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儀潔玲子為薩貝妮購買了很多時尚衣服,還有日本特產。其中有她的最愛,banan海綿蛋糕,以及一麵日本女孩閨房必備的銅鏡。


    她本來買了不少化妝品要送給薩貝妮,井行智很不客氣地諷刺道:“儀潔,她不像你,她的皮膚不會衰老,她的美貌,基本不變。如果用了化妝品,就是對完美的一種破壞。”


    儀潔玲子沒有在意導師的言外之意,而是自責地點了點頭,說:“哎呀,我怎麽忘記了?薩貝妮的美貌,的確幾十年都不會變老。”


    在房間裏收拾行李的時候,薩貝妮對儀潔玲子也戀戀不舍。


    她說:“儀潔,你是我這個世界上惟一的閨蜜,見不到你,我不知道會多麽想你。”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下來了,她不自主地用雙手捂住了眼淚。


    她感覺到,她潛意識角落中有一個粒子,正在冷冷地盯著自己的多愁善感。


    儀潔玲子緊緊地抱了抱她,吻了她的兩腮,親熱地說:“我會去倫敦看你去的。如果你和比爾結婚,別忘記我是預約好的伴娘啊。”


    “如果他真的娶我,我一定要你做伴娘。”她有點憂鬱地說,“比爾對我並不滿意,我能感覺得到。”


    “如果比爾欺負了你,告訴我,我會日本柔道,我去幫你教訓他。”儀潔挺挺胸,很俠氣地說。


    薩貝妮破涕為笑,她也輕輕親了一下儀潔的兩腮,說:“好的,好的,我記住你的話了,你和井行智先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在這個世界上受了委屈,自然隻能向你們傾訴。”


    說著說著,她又癡癡地望著窗外,流下了眼淚。


    她美麗不可方物又楚楚可憐的樣子,讓儀潔又心疼又好笑。


    【2】


    第二天一早,告別的時間到了,井行智、許昌榮和儀潔玲子都到樓頂停機坪送比爾和薩貝妮。


    許昌榮教授提醒說:“比爾,你問清楚注意事項了吧?薩貝妮的身體還很脆弱,你要保護好她,遇到任何突發情況,要立即與井行智教授和儀潔玲子小姐聯係。”


    比爾說:“放心吧,許教授,他們都囑咐我了,對於基因人的護理常識,我基本都知道了。”


    井行智說:“比爾,我隻是告訴你一些簡單的東西,薩貝妮比你更清楚。”


    儀潔玲子說:“我已經反複提醒薩貝妮,遇到任何不適,要第一時間聯係我們。對吧,薩貝妮?”


    “是的,讓您費心了,井行智君。讓您費用了,儀潔小姐。”薩貝妮躬身說。


    許昌榮為薩貝妮的禮貌周到感到十分好奇,井行智的基因編碼也太強大了吧?


    而薩貝妮的表現,在比爾的心中,卻有種時空錯亂感。


    他想,這到底是一位善解人意的日本女孩?是中東並肩作戰時冷血而火熱的薩貝妮?還是牛津大學時溫柔又憂鬱的女友蒂婭娜呢?


    或者,是她們三人的混合體?


    此前,他想過最多的,就是蒂婭娜的靈體重生,與薩貝妮的肉體合而為一。


    而現在,這個基因女孩,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讓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了。


    【3】


    機艙門關上,飛機微微一震,起飛了。


    在乳白色無人駕駛的機艙裏,有咖啡的香味,有輕柔的音樂,還有他們倆,麵對麵地坐著。


    “我們需要重新適應彼此。”


    飛機停止躍升,開始平穩發行後,比爾對薩貝妮說,他想化解了一下尷尬的局麵。


    “我知道你愛著蒂婭娜,親愛的比爾,我不妒忌。我隻希望,你讓我愛著你就夠了。”薩貝妮溫柔地說。


    她的眼睛望向比爾的脖子,露出惶恐和不安。


    “對不起,薩貝妮,我一時不能適應現狀。要知道,你確實很像蒂婭娜。”


    “是嗎?就是因為長得像嗎?”


