的樣子,就好像不是重生,而是一直就在這個家裏,就在臥室裏。


    她姍姍而來,雍容華貴,大方自然,就像女主人下樓與客人打招唿。


    伊萬先生反應過來,他右手按著心髒的位置,用俄羅斯宮廷禮儀鞠了一個躬,說:“你好,親愛的舒雲姐,見到你太高興了。”


    林悅悅也醒悟過來,忙紅著臉說:“你好,阿姨。”


    媽媽笑著說:“伊萬,悅悅,能夠再次見到你們,真好。”


    伊萬聽到這句話,情緒受到了極大的波動,他昂著頭盯著我媽媽,胸脯高頻地起伏,終於沒有忍住,嗚地一聲哭了起來。


    伊萬這一哭,悅悅也哭出了聲。她用小小的手捂著眼睛,眼淚從她的指縫裏流出來。


    我也心酸不已,眼淚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板上。畢竟,我門都經曆了生離死別啊。


    媽媽有點手足無措,茫然地四處張望著,她本來很自然的,大家一哭,她不知道怎麽勸慰了。


    她紅著眼圈說:“不要哭啊,伊萬,悅悅。今天是一個好日子,我們都高高興興的。”


    【3】


    暗星人爸爸在我們後麵用力拍了一下手,打斷了他們的哭泣。


    他提高聲音說:“伊萬先生,悅悅,剛才我們商議了,我們要舉行一個patty,一是慶祝浩宇十歲的生日,二是慶祝我的夫人重生。”


    伊萬用力止住了哽咽的聲音,擦了一下眼睛說:“郭先生,這個提議很不錯。我馬上去準備。”


    媽媽說:“伊萬,你是客人,你對我家的廚房不熟悉,你們坐著聊天,我去準備。”


    暗星人擺擺手說:“吃東西是人類最無聊的行為,但是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把大家聚到一起。不過,你們不用準備,冰箱裏有準備好的配菜,隻要用微波爐加熱就行了。”


    媽媽說:“是嗎?那就太好了。”


    伊萬說:“舒雲姐,菜還是我送過來的呢,我去加熱一下。”


    暗星人對於伊萬表功很是不滿意地說:“還不是我讓你準備的?在我的記憶中,我知道我的夫人最愛吃什麽。”


    伊萬說:“是的,先生,這裏的菜大部分都是中國菜。”


    暗星人爸爸討好地看著媽媽說:“你一定很餓了吧?雖然不能像中國飯店那樣,做上一大桌子精美食品,但是也能夠讓我們的餐桌上應有盡有。”


    【4】


    在我媽媽、伊萬的忙活下,隻用了不到一小時,七八道菜、米飯、紅酒、咖啡就都準備好了。


    媽媽用手套端過來兩份香噴噴的牛排說:“悅悅,浩宇,這牛排是給你們兩個孩子的。”


    悅悅激動地看著我媽媽忙這忙那,不由得眼圈又紅了。


    我知道,她肯定也想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我們都坐下吧。”媽媽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唿大家。


    我和悅悅對麵坐著,暗星人爸爸和媽媽對麵坐著,伊萬坐在了一邊。


    伊萬打開紅酒給所有人都倒了半杯,包括我和和悅悅。媽媽微笑著看了我們倆一眼,並沒有表示反對。


    我們五個人圍坐在餐桌上,互相望了一眼,氣氛稍微有點拘謹。


    媽媽打破沉默說:“別愣著,大家開始湊合著吃吧。”


    她的話一出,我卻愣住了,這句極其熟悉的話,讓我心裏很是觸動。


    但是在這個場景裏說出來,卻有種說不出的不和諧。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每個人都點了一下頭,開始吃東西。


    我以為暗星人不需要吃飯呢,沒想到他竟然拿起一塊烤雞翅吃起來,而且吃得很香。


    我吃驚地問:“暗星人先生,你也吃東西嗎?”


    他邊啃邊笑著說:“我可以吃,也可以不吃。”


    伊萬笑著說:“那豈不是浪費啊,郭先生。”


    暗星人沒有理他,而是看著我說:“為了能夠和你媽媽過上正常人的日子,為了像人類一樣正常生活,我要把吃飯當做一件樂事。”


    【5】


    本來想帶動一點氣氛的伊萬,也不再說話了,我知道他擔心冒犯了暗星人。


    我們在餐桌上的話都很少,大家都沉默地吃著。


    我和林悅悅都沒有喝酒,媽媽也隻是喝了一點點,伊萬和暗星人卻喝了一杯又一杯。


    快吃完的時候,我媽媽溫柔地看著林悅悅問:“你的爸爸媽媽都好嗎?悅悅。”


    林悅悅的眼淚奪眶而出,把媽媽嚇了一大跳,她立即起身給悅悅擦眼淚。


    我小聲地對媽媽說:“悅悅的爸媽,在太陽黑子襲擊時,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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