    “不,神態也像。我剛剛約會她的時候,是在學校的一個咖啡館裏。她也坐在我的對麵,神情也是你這樣。隻是她的頭發很長,紮著辮子。她局促不安的時候,喜歡用手指絞動發辮,那樣子,和你現在像極了。”比爾說。


    薩貝妮有點失落地微笑了一下,說:“我也可以留長發,也可以紮成她那樣的長辮子。如果你喜歡的話。”


    比爾控製不住地感動了,他的手握住了她放在桌麵上的手,說:“不,薩貝妮,你不要誤解,我不是說,讓你變成她的樣子。我是說,我感覺,你現在綜合了薩貝妮和蒂婭娜的優點,還有日本女孩的禮節。我不知道井行智教授是如何做到的。”


    薩貝妮的臉紅透了,她的手在比爾的手裏,她的心砰砰跳個不停,她慌慌張張,神情激動,眼睛溢滿淚水,目光充滿期待。


    她說:“親愛的比爾,我也許不能讓你滿意,但我自從見到你,就知道永遠無法離開你了。我的心裏,仿佛不斷地重複著那句誓言:隻有死亡才能把我們分開。”


    “那是一句結婚誓言。”比爾心潮澎湃地說。


    “也許吧。我無法全部記起我的過去,我曾經和你做過什麽,但我知道,你就是我活著的目的,就是我生命的歸宿,就是我的世界。”


    她說話的時候,淚水一滴一滴掉進麵前的咖啡杯子裏。淚滴在黑色的咖啡中,砸起一個又一個閃亮的小坑。


    比爾目光聚焦在她淚滴落下的地方。他感到,那深邃的緞子一樣的黑色小點兒,充滿了無限的情意。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先是抬起薩貝妮的手......


    她知道,她無法忍受他把她無情地拋棄。


    飛機在空中流星一樣飛行著,機艙內突然變得安靜,似乎任何聲音都消失了。


    他們互相溫存地躺在一起。


    他們似乎明白,愛是美好的體驗,也是煩惱的開始。


    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愛並不是一切。


    愛是尋找的過程。


    尋找是艱難的,充滿了挫折和無奈。


    而當愛就在那兒,則預示著另一種使命。


    他們還有很多事兒,要不得不麵對。


    比如,即將來臨的太陽黑子災難。


    【4】


    比爾的家,一直還是在倫敦南菲爾德。


    雖然比爾的爸爸在法國戛納買了幢豪華別墅,但比爾的媽媽還是喜歡這一區域大片的綠地公園。


    更何況,他家的房子,是維多利亞與愛德華時期的古典房,坐落在幽美的普特尼高街和寧靜的溫布爾頓鎮之間呢。


    比爾喜歡自己從小長大的小院,那裏有他兒時的歡笑,有他成長的憂傷。


    家中的每一小片地方都長在了記憶裏。


    隻要閉上眼睛,就能夠迴憶起那些玩具,那些書,滑板,自行車,摔傷的手臂。


    似乎所有的地方,都能引發一連串令人迷醉的故事。


    在東京的時候,比爾就提前打電話告訴了媽媽,他要帶一個女孩迴家,她要和媽媽住一段時間。


    在電話中,他隻是把薩貝妮簡要地介紹了一下。


    媽媽欣喜地說:“兒子,放心把那個姑娘交給我,我會和她成為親密朋友的。”


    雖然牛津到自己的家,開車也就一個小時的路程,但比爾卻很少迴家。


    他總是在埋首在辦公室,再就是去課堂講課,去咖啡館讀書吃飯。


    相反,媽媽卻經常來咖啡館看他。


    媽媽來了,他們就聊一會兒,有時一起吃個午餐。


    聊完了,媽媽就戴上帽子,挎著自己的包,蹣跚著走出門去。


    從玻璃窗子看著媽媽像英國女王一樣的背影,比爾常常一陣心酸。


    在他的印象中,媽媽還停留在三十多歲。


    那時的媽媽,笑容燦爛,充滿活力。她喜歡和爸爸打網球。爸爸雖然是網球高手,但要贏媽媽,也是勉為其難呢。


    人啊,怎麽走著走著就老了呢?


    【5】


    最近,爸爸公務太忙,所以他沒有告訴爸爸薩貝妮的事。


    歐洲地下城以及海洋城建設,在緊急推進。


    現在是父親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五個月後,將太陽黑子的災難,降到最低程度。


    飛機飛行將近兩個小時,最後降落到了離家有半個多小時距離的一個軍用機場。


    薩貝妮挽著比爾的手臂,幸福地走下了飛機。


    啊?她驚訝地想,外麵竟然是滿天繁星的沉沉夜色。剛才在機艙裏,她還一直認為外麵是白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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